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深这边休息了几个小时,听助手说薛凛安来了,在吸烟室,也就插着白大褂的口袋过来。

“按时吃药了?”

薛凛安点了点头。

方柏深跟薛凛安说:“昨晚的手术,因为薛老的关系,是刘主任亲自掌刀的,我是后续过去临时当了下副手。”

薛凛安:“嗯,我知道。”

他手肘撑在栏杆上,“我其实昨晚本想跟请求你一件事。”

方柏深:“什么事?”

“叫薛纨死在手术台上。”

若说一个最不容易叫人发现,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天过海的话,手术之中的事故,无疑是最叫人信服的。

方柏深眼神中难掩震惊。

薛凛安吐出一口烟圈,耸了下肩,“但是我想了想,他不能死得这么容易。”

方柏深:“你……”

薛凛安侧头看向他,“我知道你的职业操守,阿深。”

身为一个医生,手中的手术刀,从来都是救死扶伤的,现在薛凛安提出的要求,却是想要叫他弄死他的病人。

薛凛安:“但是若你知道,他害死了姜佳宁的爸爸呢。”

方柏深脑子里空白了一瞬,语言也迟钝的停了几秒钟,“谁?”

薛凛安转身,“我知道你喜欢她。”

方柏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薛凛安的每一句话,都似是跳脱着边界线,叫方柏深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薛凛安朝着吸烟室那边走过去,走至门口,手停在门把上,“你愿意充当这个刽子手吗?”

方柏深随着薛凛安走出去。

他听傅南弦提及过,姜佳宁的父亲死于冤狱。

是……薛纨?

薛纨是杀人犯?

方柏深知道姜佳宁接近薛凛安是带有目的的,却并不知道,原来两人之间,隔着这样的因缘。

两人走至薛纨的病房,透过打开的探视窗,方柏深朝着里面看过去。

那是一条脆弱的生命。

他忽然想起来他在国外研修结束后,在国外某知名医院实习的那一年。

那时,带他的是一位黑人导师。

而他刚刚入职第二周,他们就收治了一位特殊的病人,那个病人……是一个被判死刑的杀人犯。

被推向手术室的时候,杀人犯的手铐还拷在手术床上。

他看见那手铐,就停住了脚步,还是导师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吼他,他才反应过来。

事后,导师说:“你的职责就是救人,他就算是杀人犯,那也用不着你去裁决他,对待病人,你不需要同情怜悯,更不需要去憎恶痛恨。”

方柏深静静地站着,身上的白大褂,提醒着他身为医生的职责。

薛凛安说得对。

可这不仅仅基于方柏深的职业操守,还有他的家庭成长环境,方家实在是无可挑剔的医学世家,外面有多少名媛都想要嫁进来,方家的几个单身公子都是单身名媛口中的常客。

薛凛安的目光也落在那玻璃内。

他说:“可是我愿意。”

直到薛凛安转身离开后许久,方柏深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www.

……

薛凛安去了小雨点的病房。

小雨点在短暂外出随同姜佳宁出去住了两天后,就又回来做全面检查。

若是这一次的全面检查结果良好,便可以出院静养。

只是周景润现在长期国内国外两地飞,小雨点即便是出院后,也没办法长时间在家里陪伴小雨点。

薛凛安来到的时候,小雨点正在吃药。

分药格里,她细细的数着,白色的药片要吃两颗,蓝色的要四颗,胶囊要吃一个,还有冲剂要喝两袋。

这些都是贴在床头的。

她没叫阿姨喂,她觉得吃药这一点小事她自己可以办得到,她也是这样告诉爸爸的。

她刚吃完药,就看见有人进来。

是坏叔叔!

小雨点把水杯放在床头上,朝着他展露出最阳光灿烂犹如向日葵一样的笑,“叔叔!”她还特别把“坏”给省去了。

上次见薛凛安的时候,小雨点记得是最后薛凛安站在那空旷草坪上的“可怜相”,就对薛凛安亲近了许多。

小雨点抓了果盘里的凤梨叫薛凛安吃。

“喏,给你。”

人对“弱者”总是会给予更多的爱怜。

这是本性,不分年龄。

薛凛安接了。

这块凤梨上,不知是不是小雨点啃剩的,上面又滑又粘的像是口水。

薛凛安蹙了蹙眉,又给丢回到果盘里去了,顺便在小雨点的口水巾上蹭了蹭手。

“你爸爸呢?”

小雨点靠在靠垫上,“我爸爸去问张医生了。”

薛凛安摸了摸小雨点柔软的头发,起身离开了病房。

周景润刚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建议小雨点可以回家休养。

“医院的环境整体都不如在家里宽松惬意,而且医院里的各种病菌也更多,对抵抗力弱的小孩并不适宜。”

周景润:“我考虑一下。”

他从办公室出来后,走廊上,已经等了一个人。

“凛安。”

薛凛安点了点头,“我有话对你说。”

周景润点了点头,跟在薛凛安的身侧,抬步朝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过去。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通道内的声控灯应声打开。

周景润尚未站稳,忽然一道拳风而至。

他没来得及躲闪,这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脸颊上,擦过颧骨,唇瓣嘴角就立即见了血。

下一拳,他有了防备,就先一步避开了。

薛凛安直接踢踹他的下盘,周景润肩膀上又挨了一拳,向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墙面上,他闷哼一声。

周景润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他看向薛凛安,注视着他瞳中的神色,“你知道了。”

薛凛安收了手,左手握拳垂在身侧。

周景润这次坦坦然然的站在了薛凛安的面前,“我也该挨你的拳头。”

薛凛安嘴角溢出一抹轻嘲。

“瞒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句话?”

“我想到了,”周景润道,“但是艾莉的事,只有你才能深入到徐家的核心,也才能查到那船,抱歉,这是我的私心。”

周景润继续道:“也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力永远隐瞒真相,你们都知道了。”

只维持了表面平和甜蜜的那两个月。

却再也回不去了。

薛凛安一顿。

旋即他笑了。

“是啊。”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她提分手的真正原因,却连继续去缠着她的理由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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