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阻拦在前方的密忍,三十人如同一体不可分割,刚才她已经与他们交过手,一旦动手,她最多可以应付十个,而且,还是在近身的情况下,一旦再有高手加进来……
对自己力量的准确认识,也是杀手必备的常识。
目光穿透这些人,落在御天乾的脸上,他的面色还是那样坚毅,眉峰还是冷硬,可是清歌却能看到被强行抑制下来的那一抹青黑色,那是缓慢运行在身体中的毒。
若不是为了她,御天乾不会跟来,若不是为了她,御天乾也不会接住萍儿,若不是因为她,御天乾也不会被人谋算。
二十三年来,御天乾经过大大小小的刺杀,阴谋,没有一次被人得手。
只有这次,因为她,因为他心中唯有她。
淡淡火光照下,清歌面沉似水,两道秀丽的黛眉透出凛然,雪色贝齿紧紧的咬住潋滟朱唇,那样隐忍的力道一闪而过,却因此留下深深印痕。
“放御天乾走。”
“不许你和她求情,不许,就算是今日我中毒身亡在此,也不许你对着别人低头!”咆哮的低吼从前方传来,御天乾的脸色阴冷寒黑,他一剑往前,直破前方密忍,那一剑的力量,如同山河同倾,顿时将站在身前的两名密忍刺了个对穿。
这夹带了去山之势的一剑,将站在凤清韵身后的凤霓裳吓得浑身一抖,只听说过大雍太子的名声,而在此时,她却觉得这个英俊伟岸的男子眉宇间夹杂的是狂怒的暴戾,那是绝不屈服,如同野兽一般的怒吼。
“太子……”汶无颜秀眉一急,连忙奔上前,在这一剑之下,御天乾的手掌上的黑气迅速的往上移动,俊美的面容上已经有接近于黑的青色,手中的银针如同翻飞如花,在御天乾身上数个穴道同时扎上。
再来一次,这毒就要攻心了,黄泉,能称之剧毒,绝不是一般的毒药。
御天乾依旧咬紧牙齿,狠狠的瞪着清歌,“不许!不许你委屈自己!”
他的清歌,从来是肆意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要给她的,也是这份自由,在他左右飞翔的自由。
她那般骄傲的人,怎会愿意去和一个故意将她陷害的人低头。
那是为了他,为了他啊!
清歌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仅仅隔着三丈距离的御天乾,看着他脸色乌黑,却依旧挺拔的站在原地,手中握着的长剑,在风中飞舞的墨发和紫色的大氅,瞪着她的双眸怒意宛如燎原之火,又似冰山之崩,瞬间将她席卷而入。
偶尔一两只没有眼力的雀鸟,低低的飞过,带起唧唧啾啾的鸣叫声。
落在清歌的耳中,如同铿锵的刺,从耳中蜿蜒到了心脏,缠卷着,生出了黑色的花。
她的手指紧紧握紧已经染上温度了匕首,指节崩出了青白,她慢慢的垂下眼,密密长睫下,眼神凝结成了绝夜的黑,最终慢慢的凝于眸中最深的一点,所有的一切都被压在了那一点之中,随即,她缓缓抬起头来,已是恢复了平静。
看了汶无颜一眼,只那一眼中透露出的信息,让汶无颜浑身都颤动,那样的平静,宛如冰山下的熔岩,压制着随时可以涌动,却又丝毫看不出的嗜虐,十分可怕。
然而,他却懂了眼底的意思。
手指飞速的在银针上动了动,那突然起来的晕眩感让御天乾顿时血脉倒流,艰难的瞪了汶无颜一眼,晕了过去。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你故意陷害太子殿下,心肠如此狠毒如蛇蝎,难怪人人都说,美人如蛇,你便是如此!”一直没有开口的汶无颜狂怒的吼出来,他的脸色清秀到凛冽,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不同。
星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目瞪口呆,她看着青鸾女帝,又看了看清歌,那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嘲弄和讥讽,却在看见清歌的眸光时,心中俱是一沉。
她这时说出来,可以吗?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合适吗?
望着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星儿眸子里闪过一抹否定,不能说,这个时候说出来,那就一个都走不了。
她的大眼垂得低低的,带着雾一般的迷蒙,盯着靴尖上卷起的花纹。
听了汶无颜这一句,凤清韵的脸上露出一点欣喜,眼里有着微微的惊喜,又夹杂着意料中的欢悦,却依旧很是冷静的问道:“你跟母皇回青鸾吗?”
“去青鸾。”清歌淡淡的开口道,没有人注意到,她说的是“去”,而不是凤清韵口中的“回”。
她要的就是这样,断绝了这个女儿的所有念想,她要她和御天乾,和大雍彻底的决裂,这样,凤翎音才会死心的留在青鸾,不再挂念那个猖狂狡猾的御天乾。
想起还是八岁的御天乾,趁着她帝位不稳的时候造成的那一场大混乱,将青鸾先进的冶金术偷了去,将她国冶金术的技术上还提高了,从而让大雍的兵力增强。
而那一场混乱,让她失去了最为疼爱的长女凤翎音,也让她最爱的男人,在那一场大混乱中,被人杀死。
她恨御天乾,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和御天乾有半点牵扯,而这一次凤伊舞来和亲,不过是打了个幌子而已。
凤清韵眼底是掩不住的欢喜,她立即点头道:“好,只要你跟母皇回去,母皇便放他们走。”
望着御天乾那张青色的脸容,眸光阴冷,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放御天乾走又有什么关系。
五千精骑日夜连奔,手中的马鞭扬起又落下,卷起路上的飞尘如同大军袭来,静默中,只有马蹄的轰隆声,穿过一座座的城市,朝着目标白水城而去。
沐长风的眼眉皱的更加的紧,舒朗的眉目间已经有着浅浅的刻痕,连续两天狂奔,没有休息过一分钟,他的心中仍旧如同有火焰在烧着。
御天乾他们在他们前两天走的,按照他们的计划,三天到达安宁村,他们这样的狂奔,若是太子能速度稍许慢一些,是能追上的,只盼着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
可是心头那总是盘而不去的不安,短短两天,他的舌头就起泡,这一次,比起那些面对强兵的战役,让他觉得更危险,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