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胖子开车出门去了重庆最大的花鸟市场。
花鸟市场人来人往,我们来这里自然是寻找适宜种茶的培土,徐爷既然让我们把茶树种种好,那就的挑最好的土。
而且这肯定也是青牛道长的意思,他说这个树精与我颇有福缘,自然不能随便。
道门中人很擅长的一项,就是观人面相测人福缘。
青牛道长的分量放在哪,绝不可怠慢。
我们走了好几家店,店家一听我们说买花盆种茶,一个劲的推销各种掺了农家肥的培土,还有各色盆栽用的塑料盆或者瓷盆。
我和胖子都不满意,树精产生于深山老林,绿色无污染,这种人工混合的东西,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味。虽然我们也不太懂,但自然一点的总算好的,特别是那种混合土,弄不好里面都有化肥。
要知道,真正的好茶是绝对不会施肥的,这也是某些好茶产量一直上不去的原因,某些特别特别名贵的品种,堪称一两茶叶一两黄金。
之后又找了一会儿,我们找到了一家专门卖盆栽的店,店里摆放的,都是一些非常上档次的盆栽,而且也不像别的店人来人往,显得幽静了许多。
老板是个带老花镜的老头,正在柜台上写写算算,见我们进来,笑着微微颔首,并无市侩和讨好之色,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我们想种一株茶树,缺盆和土。”胖子开口说。
老板点点头,又问:“不知客官是观赏用,还是焙茶用?”
我想了一下,茶树精自然不能是景观树,自己也不可能去修剪,至于焙茶也不太对,自己又不是想喝茶才种茶树。
“既不是观赏,也不是食用,就是单纯的想养好一株茶树。”我斟酌了一下说道,心里升起一抹希望,这老板看起来比外面的要靠谱一些,至少还会问个用途。
不像外面那些,一开口就是土多肥和盆质量多好。
老头听完,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们一眼,而后缓缓点头,道:“有。”
之后他走出柜台,说:“茶树不同于普通的花草,讲求自然的天甘雨露,需避开尘世秽浊。”
说着话,他从店子最里面拿出一个一尺开口的盆,道:“这是由石材人工雕琢而成的石盆,本店仅此一个。”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感觉这老头靠谱,能说到点子上。
我接过盆子看了一下,确实是石头开挖的,看起来甚至算不上规整,但纹路处理的很不错。
胖子问石盆多少钱,老头直接开价三千块,说纯手工的,店里就这一个。
我点点头答应下来,也没砍价。
之后老头又说:“另外,植茶的培土也必须是来自深山的净土,很新鲜,二位客观稍等,小老这就让人送来;客官既买了盆,这土就免费送了。”
我说好,老头请我们落座,打了一通电话,便跟我讲解很多种茶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总结起来就几句话。
第一,绝对不可以施肥。
第二,水要干净,绝对不能用加了漂白粉的自来水,得用无根水,或者没受过污染井水。
第三,阳光雨露不可或缺,最好远离喧嚣的都市。
第四,必须接地气,不能架空放在高层的建筑上,比如阳台或者楼顶。
我细细算了一下,前两点和最后一点倒好办,我们居住的跆拳道馆是个独栋的小楼,后面还自带了一个有围栏的院子。
水的话,大不了去提一点山泉水,徐爷或者曹天坤那里就有,他们居住的环境更好。
第三就稍微差点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总不能离开重庆,好在跆拳道馆也还算清幽,而且地势算比较高,起雾的时段比市区要多,附近没有大型的居民区,也没有工厂,空气质量没法和深山老林比,但还过得去。
过了一会儿,送土的人来了,我们接过土付了钱,驱车回了跆拳道馆。
回到住处,我和胖子把土一层层的装进石盆中,压实。
之所以是一层一层,是因为老头给的时候就是一小袋一小袋给的。
土分表层土,中层土,下层土,底层土。
是从深山老林里一层层刮出来的,表层土上面甚至还有些没腐烂的枯枝落叶,越往下土质就越结实,颜色也不那么深。
填充好浇上泉水以后,我在表层土和中层土交界的位置挖出一个小坑,然后将茶树种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放了进去。
再之后我拿出一根牙签,用力扎破左手中指,将中指流出来的血滴在茶树种上。
舌尖血最阳,中指血最生;意思就是舌尖上的血最具阳性,而中指血最具生机。阳血对付鬼魅邪祟,而生血对付尸魈旱怪。
这时候让我们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中指血一落在茶树种的壳上立刻就渗了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被吞噬了。
于此同时,丝丝缕缕黑灰色的雾气缓缓飘散出来。
“我去,生喝人血啊,这东西化种了还是个精怪。”胖子震惊道。
不光他,一直蹲伏在窗台上的七彩鹰也惊觉过来,锐利的鹰眼盯着那些雾气,发出警告的声音。一段时间不见,它的第三根彩羽已经长的快差不多了,非常鲜艳。
我也觉的十分惊奇,这东西还真有点出人意料,手上没停,一滴接一滴的将中指血滴在茶树种上。
足足滴了十几滴,全部被茶树种吸收了进去,每滴一滴便有几缕黑灰色的雾气冒出,越到后面,雾气便愈发的淡了。
紧接着,茶树种竟然动了一下。
“停!”
胖子急忙喊住我。
我收回了手指,紧接着茶树种动了第二下,再之后是第三下。
最后“啪嗒”一声,种子的外壳竟然裂开,一根略微有些灰暗的嫩芽从里面缩卷着伸了出来,缓缓伸直,而后张开了一片小指甲盖那么大的叶子,微微摇曳了几下,似乎在朝我们打招呼。
我和胖子看的目瞪口呆,这东西长成了芽胚之后竟然还会动。
“咕咕咕……”
七彩鹰又叫唤了一声,侧着眼睛盯着茶种胚芽,目光中带着询问和好奇,同时也有一点点警惕。
见此,我又把中指移到植株上面,因为我觉的植株的颜色不太对,还是灰黑色,应该是绿色才对。
可我这个动作却被胖子阻止了,他道:“别慌,你的血应该是帮它洗涤了之前化成魔树时蕴积下来的怨戾之气,如同药物一般,过犹不及,明天再来。”
我一听觉的有道理,便放弃了。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七彩鹰,当初七彩鹰长出第一根彩羽之前,陈久同便让我用中指血混合糯米喂给七彩鹰,之后七彩鹰便和我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应。
简而言之就是我能看懂它了,它的表情、动作,甚至看它的眼睛就知道它心情如何。
看了看中指处正在快速恢复的小眼,我思绪不由一阵恍惚。
自己身上的血,似乎真的很不一样。
之前只是单纯的以为血至阳,是因为人犼之心带来的变化,但之后证明并不是。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身上的阳血不是人犼之心带给我的,那是怎么来的?
而且现在来看,阳血不光至阳,还蕴含不小的生机,青牛道长将茶树精交给我,恐怕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另外,生机也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什么我的伤口复原的这么快;复原么,讲的不就是生机。
这样想着,我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一个人,白香月!
当初我来到重庆,是她激发了我体内的炁能,我记得她当时趴在我心口上说了一句话:阳气澎湃如潮,可用。
这句话说明她知道怎么回事,至少知道一部分。
于是,我又想到了胭脂湖,那里是我和白香月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怎么了?”胖子见我看着小树芽愣愣的,拍了我一下。
我沉吟了一下,道:“我想去一趟胭脂湖。”
“我靠!你疯了!”胖子大吃一惊,道:“白香月是妖,你别去探她的底,否则对你没什么好处;好奇害死猫,更会害死人。”
我眉头一皱,这点苗苗也警告过我,但我总觉的不甘心,最关键的是我不认为白香月对我有敌意。
胭脂湖是我孤身一人来重庆时到达的第一个目的地。之后似乎从那里开始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此外还有万福陵园,那里有一只大鬼,白香月一定认识它。
“我还是想去一趟。”
我摇头,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弄清楚的,这么蒙在鼓里也不是那么回事。
胖子一阵无语,见我很坚决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四天后的月圆之夜!”我道,月圆阴气最盛,要想探清楚某些事情,那时候去是最合适的,尽管那时候最危险。
胖子听了脸色更加不好看,好一会儿才道:“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去,那我也不强拦你,但你记着,我只给你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你还没出来,我就通知徐爷准备救人!”
我点点头,半个小时差不多了。
不过,尽管决定亲自去一趟,但我也没放过双管齐下的机会,打电话让周建兵去收集胭脂湖的资料,重点从官方和当年的想开发这一片的开发商入手。
……
接下来就是等待的时间,第二天一早,我又滴了一滴中指血在茶树苗的嫩叶上。
中指血虽然也在渗入,但速度却慢了许多,有部分甚至沿着叶子往下,流到了根部。
等鲜血完全渗入,我发觉叶子的颜色有了一丁点绿绿的颜色,不再是之前的黑灰色。
茶树苗微微摇晃了一下,似乎在招手。
之后又过了三天,我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茶树苗喂一滴中指血。三天过后,茶树苗也颜色已经完全变成了绿色,和一般的树苗无二,只是奇怪的是,它的高度并没有变化,似乎停止生长了。
不过我也没着急,这东西毕竟是活着的茶树精,有些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
……
时间推移到第四天,月圆。
晚上九十点钟我准备好了一切,胖子开车把我和七彩鹰带去了胭脂湖。
等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快临近子时,大半年过去,胭脂湖旁边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灯红酒绿,不知道多少女人在这里讨寻生活,也不知道多少男人在这里夜不归宿。隔着老远便可以闻到空气中的靡靡味。
此时的我也不再是大半年前的我,隐隐的我发觉,整个胭脂湖和周围的红灯店似乎融为了一体,湖面上空,一股异样气息萦绕了这一片。
天空中,一轮满月在乌云中不断穿行,时不时投下一缕缕如薄纱一般的银辉。
胖子停好车,严肃的看着我:“我就在车里等你,一定要小心,这地方邪门的很。”
我点点头,下车之后和七彩鹰一起朝湖边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