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哲走进去，仓库的窗户老旧，被废物遮挡，仓库内不见太多光线。
视野内并不算清晰，交叠的昏暗光线打出一片片阴影，伴随着陈旧颓败的气味，顾明哲走到仓库中央。他不用多看，因为被抓的人就被绑在最显眼的地方。
一个男人头上蒙着个头套，整个脑袋都被包住了，他双膝跪在地上，双手被交叉绑在身后。
一眼望去，这个人充满陌生感，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阿杰了。多年的逃亡和牢狱生活，恐怕早就让刘小杰变了样。
他不期待知道刘小杰如今的样子，让他选择的话，顾明哲希望再也不用看到这两个人。顾明哲感觉手背一热，才发现烟星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狠狠甩了下，走到那人面前，男人目光冷静而淡漠，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是你杀的林婉儿？”
那人浑身一震，拼命摇头，“嗯嗯嗯”
他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顾明哲的眼底沉了沉，“为什么杀她？”
“呜呜嗯嗯”
顾明哲眼神变得阴鸷，旁边的保镖知道这人重要，丝毫不敢多话。那人似乎只会发出一种声音，模糊而急切，听不出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顾明哲仔仔细细将这人看了一遍，瘦弱，不堪一击，这不是顾明哲所认识的那个刘小杰了，这人的身上，只散发出恐惧和害怕，没有一丝的杀气和狡猾。
顾明哲没有耐心再听下去，“把头套摘了。”
旁边的保镖伸出手解开那人头套的绳子，那人的身体更加战栗。
“嗯嗯，嗯嗯”
顾明哲死死盯着此人脸上的头套。
这个人，曾经残忍地将他推入过绝望的境地。如果不是刘小杰，他不必知道濒临死亡的滋味。他发过誓，等再次见到他们，要把那些痛苦一点点还到他们身上。
顾明哲看着头套被解开，出声打断保镖的动作，“等等，我自己来。”
保镖退后，顾明哲上前，他略微低头，把烟按在了绑着此人手腕的绳子上。
对方的喉咙里发出狰狞难听的呜咽声，顾明哲眼神微凛，不再犹豫，一把扯掉对方头上的头套！
头套下的男子在他面前毫无骨气地跪地祈求，一瞬间，男人的眼底骤冷，如寒冰布满！他盯着对方，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对方摇头晃脑想要饶命般地急急看着顾明哲，发出呜呜呜的奇怪声响。
顾明哲拉住这男子的衣领，眼底骤然浮现冷意，他将人扯近，看清了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狰狞和惧怕的细微表情。之后，他不等男子再有动作，突然直起身，毫不客气地抬脚猛地将对方踹翻！
“确定是他干的？！”
保镖看到顾明哲如此发怒，他很少有情绪这么失控的时候。一名保镖硬着头皮开口，“我们根据现场的痕迹抓回来的人，刀上有他的指纹，他的鞋印也留在了现场。”
“为什么没有监控？”顾明哲的语气很沉，很沉。
保镖说，“事发的地方是林小姐的住处，那里没有监控，所以没留下监控的证据。”
顾明哲居高睨着地上被踹翻的人，另一名保镖抓着那人起身跪好，顾明哲再次看向对
方，见他瑟瑟发抖，却再也无法说话！
那人嘴里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血，因为他的舌头，已经被人剪掉！
“谁干的？”顾明哲面色森冷。
“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保镖战战兢兢道。
也就是说，袭击林婉儿的人，不是刘小杰……
顾明哲不知道这一刻的心情，是轻松还是沉重。他只知道一路上，他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
刘小杰和林婉儿联手，不是不可能的局面。他唯一想不通的，是刘小杰怎么会对林婉儿下手，而如今林婉儿死期将至，似乎做任何事也都没有了意义。
顾明哲盯着这个并不完全陌生的脸，就是这人之前在游乐园跟踪了他！
“谁对你下的手？”顾明哲看着此人问。
此人摇头，顾明哲又说，“是你自己剪了你的舌头？”
这话只说出来，就能感受到那画面有多残忍和血腥。
男子有吞咽口水的动作，身体颤抖下，点了点头。
保镖拿来纸巾，顾明哲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
“认识严怡然吗？”顾明哲看着男子又问。
这回，他的声音冰冷而冷静，让人没有勇气避开不答。
男子畏惧地点头，“嗯嗯”
顾明哲的神色越发冷，“你是在帮她做事？”
“嗯嗯”
顾明哲的眼底有了戾气，让人不敢再说错一个字。
男子往后缩，顾明哲的黑色皮鞋踩住了捆绑他的绳子。
“她昨天和你有没有过联系？”
顾明哲不由得想到严怡然接起的电话，她当时的紧张，顾明哲历历在目。他不愿意相信她会害人，甚至买|凶杀人，而且，林婉儿说那人是刘小杰……
“呃呃嗯”男子的声音含糊不清，拉回了顾明哲的思绪。
顾明哲脸色骤变，“所以这次杀人，也是她让你做的？”
男子的眼神有了明显的畏惧，听到杀人二字，他被莫名的恐惧占满。他呜咽了几声，似乎害怕这两个字背后承担的责任。
顾明哲面色阴寒，转身便走，男子呜咽几声，开始点头，他意识到顾明哲看不到这些动作，便发出声音，点头的动作越来越用力。
“嗯嗯嗯嗯”
顾明哲停下脚步，回头见男子疯狂地承认自己的罪行。
他怒不可遏，将手里的纸巾无意识地捏成一团，“给他搜身，他身上所有的东西我都要看！”
顾明哲出了仓库来到外面，光线陡然撞入视线，竟有些不习惯。保镖很快出来，拿来一部手机和一个信封。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系人，顾明哲虽然看上面没有备注，但也记得严怡然的号码，信封里装着数额不菲的现金。
“这人被我们先找到了，要不要交给警方？”保镖在旁边询问。
顾明哲盯着手机的通话记录，事发后，这人和严怡然除了那条短信，没有任何联系。
“放回他身上。”
顾明哲把手机丢给保镖，信封也原封不动地回到了那人身上。顾
明哲没有再进去问其他的话，但也没有交代保镖将人交出去。
顾明哲回到车前，助手接完电话从远处急急忙忙走来。顾明哲看助手走的着急，心底不禁一顿。
“顾总，您找的那个人有消息了。”
“他还在不在服刑？”
顾明哲感觉天色比刚才更加阴沉，颇有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他在海上不知漂了多久，狂风骤雨中他好像已经死过了很多次，分不清方向和时间。
他的血快流干了，溶入漫无边际的海水，这都归功于他的好兄弟。
助手在暗沉的天色中说，“不……那边的消息说，刘小杰已经出狱了。”
顾明哲锋利的视线陡然看向助手，阴鸷沉重的眼神让助手的身躯一震。助手犹豫间替顾明哲打开车门，顾明哲没有立刻上车。
他的声音不堪清晰，因为冷风随空气到处肆虐。
但他的声音又比风声有力无数倍，“不管他在哪，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顾明哲感到双脚僵硬，被钉住一般，自下而上升起一股寒意。他坐入车内，直到车开出很远，还是不能回神。
阿杰，林婉儿，他们都回来了，顾明哲想不到，他们早就离自己这么近。这一次，他们三个人里，没有人能再躲得开了。
顾明哲看手机上没有严怡然的来电，他突然，很想见到她。
“顾总，那人要继续关着吗？”助手在前面问。
“关两天，看警方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顾明哲知道，如果那人背后还有别人，那他不行动，对方就会着急了。他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件事和严怡然究竟有多少关系。
顾明哲回到医院，医生正好从林婉儿的病房出来，有最好的医生治疗，用最好的药，林婉儿的伤没有恶化。
顾明哲没在病房外安排人，他进去时也只看到了林婉儿自己。
林婉儿见顾明哲进来，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先问了一句，“你见到他了吧？”
顾明哲没有回答，“你和阿杰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林婉儿心里一震，假装镇定说，“他出狱了，会来找我，这毋庸置疑，只是我以为他已经改过自新了。”
就算顾明哲找到刘小杰，林婉儿可以咬定阿杰说的都是假话，到最后，只看顾明哲会相信谁。而林婉儿和刘小杰之间，恐怕如今顾明哲宁可相信林婉儿的话，也不会去相信阿杰，她怎么也不会用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嫁祸给刘小杰也毫无意义。
顾明哲走到病床前，看旁边的仪器平稳监测着林婉儿的状况。心率稳定，没有异常。
“你们是什么时候见的？”
林婉儿不确定他这段时间究竟去做了什么，谨慎地斟酌，“他出狱后我只见过他一次，加上昨晚，是第二次。”
“他出狱这么久，你们只见过一次？”
“他对我没有感情了，当然不会在乎我过得好不好。”林婉儿自嘲道，“只是不知道他着急要我死，究竟对谁最有好处。”
林婉儿的意思明确，刘小杰已经移情别恋了。至于这情移到了谁的身上，不难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