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胥看着面前这个人,觉得他有点蠢。
虽然莞尔一笑,低下了头,抿着嘴。
他们妖族总是自以为是,当初人族为蝼蚁的时候,他们同样觉得那些奋不顾身的人族很蠢。
曾经那些很蠢的人族,敢为天下先,做着于自己无利的举动。可现在呢?就是这些举动,硬生生的为人族打出了一片天,将他们妖族赶到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封印了起来。
“你笑什么?”程白衣皱起了眉头。
他动用了自己在朝堂上的一些底牌才能潜入这个院子里,可湛胥看到他笑了出来,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和我应该不是一类人,可你为什么不去找徐长安,反而来找我?按理说,徐长安应该算是你的师兄。”湛胥恢复了淡然,一双眸子之中露出了精芒,眯着眼盯着程白衣,仿佛要洞穿他的内心一般。
程白衣摇了摇头,肯定的回道:“我自然和你不是一路人,但和徐长安也不是一路人。他想要维持这个旧的世界,而我却是想推翻所有,从头再来。”
“人世间很苦啊,苦到没人追求长生了。长生这件事儿,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如今呢,坐拥天下的帝王都自焚于九重高塔,身居显赫的尚书令都只求一死。当世人不再追求长生的时候,便足以说明这个世道是多么的艰难了。艰难到活着都是一种煎熬,所以,我要改变这个世道。不仅要毁灭它,还要毁灭你们。”
程白衣以成人之躯,如同稚童一般说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可偏偏说的极为的平静,说的掷地有声,说的让人不敢取笑。
湛胥也收敛起了笑意,看着面前的程白衣,呼吸略微的沉重了几分。
犹如一只蜉蝣放言要改变天地一般可笑,但湛胥却相信了几分。
每一个有决心去完成的梦想,都值得别人尊重,就算面前这个小宗师对自己说要灭绝妖族,毁灭整个世间一样。每一个认真且开始付出行动的豪言壮志,都值得重视。
“虽然知道你这个目标无法完成,但还是佩服你。”湛胥幽幽的说了一句,伴随着一声低叹。
“比起生死来说,有更多值得去付出一切的东西。生命老天爷每个人都给了一次,是公平的,在于看你怎么使用。老圣皇求死,是为了成全我,还有成全自己那段爱情;而郭敬晖老先生的求死,则是为了守护未来也许更值得的人。老圣皇是因为爱情的滋味而亡,郭敬晖老先生是为了守护天下而做出牺牲。这怎么能说他们是因为世间太苦而死的呢?”湛胥话音刚落,院子中便多了一人,他背上没有长剑,月光下的他显得有些肃穆且认真,腰杆子也挺直,同样掷地有声的驳斥了刚才程白衣的看法。
程白衣看到这人,心里一紧;别说程白衣,就算是湛胥都有些意外。
来者正是徐长安,提到小夫子,他心情便难以平静下来,久久难以忘怀。看着府邸里恢复了宾客皆欢的样子,便叹了一口气,走了出来。
程白衣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盘算着徐长安之后的清算。
所谓的清算,是对朝堂上的清算。至于他自己的安危,他倒是没有在意;不过为了找到这个地方,他可以动用了不少的关系。若是徐长安追查起来,一些和他关系不错的官员肯定会被挖出来,这可是大损失。
徐长安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瞟了他一眼说道:“放心,我不会追查。”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而且那些官员大部分都是和夫子庙交好,而非程白衣个人。
如今齐凤甲掌管夫子庙,那些官员自然也会审时度势,根本没有针对的必要。
程白衣惊讶的看了一眼徐长安,上下嘴皮紧紧的抿着。拉同伙对付敌人,结果被敌人碰上这事儿,的确很尴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徐长安就算当场朝他出手,程白衣也是理亏的一方。甚至严重的话,能够直接将程白衣就地格杀。
“一路走来,有人动刀动剑,可刀剑不是解决办法最好的方式,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是这儿。”徐长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
“你刚才的论断我不敢苟同。”徐长安看着程白衣,如同程白衣是一个负心汉一般,而自己是专门对付负心汉的长辈。
“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徐长安看着他说道。
程白衣松了一口气,眼中带着一丝异彩,看着徐长安。就这种事儿这种处理方法来说,小夫子会这样做,他会讲道理,会让你心悦诚服,会通过事实来说话;但齐凤甲和徐长安却不会,若是齐凤甲和徐长安遇到这种事儿,最应该和最可能做的,便是一刀或者一剑解决了自己。
可现在徐长安,越来越像小夫子了。
“我经历了很多,也看过很多之前认为没必要的牺牲。战争和暴力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这是曾夫子告诉我的,这是姬秋阳前辈告诉我的。这个世间,最好的时刻,是人人都懂得一些道理,并且遵守它。”
程白衣莫名的觉得徐长安高大了一些,虽然不是从下像他们一般苦读诗书,不是从小便修炼浩然正气,可他的身上此时却也出现了一道浩然正气!
程白衣朝着他微微鞠躬说道:“我还真见过一些,不过那人此时在刑部大牢里,你们二人愿意随我了解一二吗?我告诉你们,世间的苦和人性的恶。”
被桃酥废了双腿的湛胥坐在轮椅上,看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想了想,点了点头
24号是个长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