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的。”秦昭转过头认真看我一眼,“你的美丽,就是你最大的武器。”
“哦?”我从不认为自己长的美,“看来我在秦总眼里,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你美而不自知,”秦昭嘴角微挑,他的瞳孔本是黑亮,如同一汪幽静的深潭,当你和他对视时,会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想要一探深浅。如今亮色退去,只留下无尽的漆黑,如墨色般浓稠。
“最重要的是,你冰雪聪明。”他眼里的墨色像黑夜一样散开,“聪明又美丽的女人,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了。”
“是么,”我笑笑,“看来我会在男人里所向披靡。”
我心里想的却是,美丽背后必须要有家世,财富,地位,学识去支撑这份美丽,没有这些,美丽不会变成命运馈赠的礼物,反而会变成一个潘多拉魔盒,随着年龄增长,美丽越盛,魔盒打开,魔鬼们就会开始纷纷伺机出动。
“不过只有我,要的起你。”他手撑栏杆看着远处。“还记得你是怎么进的凤凰楼么?”
怎么会忘记,我就算忘记一切,也不会忘记这件事。
我是个孤儿。
鲁翠萍说她是赶集的时候捡到我的。20年前的深冬,她推着一自行车在集上没卖出去的毛衣,走到垃圾堆时,听到了我微弱的哭声。
事实证明,她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鲁翠萍就是我的养母。
从记事起,就是我们俩一起生活。
“清子,这就是塞到你包被里的玉佩。”我从她手中接过,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正面是翠绿欲滴的翡翠雕成的佛像,背面镶嵌了白白的一块玉牌,也许是玉,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我没见过世面,不懂到底是什么珍贵材质。
我把玉佩扔回她里,“扔都扔了,还留信物干什么,不如卖了换点钱花。”养母接过玉牌,用棉布仔细裹好,又塞回小布袋里,“不能扔,以后还要用来认祖归宗。”
我牵过她的手,不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今天是过来帮她卖东西的,也没卖出去。我心里叹了口气。
我正低头苦苦思索怎么挣钱期间,她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很久,收线之后神色有些慌张,“清子,我们得离开这里。”
“去哪里?”我问道。
“别问那么多,跟我回家,不要乱说话。”回家之后养母收拾了几件衣服,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了公共汽车站,她准备买两张去江北的车票,却被告知只剩一张。
“嗨。”忽然有人打招呼,我抬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男人。
半长的烟花烫横七竖八的支棱在头顶,黑眼圈很重很重,衬的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显得透明。穿着一件卡其色长风衣,风衣上满是污渍,一条窄口牛仔裤,脚上登着一双军靴,连鞋带都没系,就那么吊郎当走到我面前。人还没到满身浓重的烟酒味就先到了。
“你们是要去江北么?”我和养母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嗐,我本来要去来着,去不成了,留着票也没用。”他递过一张票,也不等我伸手,直接塞进我外套侧兜里。“刚刚听到你们说话内容了。”
“拜拜!”他转头走了几步,伸直胳膊向后摆了摆。
“妈,我们走吧。”养母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入了神,听见我叫她才下了决心一样坚决,“走。”
上了公共汽车之后,我看了看手里的票,上面印着“秦辉”两个字,原来陌生男人叫秦辉。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过会就睡着了。
江北离锦城大概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之后,养母说领我先去熟人那里安顿一下。她领我坐了一趟公交,下车了七拐八拐走了好久,才在一条巷子前停下。
巷子不长,从头到尾都亮着粉红色的灯。
养母牵起我的手向里走,走到一间挂着“旅店”牌匾的小屋前站定。玻璃门映着灯光,隐约看见里面一个小小的前台,前台后坐着一个女人,正百无聊赖的看向门外。
养母拉开推拉门带我走进去,唤了一声,“阿梅。”
阿梅站起身,见是养母,了然于心,然后侧头看向我,两个人对了一个眼神。
我和养母跟着她往里走,一条窄窄的走廊,两边是紧闭着的门,隔音不好,传出一些让人遐想的声音。
走到尽头一个上了锁的小房间面前,她拿出钥匙开了锁,“先住这儿。”
“嗯。”养母点点头,她和阿梅有话说,叫我待在小房间里。
我实在好奇,见养母去了阿梅房间之后,我悄悄摸出门,凭着刚才来时的记忆,找到阿梅的房间,耳朵紧贴住门偷听,因为房间隔音不好,隐约听了一会,没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就回房间睡下。
第二天醒来后,我正在帮阿梅整理一些文件,忽然听见门被拉开,门口的风铃吹得叮咚作响。
“呦,阿梅,”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声传进来。“在这儿那?”
“力哥?”阿梅很惊讶,放下手里的瓜子,从塑料凳上站起来。
男人从旁边拽过一个塑料凳大喇喇坐下,一条腿翘到膝盖上乱晃,啤酒肚被晃的一颤一颤的,拿起夹在腋下的手包朝下点了点,“阿梅,人呢。”阿梅的目光微乎其微的朝我这边侧了侧。
旁边的小弟给他递过一瓶拧开的矿泉水,谄媚的笑,“力哥,喝水。”他接过水瓶咂了一小口,发出“滋滋”的品尝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82年的拉菲。一边喝一边眼睛长钉子了一样钉在我身上看。
“真是她?”
阿梅微微点点头。这时养母从楼上下来,力哥起初没认出来,仔细一看忙要鞠躬,养母却给他使了个眼神。他们三人打着我读不懂的哑语。
力哥伸手拽了我一把,“跟我走。”阿梅眼圈一红,还伸手想要来拽我,力哥对着她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别坏事。”
后来我想,她那时是有那么一刻不忍和愧疚的吧。
阿梅被踹倒在地,惨白了脸色,看了我一眼,飞速转过头。我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养母神情淡漠,看了我一眼,随即就蹲到地上扶起阿梅。
力哥把我抓进凤凰楼,扔进一间狭小逼仄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反剪住我的双手,一把推搡到铺着脏兮兮床单的床上,我盯着床上那个枕头,枕巾满是头屑和掉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了。
把我关进小房间的男人留着炮头,带着大金链子,满背纹身,一边抽烟一边斜着眼看我,也不说话,我问他为什么要绑架我,他不回答,我又问他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他还是不回答。我们彼此对视着看了好一会之后,我瞪着他眼睛都看疼了,他仍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该不是找了个聋哑人来看着我吧。
过了几分钟炮头男人接了一个电话,一边接电话一边鬼鬼祟祟的看我,嘴里不住的回应着,“知道”,“明白”。
等他接完电话收了线,看了我一眼,“在这呆着吧你。”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我这是被绑架了么?
我独自一人在小房间的床上躺着,也没人进来看我,也没人来给我送饭,从中午躺到夜幕降临,唯一能做的只有看着小窗外数星星。
我心里又急又怒,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偏偏我现在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吱呀”一声,门忽然被推开了,借着月光我看到是一个女人,她缓缓走进来,身上的雪松香水味格外好闻。
“啪”的一声,她将屋内的灯打开,顿时满室明亮。
我这才看见她手里端着一个木质餐盘,里面盛满了饭菜。
“我叫阿蓝。你叫我阿蓝姐就行。”她放下餐盘给我解开绑住我的绳子,“吃吧。”
我真是饿极了,端起餐盘不管不顾的吃起来,就算明天要被宰了吃肉,今天也先吃饱再说吧。
她看我吃的急,指指旁边的水碗,示意我喝点水。
我一顿风卷残云的操作,把餐盘里的饭菜全都吃光了,抹抹嘴拿起水碗,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你倒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不怕我在里面下药么?”阿蓝倚着门框,看我吃的香甜,戏谑地问。
我拿着水碗的手一顿,俯下身赶紧拼命抠自己的喉咙。
“哈哈哈,真是太好玩了,逗你的。”阿蓝笑的不行,“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在这里想要对一个人不利有千百种方法,这是最低级的。”
我放下水碗,坐直身子看着她,“阿蓝姐,你……”。
“别说了,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别做梦了。”她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冷冷的看着我,“乖乖呆着别乱跑,否则有你好看的。”
“你们怎么能……”她拿起餐盘和水碗,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随即想起什么事情来又进来。她见我一无所知的样子可怜又有趣,面色微微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