夏季的天犹如小孩子的脸喜怒无常。
长安城内的汉子们都在夜间躺在了树下,摇着折扇,光着膀子,上下嘴皮一碰,犹如铁匠铺里烧火的风箱一般,呼呼的往外吹着气。
如今这个天啊,热得这群汉子躺在了树下摇着折扇抹着自己额头上的汗。
此时的热啊,已经超过了看到美女时候的热。
就算有几个美女穿着薄纱,酥胸半露的出现在眼前,恐怕此时的他们也没了这个心思。
而在距离长安城百里之外的山头上,却是乌云密布,天空仿佛被浓墨泼过一般,阵阵冷风吹来,树林中传来了沙沙的声响。在算不得太密的树林之外,有一座早已经被荒废的破庙。
山头的另一侧,有些早已荒废了的房子。想来这破庙原本是百姓们的祭拜之地,但后来百姓们迁走了,庙宇便也荒废了。
夜太黑,风声逐渐大了起来,比起长安的热,百里之外的这儿,则是有些阴冷。
徐长安带着李道一和小白来到了破庙中,李道一缩了缩脖子,总是感觉不对劲。
和徐长安在一起,想通过测算来趋利避害,几乎办不到。每一天都惴惴不安,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他朝着徐长安的肩头上摸去,一把抓住了小白,将它往怀里塞。
小白叫了一声,才想挣扎,李道一便说道:“别闹,本道爷抱着你,来道爷的怀里!”肩头上舒服还是怀里舒服,这很容易区分出来,小白听到这话,便也没反抗。
小白入怀,顿时温暖了不少,李道一的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你这兄弟,在长安这些日子,也不想着怎么恢复修为,就算是到了汇溪境也好啊!你看现在,打得过汇溪境,甚至能和小宗师打上一打,但有屁用,都不能御剑飞行了,非得骑马步行。要是让外人知道,我堂堂天机阁的小天师,罗汉堂的高僧骑着马到处跑,不丢脸吗?”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似乎是在抱怨徐长安。
徐长安没有理他,两人都相识那么久了,而且生死与共,同命相连,就算是说得再难听,徐长安都不会在意。更何况,此时的李道一只是吐槽两句,心里头其实还是希望徐长安早日恢复修为的。
徐长安也顾不得看这是一个什么庙,看着天色,待会儿估计有一场暴雨。他摸着黑,进入了庙中,然后找到了一些枯草和干柴,从怀里摸出了火折子。
在长安自然不可能动不动就用修为点燃火,所以他也备了一个火折子。
打开火折子,才要点燃枯草,一阵风吹了进来,正好把火折子给吹灭了。
徐长安面色凝重,只是在黑暗中的李道一并没有察觉到。
这火折子自然和寻常人的不一样,就算是成年人想吹灭,也得凑近了。毕竟这东西,皇宫专用,自然比起市井之中的那些好的太多。
破庙外沙沙的声音越发的大,由原来风吹树叶变成了雨打树叶,现在则是仿佛有沙子打在了树叶上一般。
可树林距离破庙也有百米之远,正常来说声音不可能这么大。
徐长安一只手拿着火折子,另外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含光的剑柄上。
李道一也警觉了起来,小声的问道:“有情况?”
徐长安没有回答,两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沙沙”的越发的大。突然,李道一怀里的小白叫了一声,一道惊雷在两人一猫耳边炸响,破庙的房顶上传来了玉珠落盘的声音,徐长安松了一口气,握住含光的手也松了开来。
这一次,他顺利的燃起了火。
火光下的李道一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徐长安,脸上带着几分嫌弃。
“被你吓得不轻,我还以为有刺客呢!跟着你,本小天师最擅长的东西都用不了。”
李道一听着雨声,烤着火,把小白从怀里掏了出来,丢在了火旁,然后从包袱中拿出了一些肉干,递给了徐长安,分了一些给小白,剩下的自己也吃了起来。
虽然他也是和尚,可李道一并没打算遵守那些和尚的清规戒律。
……
罗子昂来到了院子里,院子里住着湛胥。
虽然荀法和楚士廉还没有对他进行考核,不过让他看管湛胥的事儿是齐凤甲定下来的。这两位凡俗文臣都明白其中轻重,便也没有吓掺和,更不会反对。
罗子昂推开门,湛胥坐在了轮椅上,身旁的桌上放着两杯茶。
一个小厮听到响动急忙跑过来,看到罗子昂正要发问,只见罗子昂拿出一枚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小厮便不言语了,急忙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这小厮也是修行者,不过修为不高,那天徐长安离开后,便安排了他来监视和照顾湛胥。
湛胥看了一眼罗子昂,眼底闪过一丝惧怕,但很快被他掩盖了过去。
他指了指桌上的茶,强装淡定的说道:“罗公子,请茶!”
罗子昂也不客气,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拿起了茶杯如同饮酒一般,一饮而尽。
“行了,湛胥,你知道我身份,也别说虚的。”
湛胥微微一笑,保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和镇定。
“罗公子请问。”
罗子昂嘴角扯出来一丝弧度,甩了甩大袖,一下子搭在了桌子上,身子往前倾,凑近了湛胥。
这一个动作极其的有侵略性,在刑部的大牢里,老一点的不良人审问犯人都会这样,给人压迫。
“你有没有派人去追杀徐长安,要判断徐长安的行踪并不难。他原本是小宗师,现在修为被封,可要回到小宗师也不难。在突破成为宗师之前,去焚心炉问问心,寻找一份好的剑胎材料,这便是他最应该做的事儿。你只需要提前布置好人马,估计他到不了铁剑山。”
看着眯起眼的罗子昂,湛胥摇了摇头。
“我派了人,但不是杀他。”
罗子昂盯着湛胥,最终目光移了开来。
“本来我是不相信你的,但我现在信了。”
湛胥心里一惊,仿佛秘密被人看穿了,惊恐的看了一眼罗子昂。
“你的体内沉睡着你们家族的一个老家伙吧,老家伙向来都有远见和计谋,所以你刚才的话,我信了。”
湛胥听到这话,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其实我很奇怪,凭你的能力,若是你真的想跑,怎么都会试一试。你也知道,齐凤甲这人五大三粗的,稍不注意你就跑了呢?但你连逃跑的动作都没做出来,虽然你的腿是被宗师给捏碎了,但据我所知,相柳没有脚。当然,这只是开玩笑的,更为重要的是,你们相柳的自愈能力极强!”
罗子昂说着,便直接踢了一下湛胥的脚。
湛胥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紧张。
“咦,居然真的没好。我说湛胥啊,你也太狠了吧,为了留在长安,阻止自己愈合?”
湛胥抿着嘴,不敢说话。
罗家对他们本来就极为的有经验,现在的湛胥知道自己说多错多。
“唉,我说你这轮椅还做上瘾了?你告诉我,你身上那老头的真实目的,我放你出去。之前你是不想出去,但现在我来了,你是出不去。”
罗子昂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睛缝里,散发出了精芒。
湛胥心里一惊,周围静的可怕,湛胥听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眼皮也不断的跳动。
“啪嗒”一声,一滴汗落在了地上。
明明只是一滴汗而已,可两人都听得分明,特别是湛胥,这滴汗落下的声音,似乎比他的心跳声更大。
兴许是远处的雨带来了几朵乌云,长安上空一道惊雷响起,湛胥被吓了一激灵。
罗子昂眯着眼,有些无聊的撇了撇嘴,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哎呀,湛胥公子,你不想说没关系,我总会知道的。对你我是没多大的兴趣,不过你身上的老家伙却是有点儿意思。我既然从西幽之地来到了长安,那咱两以后多走动啊,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说完之后,便活动了一下身子,走出了门。
刚踏出门,一场大雨给长安带来了凉爽。
而在屋子里的湛胥,瘫坐在了轮椅之内,面色惨白仿若死尸!
……
火,突然灭了。
破庙、雨声、处在黑暗中屏息以待的两人一猫。
夜很黑,没有闪电和雷声的雨夜仿佛遮住了二人的眼睛,虽然他们比凡俗的视力好得多。
徐长安动了,目标却是坐在他对面的李道一。
手中的含光往前一递,朝着李道一刺去!
惨叫声,剑光,鲜血散落在了破庙的墙上。
徐长安出剑的同时,迅速拿出了火折子,丢在了刚熄灭的柴火上。
火光映照着二人的脸庞,李道一没有回头,皱起了眉。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头,朝着徐长安嘟囔道:“以后提醒我一声,我好躲开,不然你得赔我一身衣服。”
李道一看了一眼墙,只见那鲜血在墙面上画了一个扇子的模样。
徐长安不在乎的努努嘴,往上点了点头。李道一会意,两人同时抬起头,只看到房梁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七八道身影!
“诶,你们是不是就是那湛胥的什么水云间?实力不行啊!”徐长安自打修为被封以来,一直没动手,如今有了机会,居然有些兴奋。况且,他也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实力。
这七八人,都是小宗师,故此徐长安也显得有些轻松。
“什么狗屁水云间,今天爷几个,要你的命!”
刺杀被撞破,领头的一人也不再隐瞒,便朝着二人扑来!
徐长安皱起了眉,心里暗道:“莫非真不是湛胥?”
只是此时的他来不及细想,只能提剑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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