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这里怎么还会有一个死人?”

青天白日之下,深山密林之中,一支六人小队小心翼翼地行进着,直至一具黝黑的躯体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你,上前看看。”队伍的领头是个中年大汉,约莫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身形魁梧,看样子也是个饱经沧桑、久经风霜之人。

“是,伍长。”队伍的末尾是个小个儿,顶多十五六岁,还没完全长成,听到大汉的吩咐,连忙扔下了怀抱着的、比他还高出两头的虎头枪,飞奔而去。

“怎样?”

小个儿的身后,那中年大汉提着长剑,急切地询问着。

“死了,大人。”

“妈的,废话不是。”中年大汉顿时暴跳如雷,“都成那个鬼样子还能活着吗?老子是问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没有,衣服都破成片儿,连个铜子儿都没发现。”

“死穷鬼。”中年大汉骂骂咧咧,两三步走到小个儿的跟前,俯身看了看地上的躯体,皱着眉头说道:“也真是奇了怪了,他怎么会死在这个地方?前头就是那两军交战的死人坑,瞧他的衣着完全不像是行伍中人啊!还有这周遭,像是不久前经历了一场爆炸,可我怎么连一点火星子味儿都闻不到?”

中年大汉撒气般地朝着一动不动的躯体踹了两脚,转身欲离。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止住了;就在此时,他清晰地听到了两声咳嗽!

“什么声音?”

他猛一回头,竟看到那地上的躯体坐了起来!

“去你!”

中年大汉面色骤变,下意识地奋起一脚。

“咚!”

那躯体应声倒地,仰面朝天。

“你姥姥的。”中年大汉对着小个儿,反手就是一巴掌,“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是死了呀,我探过鼻息,确实是没气了呀。”小个儿捂着脸,满面委屈。

“死了还能起身?你糊弄鬼呢?”大汉又是一巴掌,直扇得那小个儿栽倒在地,眼眶带泪。

“这货还真顽强啊。”中年大汉蹲下了,亲自向那躯体试了试呼吸,终于放下心,连声喝骂道:“还敢挣扎,你倒是活过来呀。”他一脸狠色,对着地上认定的已死之人,又是两脚猛踹。

刚才当着属下失了面子,他觉得很是不爽。

“咳咳”

“去你妈!”中年大汉腿都软了,直接瘫坐在地。那死者竟又坐起!

“乖乖!”小个儿连退两步,指着死者,惊得合不拢嘴,支支吾吾地说道:“伍长,你瞅,我可真没骗你。”

“傻子,骗你妈呢,还不快跑。”中年大汉连滚带爬,头也不回。

“伍长”小个儿在后边呼喊,一回头,只见那另外四个同伴也早已丢盔卸甲,一个个的向着伍长的方向逃窜。

都跑了!

小个儿犹豫了两息,刚欲跟上队伍,正好瞥见丢在地上的虎头枪,心头一紧,赶忙过去扛起长枪,然后步履蹒跚地艰难奔跑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被称作伍长中年大汉实在没力气了;他掐腰喘着粗气,斜倚着一棵歪脖树,伸长了舌头,活像一条癞皮狗。

“伍长”有下属走上前,恭恭敬敬地递上了水壶。

“咣当,咣当。”

中年大汉猛灌两口,然后抹了抹嘴,一手紧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伍长,还跑吗?”有下属伸长了脑袋询问。

“啪!”

水壶砸在了那下属的脑袋上。

“跑你大爷。”中年大汉气喘吁吁,怒骂道:“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跑得动吗?不跑了,说啥也不跑了。”

“伍长,不好了。”有人大惊出声,中年大汉猛一哆嗦,水壶坠地,失声大叫:“怎么了?是不是死尸追了过来?”

“不是的伍长,小姜丢了。”

“滚,屁大点事。”中年大汉故作镇定,拍了拍甲胄,环顾四周,高声道:“小姜那么瘦弱又呆头呆脑的,早晚会拖累我们,我倒是巴不得他被那死尸给吃了呢,活着也是个麻烦。不过少了个炮灰,还是有那么点可惜的。”

“啪!”

虎头枪落地,小姜怔住了。

他的个子太低了,站在灌木丛里,连头也露不出。他的表情很是窘迫,看着那五个朝夕相处的“战友”,心里五味杂陈,欲言又止。

许久无声,他紧闭双眼,死命制住眼泪,紧握两拳。

“既然如此。”他咬牙道:“你们嫌我拖累,那就不必再见了,我也省得整日受你们的欺负盘剥,也不必作为炮灰白白送命。”

小个儿弯腰,捡起了虎头枪,转头朝来路而去,毅然决然

站在“死尸”跟前,小姜不由得思绪起伏,心潮澎湃。

“你还活着对吗?”小姜轻声询问着,小心翼翼;然而,“死尸”无言,呆呆坐着,一动不动。

“你肯定没死。”小姜摸了摸死尸,自言自语:“你虽然体温很低,但还没有完全冰冷,赶快醒来吧,这里是很危险的。”

“死尸”不语,小姜无奈。

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放任未死之人在此地等死,于心不忍呀

入夜,天骤凉;寒风呼啸,冷月森森。

小姜抱着腿,蜷缩在“死尸”身边。他看着无边无际的黑夜,望着斑驳的树影,心绪不宁,心烦意乱。

在这样漆黑深重的夜里,在这样一片完全未知的地域;身边是诡异至极、不明死活的“尸体”,不远处是由两军交战而形成的数十万人的死人坑。试问,谁能淡定?谁能做到心如止水,毫无畏惧?

小姜很累,却是不敢瞌睡,他努力地瞪着眼睛,籍此保持着精力的集中;他很困倦,却丝毫不敢松懈。

不过,人力终有尽时,又哪里有人可以不休息呢?小姜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脑袋一点点地往下移;终于他一个趔趄,倒了下去,以头杵地,沉沉睡去。

“嗷呜——”

悠长的狼鸣不知从何而至,空荡飘忽的声音清晰而又响亮。

“啊!”

小姜登时惊醒,翻身即起,慌乱之中稳住身形,四下观望。

噫!

他的眼神从远方扫过,落在“死尸”近旁时,脸色骤变,惊容立起。

一团并不算强烈的,但却让人感觉异常安心的淡绿色光芒在这漆黑的夜里闪动着,显得分外明亮!

“死尸”的左手处,完全呈现出翡翠一般的光泽;而且,一点点绿色荧光自密林深处缓缓聚来,慢慢没入“翡翠玉手”之中。

“老天爷!”小姜急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高呼道:“我见了神仙吗,这是!?”

“嗷呜——”

狼鸣依旧,甚至愈演愈烈;显而易见,绿色荧光引起了狼群的惊慌。

小姜顷刻站直,目力汇聚,挑起虎头枪,全神贯注。他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也要保护“死尸”的周全。

“嗷呜——嗷呜——”

小姜的身子不住地哆嗦着,然而他的手却紧紧地攥着枪杆,目光凌厉!

这一夜,注定难熬

第二天,朝阳初露,远山微红。小姜看着天际,呵呵直笑。

夜终于尽了。

狼群退去,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暂且可以缓一缓了。他放下了虎头枪,长吁一口气,瘫坐在地,有气无力地打量着“死尸”,尤其对那只在昨夜里散出绿芒的左手格外的关注。

现在,那只“翡翠玉手”已经变为寻常血肉,再无半点奇异。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姜壮着胆子,轻轻碰了碰。

“很平常呀!”

单从触感上讲,小姜并未觉得“死尸之手”与他人有何不同。

“神仙的事当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小姜自语,再次看向了死尸,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这死尸要是不醒,他难道要一直守着吗?昨夜的狼群已经够惊险了,谁能保证下一次就能安然度过。

小姜是人,也要休息、吃饭,陪在死尸身边,他要怎么解决日常所需呢?

犹豫再三,小姜轻轻碰了下死尸左臂,低声唤着:“神仙大人,你快些醒醒吧,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那么多野兽;而且,过不了几日就会有大军来此,我就是先头哨兵,你要是不醒,难保他们不会伤你。”

“神仙大人,神仙大人。”

小姜越喊越急切;然而,死尸如旧,并不言语。

“唉——”

小姜只得空叹息,他也要活命呀。身逢乱世,父母早亡,只余下他与姐姐相依为命,若他死了,家门绝了后,怕是姐姐也会失了活命的支撑。

他活着,又哪里只是为了自己?

“神仙大人,不要怪我。”小姜狠狠地低着头,满心愧疚;肉眼可见,他紧咬着嘴唇,“噔噔噔”直磕三个响头。

“锵!”

他扔下了虎头枪,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这是他唯一能留下的东西了。

“对不起,我去了——“

小姜大叫着,飞也似地奔跑着,不敢回头。

层山密林中,广袤天地间,只余下了一具“死尸”安静地坐着,面无表情,不起波澜。

又是暗夜临。“死尸”的左手再度绽出绿色光芒,点点“萤火”在广阔的山林中飘荡。

“嗷呜——”

野狼之吼尤甚于昨日,一只只泛着寒光的眼睛在山林中隐现。有几只胆大的公狼已经从灌木丛的遮掩中走出,跃跃欲试,蓄力待发。

“呀——!”

一团明亮的火光在远处的山岗跳动,一个响亮的声音在空旷的群山中回荡。他说:“我来了,你们这些畜生,不准伤害神仙大人。”

火光越来越近,小姜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他飞奔到“死尸”身前,捡起地上的虎头枪,目光炯炯。

此刻,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长枪,身材虽然瘦小,气势上却好似山岳!

说起火把,正是小姜从死人堆里检到的斧柄,裹上大旗,沾上“尸油”制成的。

小姜呀,到底是心善,到底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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