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佳宁只是停顿了一秒钟,手指再度按下去,“嗯,以前有。”

薛凛安凝着她的双眸。

屏幕荧光反射,却看不到她双眼里面如同适才一样顾盼的神采。

“现在没了?”

“嗯,没了。”姜佳宁的语气很平,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薛凛安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没了,是否是他理解的这个意思。

他没再开口去问。

姜佳宁拉了薛凛安一把,叫他靠近一些,按了一下机器,“倒计时三下。”

三。

二。

一。

大头贴定格。

一连拍了九宫格,照片从拍立得里洗了出来。

借着机器后面的彩色荧光,姜佳宁看着这一版照片,靠在薛凛安的肩膀上指给他看,又转头去戳薛凛安的脸颊,手指头在他的嘴角戳出来一个小坑来,像是个酒窝,向上提起,像是一道笑弧。

“你都不笑,拍出来不好看。”

“想知道怎么拍起来好看么?”薛凛安问她。

姜佳宁点了点头,好奇猫的模样,“怎么更好看?”

然后……

薛凛安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唇就印了上来。

与此同时,男人的手按下了机器上方的定时拍照键。

姜佳宁觉得自己这只好奇猫,快要被吻到窒息了。

镜头里,男女拥吻在一起。

男人的唇从她的唇,流连至她修长的天鹅颈,锁骨。

简易的拍照房内,拍照的闪光灯闪烁。

而隔着一条薄薄的PVC门帘,就是人来人往的庙会集市。

有小商小贩的贩卖声。

有游客和村民讨价还价的声音。

有搭台唱着秦腔戏曲的戏乐声。

土话乡音里,偶尔夹杂着几句标准的普通话,倒是显得异样的格格不入。

那些嘈杂和喧嚣,无比清晰的响在耳畔,再经过层层筛叠,最后全部都隐匿在耳后。

姜佳宁只觉得,街外的声音,越来越弱。

而面前男人逐渐加重的喘息声,好似被放大了许多倍,充斥在她的耳膜里,和她胸腔内的心跳,都形成了共振。

闪光灯依旧在继续。

门外,伍楷尽职尽责的守着。

已经排队了好几对情侣和小孩子。

“怎么还不好啊?”

“后面排着队呢。”

伍楷只好是皮笑肉不笑的应对着。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最后,男人问过姜佳宁眼角渗出来的眼泪,伸手将早就已经从机器中出来的那一版照片拿给她,“该这样拍。”

姜佳宁靠在男人的肩上,轻吐缓着呼吸,看着他修长指节捏着的这一版照片。

他们在接吻。

像是普通的热恋情侣那样。

相濡以沫,唇齿相依,心跳跳动都连在了一起。

姜佳宁看着照片里,男人注视着她的眼神,认真,且深情。

从简易照相房里出来,姜佳宁就用纱巾重新围上了红扑扑的脸,遮掩住了她一张红嫣嫣的唇,一看就知道到底是在里面做了什么。

她跟在男人的身后走了出来。

人流熙熙攘攘,姜佳宁被挤到了一边。

手指被男人勾了一下,给拉了过来。

姜佳宁微微一顿。

她低头望着男人的手。

手指骨节分明,蕴着力量感,就这样勾着她的手指,将她拉到了身旁,“跟紧我。”

男人的大掌掌心干燥温暖,贴着她的手背。

姜佳宁唇角不自知的缓缓地向上勾了起来。

她蜷缩手指,在他的掌心里轻挠了一下。

男人侧眸望了她一眼,更紧的握紧了她的手。

人流很多。

不会有人注意到两人交握牵着的双手。

姜佳宁脚步忽然就轻松愉悦了起来,她有些享受这种暗戳戳的感觉,嘴角缓缓的向上扬起,面纱遮着面庞,像是一层假面,没人注意到她。

途经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推车。

薛凛安停了下来,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姜佳宁。

姜佳宁:“为什么要给我买糖葫芦?”

“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么?”

这话说出来好似他是个无比精通女人心思的恋爱达人一样。

姜佳宁没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接过来,脆生生的道了一声谢,拿在手里却是不吃。

薛凛安:“怎么不吃?”

“这是薛总给我送的第一份礼物,我要好好回去风干做成标本好好的保存下来,将来给我的子孙当成传家宝。”

“……”

男人捏了捏她的一张小脸,“你在内涵我么?那以后每天送你一根糖葫芦。”

“那可千万别,”姜佳宁忙摆手,“我怕我血糖高。”

“……”

身后跟着的伍楷:“……”

老板啊,你可长点心吧,追女孩子哪有天天送糖葫芦的!

庙会的十里长街,薛凛安牵着她的手,从街口走到街尾。

等到庙会快结束的角落,是有一座寺庙。

寺庙里,香火鼎盛,游客和村民都会趁着过庙会这个时候,过来送一些香火钱,或者是点上一炷香,去许个心愿,求个平安顺遂。

在正门口,放着一个功德箱,里面投着一些钱币。

姜佳宁停住了脚步。

薛凛安见她不动,侧头问她:“不进?”

姜佳宁摇了摇头。

“不进。”

伍楷已经去买了香火和供品,见姜佳宁站着没动,就问:“宁姐不进去求个平安吗?”

透过门边那高高台阶之上伫立着的佛像,笑容可掬,悲悯一切。

“不求。”

姜佳宁转了身,“我不信这个。”

她求过她走到台阶处,背对着庙门坐了下来,“你陪着薛总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女人坐在地上,蜷曲着双腿,抱着手臂,目光呆滞的落在地面上。

薛凛安叫伍楷进去上香捐供品,他走回到她的身边,也坐下来。

“在看什么?”

循着女人的目光,是一群蚂蚁正在忙忙碌碌的来回奔走。

“你小时候也没拜过佛?”薛凛安问。

“有。”

她目光有些呆滞的盯着那些蚂蚁,庸庸碌碌,见了一根树枝,横在了蚂蚁的前面,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我还特别虔诚呢,很大的庙宇,前后好几串院子,八个大殿,一共好几十个佛像呢,每一个佛像前面我都是三跪九叩去拜。”

她看着那些蚂蚁,被树枝给挡住了去路,慌乱的来回转了好几圈,最后纷纷散开,又走了回头路,绕过树枝,自寻另一条出路。

姜佳宁目不转睛的看着,声线有些哑淡,“但是,佛不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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