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客栈占地很大,乍一看里面空荡荡,没有路灯,只有几盏暗红的灯笼发出幽幽的光,有些吊诡。

走进大堂,前台接待还是此前来这里的时候见过的那个弯腰驼背的小老头,他见皮衣客走进来也没多少恭敬,淡淡的喊了一句老板了事。

老板这个称呼让我一愣,心说皮衣客不是和阴阳商很疏远的么?但我没问,这种时候应该少说话。依稀记得上次皮衣客来的时候,这小老头也是这个表情,也是这个称呼。

皮衣客和那老头嘀嘀咕咕了几句,老头浑浊的眼睛扫了我一眼,又对皮衣客说了一句,大约是说人在、后面、直接去之类的。

接着皮衣客冲我招招手,带我往客栈后堂去了。

路上,皮衣客见我面有异色,笑道:“刚才那个叫顺伯,是贺家的一个旁系,老一辈人了。因为来这里寻求押镖的都是阴阳商老板,所以他习惯了,见谁都喊老板,如果是主家的话,他不会喊老板,而是喊掌柜。”

“喔,这样啊。”我恍然大悟,好像老一辈确实有这习惯,老板不是关系,而是一种尊称。也难怪他喊皮衣客老板的时候,没多少恭敬的神色。

说着话,皮衣客带我进了后堂,这里人就比较多了,门口清一色的黑西装守卫,里面灯火通明。

刚靠近门口,我和皮衣客便被守卫拦住了,不过他们显然认识皮衣客,其中一个守卫转身进了后堂。

没多久,一个身穿黑西装,大约五十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笑着对皮衣客道:“连城老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来,里面请!”

皮衣客笑笑,一边带我往里面走,一边回道:“长阳老哥客气。”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皮衣客的名字,贺连城,这个黑西装应该也是贺家人了,贺长阳,就是不知道具体身份。

走入大堂,贺长阳请我和皮衣客入座,又让人上了茶,笑着对皮衣客道:“早就听说连城老弟当上了川东区大目,今日一见,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呀,我贺家算是又出了一员干将。”

“长阳老哥过赞了,小弟晚成小器,和长阳老哥比起来可差得远呐。”皮衣客客套了一下,接着话题一转,道:“小弟这次来,是受我家小主所托,想派人去一次酆都城。”

“哦,小主所托?”贺长阳看向我,目光多有疑惑。

我听得微微一愣,不明白皮衣客为什么要说苗苗所托,但很快就反应归来了,苗家是川东的强龙,贺家这条地头蛇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

显然皮衣客是在增加筹码,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皮衣客平时确实和他们没什么来往,仅仅只是个隔着比较远的本家兄弟。

我立刻起身,道:“在下马春,手上有皮鬼先生书信一封,详情都在里面,请贺先生过目。”

“哦,皮先生?”贺长阳脸上更加惊诧了,立刻对旁边的侍者打了一个手势。

侍者立刻上前接过我的信,转呈给贺长阳。

贺长阳把信展开,看完之后缓缓点头,正色道:“既然有皮鬼先生照应,又是苗家派遣,加上连城老弟亲自上门,我贺家自然全力以赴,不过话我得说在前头,值此非常时期,不一定能成功。”

我先是听的一喜,后又不免心里一突,听他的话似乎把握并不大。

“有难度吗?”皮衣客微微皱眉。

贺长阳点点头,为难道:“地府现在乱成了一锅粥,鬼卒几乎封闭了所有的入口,时间点非常敏感,很难疏通,只能试上一试了,最重要的是时间才区区十天,有难度。”

“长阳老哥,此行对我这位小兄弟还有苗家都非常重要,还请多多帮忙。”皮衣客求情。

“这样吧,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给你一个准信,如果能成,就出发,如果不成,那就只能延后了,地府现在如临大敌,跟个刺猬一样,各路关卡都是重兵防守,如果查的太严,我们也无能为力。”贺长阳道。

我心里微微一沉,事情的难度似乎超出了想象,让贺长阳都为难了。

“既如此,那就拜托长阳老哥了。”皮衣客微微皱眉,起身告辞。

贺长阳稍稍挽留了一下,便将我和皮衣客送出了后堂。

出了客栈,我心里有些忐忑,总感觉贺长阳皮笑肉不笑的,也不知道是职业习惯还是对这次的委托不太愿意,便问皮衣客:“他们会尽力吗?”

“应该会吧。”皮衣客点点头,道:“毕竟三方的面子加在一起,他再怎么样也得掂量掂量。”

我一阵无奈,只得强压下心中的焦灼,耐心等待了。三天后离月圆就剩一个星期了,但愿能够顺利。

“别太担心,这种事你尽了力就好,如果事与愿违,因果也不会找上你。”皮衣客安慰我道。

我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接着皮衣客送我回了常青花园,等待的三天显得格外漫长,第三天一早我就打电话给皮衣客,问他有回信没有

皮衣客说没有,让我再等等。

无奈我又等到了晚上,一直到了临近午夜,皮衣客才终于来了电话,道:“小春,那边已经答应下来了,两天后巳时,在丰都等候接应你的人;记住,此行只能你一个人去,尽量少带阳间的东西,武器和必备的用品去典当行买一个母黄鼠狼皮缝制的包装好,稍后我把坐标给你发过来,两天后你就在那里等,千万别勿了时辰。”

我急忙应下,然后皮衣客给我发过来一个经纬度的坐标,我在电脑查了一下,发现地点就在丰都县,好像在三峡水库边上,但没什么精确的参照物,具体的还要到了才知道。

接着我拉上胖子出门,去典当行买了一个黄鼠狼皮缝制的小包将夜明珠、白玉盒子、钱金装好,为了以防万一还装了一把锅底灰,重刀也定制了一个包刀的皮蓬,还备了一个。

可真不便宜,就这三样东西花了十多万。

我明白这是干什么,遮掩阳气,地府的鬼卒对阳气很敏感,要混进酆都城,就必须尽可能遮掩阳气,才能不会被发现。

接着又是等待的时间,两天后一大早我就将坐标输入汽车导航,和胖子他们说了一声,驱车上高速,沿着长江顺流而下赶往丰都。

路上我已经尽可能的慢了,但还是早到很久。

坐标不在丰都县城,更不在丰都那个著名鬼城旅游景点,而是在一处很荒凉的水库滩涂旁。

汽车已经下不去了,我下车打开手机定位,发现坐标正好在水边,再往前一步就该湿鞋了。

显然,这个坐标是贺家临时拟定的。

接着我回到车里耐心等待。

渐渐的天黑了,时间渐渐指向的晚上九点,巳时。

我站在水边举目四望,远处烟波浩渺,耗费巨资截断长江巨龙的三峡水库一望无边。

九点整,我忽然听到了一声很喜庆的唢呐声响,却不是从背后来的,而是前方的水面。

朦朦胧胧的,就见一抬花轿从被几个人稍显虚幻的身影抬着,缓缓从昏暗的迷雾中向我走来,花轿前面是四个唢呐手,后面还有敲锣打鼓,喜气洋洋。

但诡异的是,这个花轿不是大红色,而是惨白色,上面贴着的双喜字也是白的,看着像是白骨的那种颜色,格外渗人。

我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些抬轿的、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不可能是人,细细一数,足足有二十个,后面甚至还有端着礼品的随行。

俨然是一个迎亲的队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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