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福走了进来,见纳福蹲着,以为他在偷懒。

上前要说他,走的近了,见纳福手举着那两张方纸,看的仔细。

“你在看什么?”

元福问,纳福把他拉近说:“这两张纸,上面的字迹不一样。”

“嗯?”

元福随着他说的低头,可少年瞧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不一样。

他疑惑,纳福又说:“信我,我家之前专做这方面的生意,你瞧这张上的横竖,与这张的,走向有几许不同。”

元福拧眉:“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

“就那天靖王殿下来,他手里带着的。不过当时娘娘不在,他一生气,大概忘了吧。”

短短几句话,元福听的头上冒汗:“靖王的物件你也敢动?!”

纳福挠挠头:“我不是故意的,是它自己掉在地上……”

“你啊你!”

南渔一进寝宫,便听见元福似在训人,她扬声问:“怎么了?”

“娘娘!”两人顿时跪了。

元福偷瞄了随在南渔身后的萧弈权,在心中舒了口气,看来娘娘是将王爷劝好了,那今天的事,应该就没问题了。

少年上前跪说:“刚才奴才让纳福去清扫书案,不想他毛手毛脚,把王爷留在这里的东西弄乱了,所以奴才就说了他几句。”

纳福连连点头:“是,都是奴才的错,瞧那纸上字不一样就多看了会,请王爷娘娘责罚!”

南渔带着笑意看她这两个小忠心,一唱一喝,心眼不少。在萧弈权面前,无论对错,先承认错误,他就不会罚的太重。

方才在马车里被他揉了一路的肚子,如今的她轻松不少,回身,瞧他怎么说。

然而萧弈权却问:“字迹哪儿不一样?”

纳福抬头:“王爷您瞧,虽说是同一个字,可笔势走法完全不同,好奇怪啊……”

萧弈权眸光一亮,把掉落在地上的纸包捡起,站在纳福面前问:“你会看?”

“会…会一点……”

萧弈权让他跟自己过来。

坐下,他把南太傅留下的诸多书信给他,“这些,你辨一辨。”

纳福应下。

此时南渔也奇了,来到他身边观察起那个小包里的东西,一瞬,她睁大了眼。

“这些都是我爹写的?!”

南太傅的字迹她最认识,不论那两张写着暄字的纸,还是这些书信,里面的字,她一眼就认得!

看向萧弈权,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萧弈权说,“是你爹当年通敌的书信,我复拓了几份。”

这里,他对她没说实话。当年南太傅私下找他的事,如果让南渔知道,恐怕她会认为,他见死不救。

想来那时候南太傅也是这样想的,以为把东西交给了他,他发现端倪,可能会救他。

但萧弈权没有。

当年他与他的私交,完全支撑不起他要舍弃自己筹谋已久的一切来救。

而他说的与南渔的情分,更是荒唐。

纳福看了一会,说:“这些信,是两个人写的。”

“什么?”南渔惊诧,“可这明明都是我爹的字迹……”

“娘娘,是老爷的字迹没错,但应该是另一人拼凑的。您瞧每封信里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聊话,是一个人的字迹,而剩下那些透露隐秘的事,都是另一个人临摹着前人字迹加上的。”

“喏,不止这一封,奴才看的这几封,都是。”

纳福特别胸有成竹:“娘娘不是也看过奴才临摹的手艺,所以这些,只要当中高手,练几遍就会了。”

“至于这两张一模一样的暄字,奴才觉得…好像在指什么人……”

人?

萧弈权顺他这个思路想,第一想到却是,暄儿?

可与暄儿有什么关系?

他指了另一个无字帛书说:“你再看看这个。”

纳福拿着前后瞧了瞧,这次没有说话。

他水平有限,只会辩字。

萧弈权坐着想了一会,了然的笑了。

如果能断定南太傅府中那些通敌文书都是拼凑的,那关于他的案子,想翻就容易了。

杀人讲究动机,如果他没有通敌,也就少了一切行凶的可能。

那五名死者,与他毫无接触,夜黑风高,他为何要痛下杀手?

此时,长风进来了,带着另一个好消息。

约长柱见面的地方,他们埋伏在四周,等了很久,才等到一人鬼鬼祟祟出现。

这个人,却是大理寺专负责给犯人送饭的哑巴张。

他被逮住,吱吱呀呀半天,连手带脚比划,才说了他是受人指使,只传递了两次消息,啥也没干。

长风将人押在他面前,听候主子发落。

萧弈权问:“旁边再无其他人?”

“没有,我等四周都布控上了,一个可疑的都没有发现。”

南渔心想,这样看应是那人知道暴露,而放弃了。

但不管怎样,两边的奸细都揪了出来,现在,就看景垣那边了——

“娘娘!大理寺少卿景大人求见!”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南渔道:“快请!”

……

景垣一进来,便朝萧弈权看了一眼。

清晨的事他多有微词,仗着萧弈权与他自小情意,他还是听了。

只是觉得对不住南渔。

可见她此刻面容含笑,想来也没受什么影响。

趁着两人都在,景垣说正事:“娘娘让臣去取的泥土仵作验过了,根据骨质腐败程度与泥土的湿润程度,和臣又调取了这些年大都每年雨水降量的汇文,反复查验可知,正如娘娘说的那样,那三具尸体恰好避过了当年那场水患,是在那之后才被埋的。”

“太好了。”

南渔听景垣说这么多,看向萧弈权。

她眼中的请求清晰可见。

萧弈权沉着,照现在得到的证据来看,南家的案子,的确够格可以翻了。

不过,还差最后一步——

他望向南渔,上下打量几许说:“你这身骨,敲鼓会吗?”

“嗯?”南渔不解,萧弈权笑:“在宫中玉轩殿旁有一间鼓殿,按照北凉的律法来说,已经结了的案子若要翻案,需要其嫡系亲眷去那里将以鼓鸣冤,本王瞧你身骨娇弱,小太后,需要给你配几个帮手吗?”

“不用!我可以!”

她目光充盈,眼中是不可忽视的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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