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大殿璀璨如白日,里面的人正在交头接耳,点评着那些个宝贝。

这场宴会是为东雷国内的官员举办的,所以西辰的皇后和太子并没有参加,清歌也乐的轻松,免得见到南宫汐,谁知道他又会有些什么样的举动让人大吃一惊。

一个世族子弟的下人结识西辰太子,实在是无法不让人侧目,按千夜离的聪睿,难免不会想到前日那封信的古怪之处。

千阙白照旧坐在尊位上,比起前几日,今日的他眼底除了一如既往的有些阴郁外,还带着一种隐约期待好戏的神色,让清歌更是确定,今晚这斗宝会,不是那样的简单。

千夜离倒没坐在位置上,也在下方走走看看,欣赏着那些临时凑上来的宝物,眼底的光芒曲折闪烁,笑意盈盈的点拨着其中几样出色一点的。

“这块玉倒真的不错,玉色纯净,没有一丝杂质,是老坑玻璃种吧。”千夜离举着扇子,站定在一处,指着一块蟠龙形的玉佩,点评的正是陈南拿出来的那块玉佩。

众人看着千夜离在玉佩前停留驻足,也围了上来,细看观赏,也开口赞赏道:“是,的确是块好玉,看那玉周围磨玩出来的痕迹,至少是百年的老玉了。”

“还是夜王眼里准,一眼就看了出来,老臣自叹不如啊。”

不管到哪里,总少不了一些拍须遛马的人,捧高踩低这种现象,实在是多不胜数了。

千夜离折扇轻摇,颇有趣味的看着一群人在这表演。

陈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拱手道:“家传玉佩,拿来凑个数,能得到夜王的赞誉,实则幸也。”

他的神色明显是有点激动的,没想到夜王会来看他的玉佩,一直以来远远看着千夜离已是觉得美了,此时近处来看,那肌肤细腻如脂,五官精美得让女子都自叹不如,恍惚有晕眩之感。

陈南正值青年,血气方刚,在激动之中夹杂一点心悸,脸上飘了浮红。

千夜离正笑颜看西,一眼扫了过去,眼角的余光正巧看到陈南偷看过来的目光,霎那之间脸色骤冷,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嘴角似笑非笑,邪魅冷然。

空气骤冷。

周围的人都察觉到气压在这一瞬间的变化,注意力纷纷转了过来。

再一看陈南的神色,就知道他要倒霉了。

人人都知道夜王长得好看,女子见了目不能移也罢了,就连男子见了,也一时半会会生出点旖旎心思来,可是夜王最忌讳的就是男子在他面前流露出痴迷的神色。

这陈南大部分时间都在江湖上,心思又大大咧咧,哪里会注意这些,他就是觉得好看,谁看到美人不多看两眼的呢。

可是,他不知道,有些美人,是有毒的。

清歌和御天乾站在身后,知道气氛不对,也不能冒然出手,只看千夜离究竟会怎样。

哗的一声,在这突然沉默了下来的大殿里展开来,千夜离摇着扇面,眼角挑得风流妩媚,一点泪痣红似胭脂,朱唇浅勾,当真是魅世。

众人恨不得多看两眼,又不敢多看,目光飘转,满殿乱转。

千阙白坐在高椅上,神色冷淡的看着下方的一切,嘴角似勾非勾,烛光给他白皙的面容添了一层黄晕,与身上明黄色龙袍相得益彰。

“你是自己把一颗眼珠挖出来,还是本王替你挖一双呢?”

轻轻巧巧,魅惑软和的声音就这样飘了出来,所有人心里一凛,又是意外,又是理所当然的暗道:果然……

满殿皆是同情的目光看着陈南,可怜的人啊。

清歌眯了眯眼,抬头望了一眼千阙白,他身子前倾,手指微动,似要起身。

陈南本来还为夜王这容姿之美惊叹,岂料飞来一句这样的话,反射就问出:“臣不知何罪只有?”

耳边连连传来倒吸声,看来陈南今日是要倒霉了。

千夜离也笑得更愉悦,斜眼看着陈南,浅光照上他凝脂的肌肤,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照的更加剔透,“看来,你是要本王动手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南要倒霉的时候,那个一直被他们忘在了后头的东雷王徐徐的走了下来,站定在陈南的身边,目光对上千夜离的眼眸,笑的和气亲切。

“公子可是不知道,我这王弟因为相貌姣好,不但女子喜欢,男子更喜欢……”

他说话间,千夜离已经转过身,与他正面对上,两人面上都是带着笑容,眼底同样的锋芒毕现,看着对方的眼神绝没有一丝兄弟之情在其中。

千阙白比千夜离要矮上一点,微抬了下巴,竟也生出了气势来,半点都不输给千夜离,令周围知晓朝政的众人暗地一惊。

“可能因为什么事情给他留下了梦魇,我亲爱的王弟,特别……特别的不喜欢男人对他动了心思!”

这一句话,语调起伏一上一下,表面听起来是关心,事实上带着浓郁的讽刺之意。

千夜离的笑容随着话语渐渐的淡了下去,又随着话语的落下渐渐的浮起来,一松一笑之间,神情如恶鬼,那些烛光都掩饰不住无声的黑暗在他的身后沿袭。

一股刻骨的阴暗和森冷蔓延了起来。

有人抵不住这里的气压,开口欲语,嘴唇刚开,千夜离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那人便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巨大内力砸到了墙上。

没有人敢动一下,没有人再敢开口。

就连呼吸声都尽量减小。

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试一试命有多长。

布置的豪华奢华的大殿里,那些红簇绿堆,将这冷寂的气氛更衬得多了一层虚浮。

在这一片的低冷气压里,千阙白的后颈也不知不觉的起了一层汗,他手指在宽大袖袍中拽紧,牙根紧要,才能抵抗的了千夜离那长久以来的极度威压。

那日千夜离来到他的御书房,二话不说,让他好好坐稳现在的位置,不要有那些痴心妄想,御天乾岂是那种随便和他结盟的人。

那样随便的话,好似命令一条狗,或是跟着一个贱奴下着命令,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底。

他知道,那封信,千夜离一定是知道了,这么多年,他的策划,说不定也是在千夜离的默许下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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