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情调的顾明哲正在和陈辉吃饭。
陈辉是他的大学好友,前两年生意做到了法国,娶了法国太太索性留在了这里。
“你有儿子?”陈辉听说后哈哈大笑。
顾明哲冷淡抬眼,“很羡慕是吗?”
“她那时候把你害得够惨,你还能忍受她给你生个儿子?”陈辉给顾明哲倒酒。
顾明哲握着酒杯,晃动里面的深红色液体,他如果提前知道,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顾明哲的视线阴晴不明,很难看出想法,陈辉知道,就算是他这个多年的好友,偶尔也不太懂顾明哲究竟在想什么。
陈辉说得轻松,拍拍顾明哲的肩膀,“有了儿子就有了,这对你不算天大的事。”
顾明哲的脸色并不好看,斜睨一眼陈辉,“一个想害死我的女人,生的儿子?”
陈辉没来得及回答,陈太太来到吃饭的包厢,推开门,和顾明哲问好。
法国人的英语带着浓重的法式口音,顾明哲后来和他们聊天都用法文。陈太太坐在陈辉身边,和陈辉亲密无间地交谈。
顾明哲看到陈辉和他太太|恩爱有加,谁能想到,一个浪子,也会早早就步入婚姻。
顾明哲的事情被陈太太知道,陈太太望了望顾明哲,顾明哲听这位好友的太太说,“放轻松。孩子是无辜的,不能伤害一个天使一样的孩子。”
顾明哲继续把玩酒杯。
陈太太没待太久就离开了,走之前和陈辉吻别。
陈辉换个法子宽慰顾明哲,另寻切入口,“你现在身边没有人,也该找一个了,等你有了女人,就知道以前那些烦心事,没什么大不了,全都能忘了。”
陈辉远在国外,还不知道顾明哲已经有了一个叫严怡然的未婚妻。顾明哲未提及此事,要不是今天匆忙,陈辉说不定就塞给他一个法国女郎了。
“你就是为了逃避才来到法国?”顾明哲冷不丁问,他比谁都了解陈辉那些糟心事。
“我可没什么需要逃避的,”陈辉严肃地纠正,端着酒杯的手伸出一只手指,“我是因为深爱我的太太,不想和她分开,才来了法国。”
呵。
人,果然结了婚就什么都变了,说谎从不眨眼。
顾明哲不跟陈辉谈这些经营婚姻之道。
饭吃过后顾明哲便要离开,他去拿衣服,手机从大衣口袋里滑出,掉在了地上。
走出饭店,陈辉将手机还给顾明哲。
“亲子鉴定都出来了,难道要让你的孩子在外面跟别人的姓过?”
想到那个小孩现在叫林海,顾明哲走去司机开到路边的车,“她能生出来,就要考虑后果。”
顾明哲依旧是冷的,人冷,心也冷。好像这颗心没有人能够捂热,他也不在乎这个。
陈辉叹口气,有点无奈,顾明哲一直以来都这样,没人能够改变他。
“你不是这样的人。”陈辉说,走到车前认真看了看顾明哲,“你是重感情的,那时候是,以后也是。”
不然,也不会遇到那些事。
顾明哲戏谑地勾起唇,笑了声,上车,让司机把车开走。
回到严怡
然的住处时,严怡然已经睡了,楼下客厅的灯仍是亮的。
顾明哲推开门,一瞬间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亮度。他抬手挡一下眼,顿了顿后走进去,喝了点酒,人也有些倦意。
顾明哲顺着楼梯上了楼,推开门,看到严怡然在睡觉,没有叫醒她。
有种痛苦涌上心头,让他不得安宁。最窒息的那段日子,一直在脑海里叫嚣着。
快要死亡的感觉并不有机会时常体会,他也不想自己有这等运气。顾明哲越是不愿意回忆起,就越要冲破脑袋,记忆总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受着折磨,又束手无策。
顾明哲解开领口的几颗扣子,在门口站着,没有进去。
陈辉的话他完全没有听进去,有些事,看来并不能用时间来解决。有些人只要见一次就会烦一次,和是否留恋过去完全无关。楼下厨房的小吧台前多了一道身影,顾明哲坐在那,手边放着一瓶红酒,没有喝。
他不是那种需要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男人,如果是,他不会还在这里好好活着。
顾明哲转动酒杯,想着那些话,他的儿子。
他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儿子,但他想过,会有一个女儿。
一个女儿,漂亮活泼,乖巧可爱。
那时候,他的生活里是有过林婉儿的。
心里有一处被剜走的地方,无法再填满。所以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永远不值得原谅。
顾明哲第二天没等严怡然起床,就出门见了在法国这边的客户。他昨天穿过的大衣留在沙发上,出门前换了新的。
严怡然下楼看到衣服,才意识到昨天的梦是真的。他回来了,却没有把她叫醒。
严怡然微微弯起嘴角,走过去拿起他的衣服,抱在怀里,能闻到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今天的戏拍的也不那么顺利。
严怡然顶着脚伤,一遍遍听导演喊ng。
张寒状态不佳,今天,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看出来了,唯独在他和严怡然搭戏的时候,会反复状态不佳。
“怎么回事啊?”
“你听说了吗……”剧组里有几个对张寒印象不错的女演员,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当然,她们看得出来,张寒对严怡然不是有好感,是诚心刁难。
女人的眼睛总能看出一些事情,一些更深刻的问题。
严怡然的膝盖有些疼,昨晚回去上了药,可伤口太大。这场戏需要较多走位,张寒走过来打照面时说起台词之外的话。
“想继续撑吧,也是,陪|睡都能做出来的人,还有什么是撑不住的。”
严怡然脸色发白,握紧了手掌,张寒的声音不大,只有她能听到。
一场戏结束后转下一场,休息时间,助理赶过来看严怡然的情况。
“能继续拍吗?”助理手里是新买回来的药膏。
“没关系,上一下药就可以了。”严怡然摆摆手,说得无所谓。
助理皱了皱眉头,她一直在旁边看着,“刚才张寒对你说了什么?”
“红姐,你知道我以前……”严怡然说到一半,话突然断了,她摇摇头,改变主意,说了别的,“我以前就想当一个演员,不会被这点小伤打败的。”
助理吐口气,“你别因为
这个,不顾自己的身体。”
“就是一点小伤,也没多严重。”
严重与否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庆幸的是脚腕的浮肿不明显了。
助理帮她上了药膏,休息片刻,那边又要开拍。严怡然装作无事走过去,助理看了,都觉得疼。严怡然一脸平静,可想想就知道一定每一步都是痛的。
严怡然的镜头基本都是一两条就过的。
有人来了片场。
来得悄无声息,所以起初没人注意到男人。
经过工作人员时一名副导演认出了他,手里的工作停了下来,“顾总。”
对方当然是惊讶的,可顾明哲不是,他看着景致浪漫的外景,那边正在拍戏。他点头,随口问,“严怡然在哪?”
“在那边,”副导演朝桥上一指,“正在拍,这是她最后一场了。”
顾明哲等了一会儿,走过去。
几台摄像机对着严怡然,她兢兢业业地拍戏。一场看上去简单的戏,反反复复拍了十几遍。
她的每一次配合都是百分百投入的,没有一点懈怠,更不会偷懒。严怡然努力,她有时候脆弱,有时候却很要强。
空当的时候,严怡然弯腰揉了揉自己的脚。顾明哲的眼睛眯了眯,那个男演员还在失误。
一个拥抱救人的镜头,当导演终于喊卡,严怡然舒了一口气,结束了。
要松开对方时,张寒按住严怡然的肩膀。
严怡然挣扎下,张寒在她耳侧低声冷说,“你不配站在这里和我拍戏,心里没点数吗?”
“辛苦了。”副导演这时候过来看两人,没注意到紧张的气氛,“你还受着伤吧,先去休息吧。”
副导演看向严怡然时关心说。
张寒顺势松开严怡然,先走了。经过林菲,严怡然听到她在一旁冷嘲。
走回休息区的途中,严怡然几乎是颤抖的,有时候,不见血的刀子更伤人。
严怡然坐在椅子上,去拿旁边的水,瓶口开着,打翻洒她一身。有人走到她旁边自上而下朝她看,抱着双臂,身影特别高大。
严怡然印象里张寒是比较单薄的那一型。
“你说够了吗?”严怡然终于忍无可忍地问。
她放开胆子决定刚一次,却发现头顶传来的声音属于另一个人。“拍完了吗?”
严怡然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抬头看到顾明哲的脸庞。
顾明哲站在椅子旁,这边都是空地,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
严怡然惊得差点跳起来,可惜脚伤限制了她的发挥,“你怎么来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
严怡然踮着脚站起来,“白天拍完了,晚上还有一场夜戏。”
顾明哲点头,也不说其他,低头看了看严怡然的脚。
严怡然注意到他的视线,把受伤的脚往后撤,她不想让他以为,她是一个拍戏时照顾不好自己的人。
“我今天收工可能比较晚。”
怎么说也要拍到清晨。
顾明哲仍是抱着双臂,走到旁边坐下,“我来附近谈事,等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