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从未见过修士——啊,那长乘先除外,但撞我之人与旁人的差异我还是可以一下子分辨的出,何况非天还动了一下。
我与舞缥缈对望了一眼,当即追了上去。
那人看似在人群中跌跌撞撞,但其实跑得十分快速,恐怕连一匹好马都比不过他。但我和帝江也都非什么寻常人,直接追了上去。
只不过在追赶的过程中,我明显感觉到不止我们在追那修士,身后还有别的什么人。我寻了当儿回头望一眼,却看不到什么人,十分诡异。
“缥缈……”
我忍不住问舞缥缈,却见她对我使了个眼色,叫我莫要开口,显然,她应也是感觉到了什么。
“来!”舞缥缈忽然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拉进一个胡同里,寻了个门口躲了进去。
“你看。”
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我果然看见有十数个“影子”一样的东西在依旧沿着之前那修士的路径在追。这影子十分奇特,就好似一团水似的,又像是被火焰烧灼塌陷的空间,扭曲着,逐渐勾勒出的一个个形似人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人吗?”我不曾见过这样的玩意儿,觉得很是有些奇怪。
舞缥缈小声说:“这是有人运用了傀儡术,在傀儡身上打了隐身符。”
“隐身符?可是我怎么能够看见?”我越发觉得奇怪了,虽然那些什么傀儡很难一下子被发现,但只要有心观察,还是可以看出来的,这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用处吗?
舞缥缈瞥了我一眼:“公子你自己天赋异禀而不自知,你的身体异于常人,视力自然也远非常人可比。这些傀儡身上的隐身符不高端,大约也就是金丹修士所做,对付这些世俗之人足够了,但对我们而言却半点没有效用。”
我这才记起来,我的确视力比常人好得多得多,别人看不见我能看见,倒也不是不可能。“傀儡是什么?金丹修士又是什么?”
“傀儡就是在非生灵的物件上附着灵识,可以短暂根据附灵者的意识而行为的东西。就如同是木偶,牵引的线变成灵识而已。”舞缥缈知道我对此不甚了解,所以也乐得解释。只是说话间,已经用匹练缠住我的腰间,快速追了上去。
“至于金丹,是修真界的一个境界统称,恩……这等你踏入修真界,自然而然便知了。”她又说。
我点点头,就没再问。我知道即便是现在她告诉我了,我也是一知半解。
跟随着那修士和一众傀儡,追出去约莫数百里,在一处荒野之地,便看见那修士已经体力不支,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被那些傀儡追上。
那些傀儡瞬间围住了那个修士,双方瞬间打斗起来。
舞缥缈就带着我,在一里开外的矮山上看着,没有下去。
“这些傀儡要杀那修士。”我看了半天,看到那些傀儡招招发狠,完全就是置之死地的打法,不过几个呼吸,那个修士身上有多了许多伤口,甚至左臂直接废了,挂在肩膀上晃悠着。
舞缥缈微微点头,道:“最多再过十个呼吸,那修士就支持不住了。”
我一咬牙:“走,我们去救他!”
舞缥缈看了我一眼,算是应下,却将我丢在一旁:“那些傀儡有些邪,我去吧!”
说着,我便看见舞缥缈瞬间飞了出去,哪怕没有变换本体,速度之快也像离弦之箭一般,一路残影,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打斗场之中,挥手稍稍用力,匹练如蛇舞,又似灵鞭,抽在那些傀儡之上,瞬间就将他们的隐身打破,一个个地在地上现了形。
我这时也追赶而至,见到那些傀儡原形,竟就是一个个人形的木偶。
舞缥缈手指拈着几张黄色符箓一般的东西,在鼻尖嗅了嗅,柳眉微蹙:“这些符箓上有人族的气息,但怪的是,还夹杂着一些妖气,咦?”
我闻言,便看了看那些符箓,有两种花纹的,舞缥缈觉得怪异的东西,我也不敢轻易触碰。“怎么会又有人又有妖的气息,一个人不是只有一种气息吗?”
“这位姑娘说得没错,的确有两种气息。”
这时候,那个修士咳了一声,喘着气起身,说道。
见了我们,想要行礼,但一臂已废,只好鞠了个躬:“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我这才打量起这个人来,此人比我矮上些许,身形倒是匀称,一身虽然狼狈,鲜血沾染了满身,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原本的面容比较清秀,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十分地干净,似有几分坚韧的锐利。
“举手之劳,你是什么人?”我摆摆手,问道。
“我是苍南山云凡宗的大弟子,云遮月。”他看着地上那些木偶,神色越厉:“我云凡宗百年来隐居山中,超然物外,只为修行天道,但却不想被人陷害,成了如此下场!”
我见他右手紧握拳头,眼眸里更是血丝猩红,分明是有深仇大恨一般,便看了舞缥缈一眼。
舞缥缈随手将那些符箓收了,也不知道收到了哪里,这才道:“我依稀记得,苍南山好像还在数千里之外,你竟被追杀至此?”
“是……”云遮月言辞有些隐蔽,忽然间下定决心一般,“咚”地一下跪拜在地上:“两位恩公修为超群,可否好人做到底,救我云凡宗一宗上下性命,云遮月必当以死相报!”
“何必以死相报……”我觉得这人说话真是极端,好端端得又要死啊活的,活着很不容易,为什么轻易不好活呢?
正要将他扶起,舞缥缈却将我拉至一旁,我狐疑看她,她却只淡漠得对云遮月说:“出手救你,对你本就是施恩,但你若得寸进尺,未免就有些过分了!何况,你的命,在我们看来,与刍狗无什么区别,何必还要背上你这条人命,平白乱了修行?”
云遮月明显脸上犯难。
我虽不会如舞缥缈这样想,但其实舞缥缈说得也很对,哪有平白无故就要去救什么一宗性命的,我们连事情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甚至连修真界都没正式踏入,怎么就要掺和进去了?
“是,姑娘说得对!”云遮月眼神黯淡了许多。
只是迟疑着,又好似被逼到了绝路,忽然便哭了起来,声音嚎啕,反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舞缥缈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云遮月,从未动容:“你离开吧!”
“缥缈,我们不是还要找他……”我一听,忙小声提醒舞缥缈。
舞缥缈瞥了我一眼,摇头不语。
我见她好似胸有成竹一般,也不知怎的,莫名对她十分信任,便不再言语,打算随她离开。
“两位恩公且慢!”
就在我们将要离开之时,云遮月忽然一个俯仰的劲道抱住了我的小腿:“我愿将我宗门至宝地品冰魄剪送与两位,请两位务必救我一宗上下性命,若还不够,两位可以任意开条件,云遮月穷其所有,必将报答!云凡宗、云凡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我低头看着他,这个时候的他,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死一搏。
我很是犹豫,转头看向舞缥缈。
舞缥缈却头也不回,冷笑一声:“区区地品,我们公子还不屑一顾。”
我不知道地品是什么,但看云遮月这般为难痛心,便知道,这应该是个不错的东西,但舞缥缈又说“不屑一顾”,这就叫我有些琢磨不透了。
云遮月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便是松了我的小腿,绝望地跌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就在连我都实在不忍心,想要劝说舞缥缈的当儿,舞缥缈却开口道:“要我们相助,也不是不可以,但从此云凡宗便要听我们公子差遣,你可答应?”
宛若绝处逢生,那云遮月又惊又喜,连忙跪在地上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自然愿意,自然愿意!两位若救我云凡宗,云凡宗上下必百年供奉,悉听调遣!”
我这才发觉,舞缥缈的手段好生厉害,只区区三两句话,便能够引得一个宗门的百年供奉与差遣。
我对此真是又兴奋又热血,幻想着有一个天觉寺那么多人的宗门能够唯我们马首是瞻,这种感觉简直想一想都要合不拢嘴。
但看舞缥缈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道:“你指路。”
“是!”
云遮月忙不迭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顿时血泪和在一起,更觉狼狈几分。
舞缥缈用匹练的一端缠着云遮月,一端缠着我,直接朝着云遮月所指方向飞去,速度之快,简直如破风云舟。
云遮月更是惊喜莫名:“前辈修为果然高深莫测,我云凡宗终于有救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我便问道:“你们云凡宗到底出什么事了?”
云遮月知道,即便是再快的速度,数千里之外也需耗费些许时间,这个时候尤其对我们,更是有问必答,当即说道:“我们云凡宗是以修炼灵识为主的宗门,在修真界里虽不大,但也算特殊,尤其是本宗冰魄剪,乃是古仙人留下的圣物,可以破除魔障,在突破修为的关口作为守护极为有用,可免走火入魔。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冰魄剪的存在招来了旁人的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