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纷儿几人一路南下,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日,抵达了苍喻国与黎奚国边境的三和城。
因边境无战乱,此处商民往来,民生富足,一片繁华之象。
三日的风雨兼程,他们实在累坏了,在闯上南冥山救人之前,他们必须养精蓄锐。于是葵纷儿便安排鹰卫在三和镇中的一家客栈暂时安顿,钟罄诀也于客栈中休息,他体弱,几日的奔波已是勉力硬撑下来的。
葵纷儿也很疲惫,但她还是决定要先探一探南冥山的消息,便与阿然于客栈大堂坐下来,招来了客栈小二。
“小二,三和城内外的消息,你知道多少?”葵纷儿将一粒碎银置于桌上,径直问他。
小二一听便知她是想要打听消息,再看那桌上的碎银,脸上的笑顿时谄媚起来,“这位客官,若是问消息,您可是找对人了。在这客栈酒楼跑堂的,哪个不是听着各路小道消息过来的,不敢说无所不知,但比起寻常人那肯定是知道的要多了。”
“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银子就赏你了。”葵纷儿敲了敲桌面,那碎银便滚了两滚。
“客官您请问!”小二点头哈腰,笑的更加灿烂了。
“城外南边的南冥山,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葵纷儿可不觉得,乐正老祖会随便选处山头躲藏,他定是要作防备,既有防备,那必有不同之处。
“这南冥山可是老早便出了名的诡异之地,”小二闻言神色顿时神秘起来,“关于它的传说可得追溯到百年前了。”
“南冥山原本盛产草药,常有采药人上山采药,据说自百年前的某一日,这南冥山突然起了满山的大雾,且久久不散。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这山变成了一座吃人的迷山,不知多少采药人进了山都没能再出来,不管是经验多么老道的采药人,都没能活着回来。”小二颇有说书的天分,讲的倒是惟妙惟肖,“自那以后,这南冥山就没人再敢去了,名贵草药固然值钱,但搭上这条命可就不值得了。”
“难道官府未管此事吗?”葵纷儿拧眉,多少猜到了乐正老祖应是在这山中布下了迷阵。
“管了,但进山的官兵也都有去无回,久而久之,官府也管不了了,只能将山封了,任何人不许上山。”
“那如今可还有上山之路?”
“路还是有的,”小二迟疑了一下,“两位客官,你们不会是想上山吧?”
葵纷儿面具下的眉头微挑,并未否决。
“客官,小的劝你们千万别去,山上虽珍贵草药无数,这些年来为了银钱铤而走险的人亦不在少数,可惜,没一个例外,都没见回来。”
“我知道了,这是赏你的。”葵纷儿拿起碎银,递给了小二。
小二立即接过碎银,“多谢客官!”随后便退了下去。
倒一杯茶,润了润喉,葵纷儿有些凝重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南冥山不好闯……”
“阿纷,你真的有把握吗?”阿然有些担忧地看着葵纷儿,“这南冥山是处险地啊,就算上了山,也不知道那乐正老祖还会有什么手段。”
“就算危险重重,我也必须要去,师父独自一人对抗乐正老祖,太过危险,此时他生死难料,我怎么能不去。”葵纷儿搁下了茶杯,“若是师父无事,那便最好,若是师父危难,我怎能置若未闻。这南冥山,不论如何都是要走一遭的,这乐正老祖,也是必然要会一会的。”
“让大家今日稍作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前往南冥山。”打定了主意,葵纷儿向阿然吩咐道。
“好。”阿然点头应下。
葵纷儿望了一眼远方昏黄的天空,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攥紧了拳。
师父,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次日清晨,一行三十九人离开了客栈,自三和城南侧城门出了城,直奔南冥山而去。
在隐约能够见到南冥山的时候,便可见浓重的雾气笼罩着整座山,此处距山脚下还有数里,却已是荒草丛生,了无人烟。
再近一些,便见到了一排木篱笆,却已是破旧荒废,许是不知多少年前便无人管了。
“魔医阁下,这山可有什么不妥之处?”钟罄诀见葵纷儿在篱笆前停住了马,看着南冥山不知思索着什么,便出声问道。
葵纷儿调转马头,面向身后的众人,“昨日我打听过了,这南冥山中暗藏杀机,我推测应是被人布下迷阵。”她的语气十分严肃,“是何种迷阵尚还不知,进入南冥山后,你们一定要跟紧我,不可轻举妄动!”
“是!”鹰卫训练有素,声音也是整齐划一。
抵达山脚下后,上山的路不能再策马,众人便下了马,留三人在此处接应,余下的人便紧紧跟随着葵纷儿,向山上走去。
明明是天朗气清,浓雾却在这山间挥之不去,且浓的可怕,三丈之外便不可视物,山间又多暗崖,稍有不慎便可能会坠落。
依靠阿然敏锐的感知力,他们小心翼翼地不断向山巅靠近着,期间亦是发现了些许的枯骨,应是那些采药人,再老道的经验,也终是败给了这满山迷阵。
再向前片刻,便到了一处平坦的开阔地带,此处与别处不同,并非草木茂盛的模样,反而是寸草不生,所有的树都只剩枯死的树干,安静得可怕。
“咔嚓。”葵纷儿脚下响起一声脆响,她低头看去,便见到自己脚下漆黑的泥土中,露出的森白枯骨。
再放眼望去,周围可见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骸骨,如同一处诡异阴森的乱葬岗。
葵纷儿不禁头皮发麻,强压着心中的惧意,紧紧攥着衣袖。她可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她也只是一平凡女子,面对这诸多冤魂埋骨之地,难免会生出退缩之心。
但这也就是一瞬而已,她不能退缩,在这山巅之上,很可能还有人在等着她,她必须要去!
“阿然,你可能找到上山的路?”这处空地在迷雾笼罩下,看不清边缘,也便难以找寻上山之路,葵纷儿只能寄希望于阿然。
“这地方太安静了,”阿然神情异常凝重,她伸手将葵纷儿护在了身后,“这么多的骸骨,连根草都不长,我总觉得不对劲,阿纷你小心。”
阿然话音刚落,周围的浓雾便突然开始变了颜色,由浓白渐渐转为了淡紫之色。
最外侧的一名鹰卫最先接触到那紫雾,吸入胸腔,便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颈,还未等葵纷儿上前,他便七窍流血而死。
“是剧毒!”葵纷儿立刻大喊,“所有人快捂住口鼻,不要吸入毒雾!”
众人慌忙以衣袖掩住口鼻,葵纷儿自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盒,打开瓷盒,便有一股幽香弥漫而出,“快围到我身边来!”
那香气似乎与毒雾相斥,香气所到之处毒雾退散,但这避毒香本就只能蔓延三丈,在这毒雾迷阵中也是仅能飘至一丈外,将将能护住他们这些人。
“这毒雾定不会弥漫太久,我们待其散去便可。”葵纷儿定定地看着众人,语气坚定,令他们心中的恐慌也是散去了些许。
就这样过了约莫两刻钟,隐约可见毒雾开始淡去,众人心中一喜。
“哈哈哈哈哈!”正在喜悦之时,突然响起的笑声,再度将众人拉入了恐慌。
妖异的风自一方吹来,吹散了那一侧避毒香,毒雾顺势飘来,数名鹰卫不慎吸入毒雾,纷纷倒在地上,与方才那名鹰卫一样,七窍流血而死。
“是什么人?!”阿然警惕地向那个方向防备,死死地盯着浓雾深处。
“老朽还在想,如何再去捉那白发小子,你们便亲自为老朽送上门来了,如此,老朽便笑纳了!”那如枯树般的沙哑声音,葵纷儿一听便知是乐正老祖,听得那话,她警觉地回头看向身后的钟罄诀,却只见十数名倒地死去的鹰卫,钟罄诀已不知所踪。
“乐正老祖!”葵纷儿愤怒地大喊,“背后暗算,你可真卑鄙!”
“小丫头,老朽多谢你这大礼,便饶你一命。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渐渐远去,再没有了回应,周围的毒雾却仍旧未散去,直至半个时辰后,才逐渐消失,恢复了浓白之色。
此次折损了半数鹰卫,葵纷儿的避毒香也所剩无几,这毒阵突不破,前方还有什么陷阱也未可知。
葵纷儿咬牙下令,所有人退回三和城。
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破了这南冥山迷阵,不能再让他们白白赔上性命。
可到底该如何破阵,她又如何能预料,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葵纷儿不知,但她知道的是,既然乐正老祖还在觊觎钟罄诀,葵镜玥就一定不在南冥山上,他是安全的。
心中虽是放心了些许,但她自然不能丢下钟罄诀,钟逸离拼上性命保护他,将他托付给自己,她本不该同意带他一起来的。
但事已至此,就算希望渺茫,她也必须与那乐正老祖斗一斗,并且,她不能再让阿然与鹰卫随她一起冒险。
她要,一个人闯南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