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死。

他甚至活着,却没有回薛家来。

照片之中,赫然便是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

那儿子和女儿看起来都已经不是小孩了。

“年……龄。”

叶芷澜的嗓音颤抖,叫私家侦探都有些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由得重复了一句,“您问什么?”

叶芷澜嗓音沙哑的嘶吼着,茶盏用力摔在桌上,那杯中的茶水飞溅出来,洒在桌面上。

“我问你他那两个孩子的年龄!”

私家侦探被眼前端庄从容的贵妇突如其来的咆哮吓了一跳,忙说:“大女儿今年刚大学毕业,小儿子才刚刚八岁。”

八岁……

那时间,刚就是薛纨失踪的时间。

叶芷澜颓然坐下,脸色衰败死灰。

私家侦探将手中的文件资料推了过来:“履历十分完备,显示朱兆文一直在本地生活,并未离开过。”

他的话,没能叫叶芷澜有任何波动。

端坐在圆桌对面的优雅贵妇,低着头,犹如已经被抽走了魂魄。

许媛先送了私家侦探离开,又进来,“夫人……”

叶芷澜闭着眼睛,脑子里全都是前些天见到的薛纨。

他看起来和以前一样,这么多年以来,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既然活着,为什么没回来找我?我一直在找他!”

此时,叶芷澜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八年时间,将所有的一切曾经的惊撼都给泯灭掉,她甚至忘了,她其实是为了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甚至是营造一个贤妻的形象才派出去人手去找薛纨的,她对他这么长时间,也早已没了真心。

她现在只觉得不可思议。

许媛:“夫人,也许是因为大少他受了重伤失忆了,不记得您和薛家了。”

叶芷澜心里升腾起希冀。

真的是这样么?

可他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这两个孩子……

“帮我订票,我要再亲自去一趟。”

这次再来,叶芷澜就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像是上一次那种强烈的震撼之下近乎落荒而逃。

在朱兆文的名下,是有开着一间新媒体公司的。

只是,这家新媒体公司,日常基本上都是他的妻子罗芸在打理,倒是在小城市里也是风生水起,再加上儿女双全,倒也是人人艳羡。

叶芷澜叫许媛想办法约了朱兆文出来。

她坐在餐厅的包厢之中,看向门口。

许媛从外面帮忙打开门,从外走进来的中年男人,身穿十分得体的西装,缓步走了过来。

叶芷澜没有止住的眼神惊颤。

可对方在看见叶芷澜的时候,没有任何波动。

“你好。”

许媛对朱兆文说的是投资公司的经理,想要给对方公司做投资。

叶芷澜的眼睛用力的盯向朱兆文,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可那眼神分明是陌生的。

许媛在旁边提醒了两句,叶芷澜才回过神来,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吃饭的过程中,叶芷澜很难开口,就叫许媛代为说了下投资意图,朱兆文:“我虽说是法人,但是公司的大部分事物都是我妻子在打理,等明天我会把我们公司的几个项目书整理好给您发过来,您再看具体可行。”

叶芷澜没有回答。

“你和罗芸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这是私家侦探给的资料上显示的,可她现在还是又问了一遍。

朱兆文说出来一个年月日来,他记忆的很清楚,又感叹了一句:“已经二十多年了。”

叶芷澜心里跃过一抹疑惑。

二十多年……

“你出过事故么?”

对方明显是很不悦,却还是回答了:“我这二十几年都很风顺,没有出过事故。”

许媛帮衬了一句:“抱歉朱先生,我们夫人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看了一眼叶芷澜,便主动站起身来,“叶夫人如果有投资意向的话,下次请到公司谈吧,这是我的名片。”

他在桌上留下了一张名片。

许媛见叶芷澜没说什么话,便跟出去去送。

叶芷澜看着桌上这张留下来的名片。

姓名:朱兆文。

她嘴角露出一丝讽笑。

他失忆了么?

就算是失忆,秉性都能改变么?

她想起在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

她和徐盛一同去到了案发当地的派出所。

尸检结束,尸体停在停尸间内,用于冷冻保存。

她站在门口没进去。

徐盛问:“嫂子,不进去看一眼?”

说来看的是她,现在止步在门口的,也是她。

她双手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许是这停尸间的环境实在令人胆寒,叶芷澜凭空打了一个寒颤。

这里面躺着的,就是她丈夫犯下的罪证。

“我……不进去了。”叶芷澜终归是没有提起勇气。

徐盛点了点头,“虽然是经过处理,但是看起来也不太好。”

她没有见到那女受害人的真容,但叶芷澜看了法医鉴定的鉴定报告,手里拿着那鉴定单的时候,她止不住的抖。

徐盛见她情绪过于激动,等她看完,扶她回到了外面的车上,才说:“嫂子,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善后,你回去后也跟纨哥说一声,不用避什么风头,我这里会处理好。”

叶芷澜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车内很暗,只能听到外面的风声和雨声,夹杂在一起,像是女人的呜咽。

徐盛没等到叶芷澜开口,就朝着前面的司机示意了一眼,开了车门刚想要下车,叶芷澜忽然叫住了他。

“你打算怎么处理?”

徐盛将已经打开的车门再度关上,抬眼示意司机下车。

等司机下车后,徐盛才告知说:“会打点好。”

“鉴定报告造假?”叶芷澜脸色冷凝的问。

徐盛点了点头:“嗯,尸体可以尽快处理掉,只要安抚好死者家属,就不会去追究。”

叶芷澜闭了闭眼睛:“好。”

深夜风雨中,叶芷澜却没有在青虞停留,她连夜回了薛家。

她几度从紧紧关闭的丈夫的房门前经过,终于控制不住的用力去敲响那门,用力的拍打着。

“薛纨!开门啊!你现在就给我开门!”

她用力的拍打着房门,躁乱声响彻整个走廊,甚至吵醒了儿子薛凛安。

正在书房中学习的薛凛安走了过来,看向在走廊中用力拍门的叶芷澜,不由问:“妈,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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