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后面唤她。
南渔被风吹起的发拂在他手上,道:“你别说话了。”
萧弈权声音微弱。
手掌的热度传入她身上。
他忽然道:“你那一刀,刺的人真疼。”
南渔在前听着。
男人叹息一声,继续说:“娘娘以后,是不会原谅臣了吗?”
“……”
她握紧缰绳,控住马头,跑的更快了一些。
她仍旧没回应他。
男人在问完这两个问题后便不在说话,仿佛又睡过去了,他浅薄的呼吸拂在她脖间,惹得她心始终凌乱。
到了御国寺,她让人出来帮忙。
萧弈权被景垣抬进去,而那个小姑娘,南渔将她交给桃枝杏枝照顾。
桃枝许是怀有身孕母性大发,待那孩子极好,她给她端了碗米粥,让她先喝。
南则轩就守在她身边。
萧弈权被放置在了临时辟出来的伤患地方,此时大都城内所有医者都在此,为一些受伤的百姓治疗。
一道帘子拉起,隔绝了其他人和伤患。
景垣找了块避光的地方,见萧弈权一瞬,他就撕开了他的衣袍。
南渔在两人之中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麻烦娘娘去洗些个干净的帕子,”景垣直言,她看见就在伤患地不远的地方搭着许多新剪出的棉帕,她拿起几个,放于水中清洗。
当她再次回到景垣身边,萧弈权的伤口便出现在她眼前。
虽之前包扎治疗过,但此时已再次被浸染。
景垣手持一柄小刀,将之放在火上烤了烤,才顺着他的皮肤去剜里面的烂肉。
没有麻药,他眉心紧皱,瞧着很疼。
她想了想,将干净的帕子叠起,放在他口中让其咬着。
在她出去寻找他的期间,地宫进来了不少北凉将士们,有很多都身受或大或小的伤,一时间伤患处人很满。
她发现帮忙的人太少,光靠医者根本不够用,便撩开帘子与外面人说:“谁手脚利索,看的了血迹伤口进来帮忙。”
她话刚落,便有许多人响应。
这其中不乏那些世家姑娘,景垣的娘亲性情洒脱,当时便上手帮忙。
忽然,一女子行来,眼梢一带道:“娘娘,我也想试试。”
这人正是叶思馨。
她舅母华氏的女儿。
她道:“好,你愿意做是好事,那哀家就将这边几人交给你。”
“嗯。”
叶思馨应着,从南渔手中接过照料的东西。
她撩了帘子,往她负责的地方走去,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向后看了一眼。
那里景垣正在照顾萧弈权。
在地宫内不知日月,也不知现在外面到了何时。
同时,恣余山也不知如何了。
南渔在地宫中忙碌了几圈忽然想到一人来,她忙将元福叫来问:“萧锦云来了吗?”
“二殿下…奴才没见到他。”
元福挠了挠头,道:“娘娘,二殿下该不去遇险了吧?”
“绝不可能。”
她对萧锦云这个人还是很有信心,有句话说的好,好人不长久,坏人永流传。
一想到萧锦云那狐狸的嘴脸,她转瞬打消关于他的想法。
他既然不来,就说明他应是早知道会发生这事,说不定此刻的他早已出了大都避难去了。
关心他干嘛!
她挥手让元福走了,再次进入帘子后。
萧弈权已穿戴好一身干净的中衣,景垣也不再了。
她趁着没人,来到他身边,望着他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她从盆中将湿帕放于他唇上,轻轻擦拭。
男人睡的姿势很僵硬,却因为唇边突然的水润而舔了舔唇角。
他的眼帘阖动。
似乎想睁开眼看来人。
可尝试了一会没有进展,南渔刚想将手放回,腕子便被他抓住了。
萧弈权只有在昏迷中才能看到她的身影,这般影影绰绰,是他最早记忆中的模样。
他道了句:“别走。”
她放下手腕,贴于他胸膛处感受他呼吸,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这样避开所有人的角落,她一下将心里的事都放空了,只守着他。
此时帘子再次动了。
暄儿从外面进来。
南渔看见孩子一瞬便是要抽手腕,可动了两下他攥的更紧了,她无奈,回身望暄儿。
孩子在她与他身上眼珠转了转。
暄儿学着她姿势也跪坐在萧弈权身边,托着腮再次问:“母妃,皇叔父要死了吗?”
“别乱说。”她捂了孩子嘴,想他这童言无忌不要紧,总是将他亲爹说死是怎么回事。
萧弈权动了动睫毛。
这个男人闭眼时睫羽浓密,与暄儿的极其像,孩子凝着他这反应,忽然道:“叔父的眼睛动了,是在回应朕吗?”
“或许吧。”
她侧首瞧暄儿。
想到萧弈权在城楼下接住他,她握住暄儿手问:“当时你怎么就那么大胆,拿匕首去刺谢君赫。”
暄儿道:“是皇叔父教的,他说无论面对多么厉害的凶兽都要自己气势足,要临危当断,不要犹犹豫豫。”
暄儿说到这将怀中的匕首拿出来道:“母妃,皇叔父送的这个的确好使,就是这个长柄,朕不知做什么用的。”
他低头研究一会,摇头。
南渔拿过他的匕首,仔细看了看,照着她的那个机关,她也在相同的地方找了找。
果然,让她发现端倪。
暄儿的匕首与她的有所不同,她的能放响箭,而他的,则是在另一处柄端还有一个刀鞘。
拔掉之后,便可发现里面放置了一截软鞭。
极细,宛若一条银链,但其充满倒刺,暄儿摸了一下便觉得刺手。
他很高兴地说:“这个好玩,皇叔父果然了解朕。”
南渔瞧暄儿的眉眼,又望向昏睡的男人。
忽然想起,现在暄儿是还小,整张脸还肉肉的没长开,若是再等几年,或许他便与他长得很像了。
若是一直等着到那时再告诉他事实,孩子能接受吗?
这一瞬,她宣之于口的秘密,想公开。
“暄儿。”她唤了他,孩子抬起眉眼懵懂的看她。
南渔嘴边的话都已经酝酿好了——忽然,躺着的男人猛地咳嗽几分,身子震颤,似乎要醒了。
她打断思绪,想摁住他。
然而一只小手先她一步覆在男人掌心,一翻,将他握的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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