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玉粟起初没明白戚夫人话中的意思,但听到孩子、牡丹苑也多少明白了些,脸上渐渐染上一层潮红,在不小心与天青的目光相触时,红的更盛。

而白小怜则是干脆躲到了窗户边,借着窗缝瞭望街景,心中默默嘟哝着:我是纯洁的白小怜,我啥都不知dào

……

桌上的饭菜吃了两口,禾清之才算从尴尬中缓了过来,支了天青和玉粟出去吃饭,却一把扯住也要跟着往外走的白小怜。

“去哪?”

“吃饭哪。”眨了眨眼睛,白小怜说的很是无辜。

“坐下,在这吃!”没好气的塞给她一碗白饭,这丫头,早上才说连上茅厕都要守在他门口,这一转眼就连饭都不肯陪他吃,女人,果然善变,哼。

……禾二少爷啊,她这是出去缓口气呐,再待着,咱俩都要憋死了。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少爷话了,她就得陪。

夹了一箸青菜,禾清之似乎想放到小怜碗里,筷子伸到一半,居然一转手放到自己嘴里,嚼着饭菜的脸鼓鼓的,红的像只番茄。

白小怜举着碗才要凑过去,却连滴菜汤都没接到,笑了笑,没关系,你不好意思给我夹,我给你夹。鲜嫩的炖鸡、爽口的蔬菜,源源不绝的出现在禾清之的碗里,每次白小怜才松了筷子,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菜吃掉,好像她夹来的是世间顶级的美味一样。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的玩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禾清之终于受不住的叫道:“别夹了,你快把桌上的菜都放到我碗里了。”

“可是你看起来很饿的样子啊。”把准bèi

给他的最后一口豆腐放到自己碗里,白小怜嚼了两口才说道。

吃得太快,禾清之打了个饱嗝,说:“我不爱吃沾了汤汁的米饭。”实jì

上是他从不吃沾了汤汁的米饭,但因为是她夹的,不舍的推开,只得勉为其难的挑着吃了两口,但还是剩下了大半碗。

看着他碗里的剩饭,白小怜皱了皱眉头,说道:“浪费粮食的人会遭天谴的。”

“你当我想啊。”白了她一眼,禾清之盛了两碗汤,取了一碗放到她跟前。

“二少爷,东家让给您加道菜。”店小二边说,边挑了帘子进来。

对于自己这位长辈,禾清之是又敬又恨又怕,印象中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幼年时,戚夫人捏着他的脸蛋,死命往外拽,只因为自己不肯让她抱。可奇怪的是,很多时候他心中愤懑,被戚夫人呵斥一通,倒是舒服了不少……也不是说他是个受虐狂,只是戚夫人那种带着讽刺的分析,确实是鞭辟入里。

而她也并不是每次都会骂他,年初的那个雨夜自己拖着伤腿冲进天香楼的时候,她也是紧紧的抱着他,不停的告sù

他‘没关系了,都过去了。’。可等自己的身体已恢复过来,又是揪着耳朵的一顿狂轰滥炸。

青瓷盖碗被摆上桌,白小怜好奇的探过头来。方才吃得那些实在只是些家常小菜,她非常的好奇,方才那位泼辣大美人究竟会特意给禾清之加什么菜。

这次禾清之长了记性,他先遣了小二出门,才在白小怜迫不及待的目光中揭开盖碗。红艳艳的液体带着一股子腥味,面皮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方才被遣走的小二还没离开,听见禾清之揭了盖碗,又探进头来说:“二少爷,东家特意交代要小的告sù

您一句话‘新近的东北活鹿,特地取了一碗血给你小子补补气。’……二少爷,这可都是我们东家说的啊,跟小的没关系。”

“下去!”

忍着笑,白小怜才起了身,那边敏感的禾清之就问道:“去哪?”

“去窗边透透气。”省的盯着他,他也喝不下去。

大概是年度盛会的关系,正午时分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时不时的就能见到有人相互寒暄,似乎许久没见的样子。天香楼不远处是另一处小集市,因今天那处大的被占了,因此卖蔬菜的小摊贩们便都挤到这边,趁着人多,生意倒也还不错。

人声嘈杂也掩不住有人高喊着哭叫。几个地痞不知是不是收不到保护费,便拿着老菜农的黄瓜出气,好好的蔬菜被他们丢来丢去,掉到地上便给上一脚,老菜农阻拦不能,只能是坐在一旁垂着膝盖抹眼泪。

这伙地痞想来是横行惯了的,旁边竟是没人敢上来阻拦,生怕得罪了他们,以后便不用再在这里讨生活了。

“哼,一帮杂碎!人人得而诛之。”手掌握住窗框,禾清之受伤后最恨的便是这些地痞流氓,若不是他们……若不是他们!

“其实……”

才起了话头,肩膀突然被紧紧的握住,禾清之不可思议的怒吼道:“连对这种人你想要包庇?”

“不是,我……”

“不是?”尾音高高挑起,他最恨的人,她却要为他们说情。为什么?难道他说的不对吗?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不是你想的那样。”手被重重的甩开,白小怜知dào

,自己又踩到他的痛脚,只想着补救,禾清之却不肯给她机会。

她只是想说,没人能这样轻飘飘的断定别人的生死,就像这世上没有全然的好坏之分,你恨的他要死,有人却是希望他活着……

同样的一条路,车里车外却换了一个人,白小怜蔫头耷脑的坐在天青身旁,惹得他不断侧目。快到集市口时,才趁着人声吵闹压低了声音对白小怜说了句:“少爷就是急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知dào

啊……只是,她想自己有必要去搞一套禾清之喜好大全,基本一句就能引得他跳脚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说,唉,真是前途多难。

上午来的多是些散客,下午才是正经大宗客商敲定买卖的时机。集市里已经不能摩肩接踵来形容,人挤人的几乎要爆掉。玉粟在一旁扶着行动不便的禾清之,天青在另一侧开路,而她白小怜则是努力的跟在后面,几次都被人群冲散,事后想来,那一天就像在预示着他们俩必然分离的结果,不论她如何努力,就是跟不上他的步伐,他们中间总是隔着太多。最后一次,小怜几乎就要摸到他的衣角,却被人一撞,硬生生的推到一边。

人群就像骤然合拢的水面,阻挡着她的视线再也寻不到他的影子。白小怜试着朝他消失的方向挤了几步,奈何人实在是太多,瘦小的她被围在中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举步维艰。不得已,只好退了出来。

本想找到马车,守在那里就好。可到了原处一看,空荡荡的一片,问了旁人,道是禾家的下人早就把马车赶走了,人多手杂,没人看着保不准就丢了。

绕着集市转了一圈,外围早已被商家们联手围的严严实实,想要进去,就只有那一处入口。现在怎么办?在原地等着?一个单身女子在这个男人充斥的世间实在的太惹眼,白小怜敏感的察觉到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不能站着不动!

禾府是不要想了,离得太远,有些路又太僻静。还是回天香楼等着的好,那里离这边不算远,街上人又多,要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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