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撕裂,仿佛吐出一口鲜血。
谢子狱目眦欲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敏捷度和反应力,竟是猛地伸手,抓住了星星的手臂!
随后,他死死将星星抱在了怀里,大手护着她的后脑勺,猛地低下头——
“哗啦!”
车窗玻璃碎裂,他的脸颊和脖颈被划出道道血痕。
额头砸在方向盘上,令他一整剧烈的眩晕和呕吐。
却在车子停下来之后第一反应是看向怀中的星星。
谢子狱低头,对上一双盛满了惊恐的大眼睛,松了一口气。
还好,星星没事。
刚刚车速不低,星星扑过来一个猛打方向盘,直接让车子侧翻了。
还好只是侧翻,滑行了许久后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车内的人倒也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谢子狱闭了闭眼,忍下剧烈的晕眩,后知后觉感觉到极度的恐慌——
刚刚,差一点,他就要失去星星了。
极度的恐慌带来的是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乖巧的星星突然作出那种事情!
谢子狱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死死咬住后槽牙,他在剧烈的疼痛中难以抑制自己的满身戾气。
额头的鲜血顺着眉骨流下,他双眼血红,死死看进了星星的双眼。
星星小小的身躯在这一瞬间瑟缩了一下,盛满了泪水的大眼睛晃了晃,好大一颗泪珠就掉了下来。
砸在谢子狱的手臂上,滚烫。
哥哥这个样子,好像梦里的那个可怕的哥哥。
星星不要哥哥变成那个样子!
而且哥哥受伤了……
星星撅起嘴巴,轻轻朝着谢子狱的额头吹了吹:“痛痛飞飞……”
谢子狱眸光闪了闪,眼底的戾气下去不少。
刚准备凶一下突然不乖的星星,却忽然瞥到了后视镜,顿住了。
通过后视镜,他看到刚刚的十字路口,三辆大货车撞在了一起!
原来,刚刚听到的剧烈如雷鸣般的撞击声是大货车!
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而那三辆货车撞击的地方,正是刚刚他被星星掰方向盘的位置!
如果不是这个急转弯,恐怕他已经被夹在中间,成为了肉泥。
毫无征兆,三辆车,包夹……
这不是巧合。
谢子狱心脏猛地一跳,指甲狠狠掐住了掌心。
周围响起了警笛声,人群朝着他们涌来。
谢子狱紧紧抱着星星,挣扎着从破碎的车窗爬出来。
玻璃划破他的手臂,鲜血淋漓。
他怀中的小团子却被他牢牢的护在怀中,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很快有人过来扶他,嘴里说着什么,但他头脑一片嗡鸣声。
下意识的推开旁人,却发现自己这次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恐怕左腿不是骨裂这么简单了。
少年双目猩红,剧烈喘息着,半跪在地。
鲜血将本就精致的脸染得越发昳丽,左臂外套撕裂露出里面诡谲的纹身。
宛如裹着艳丽皮囊的恶鬼,竟叫人有些不敢靠近。
谢子狱用力甩了甩头,耳边传来星星软绵绵的小颤音。
和小绵羊似的,大概是害怕的厉害,却还是鼓起勇气:
“哥哥……哥哥受伤了,哥哥快点去医院。
“哥哥放星星下来,星星可以自己走的,星星扶着哥哥!”
星星越说越急,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却憋着让自己不哭出声。
不敢挣扎,怕让哥哥更疼。
救护车也到了,谢子狱在星星的声音中慢慢放松身体,但是抱着星星的手臂却没有松开。
他被架上担架,对着医护人员指了指星星:“我妹妹。”
医生点点头:“你放心,在你们的监护人来之前,我会照顾好她的。”
谢子狱头晕目眩,强撑着拨通了一个号码,叫了一声:“哥。”
他打给殷甚。
说了两句什么,他挂了电话,又朝着星星笑了笑:“别怕。”
鲜血糊得眼前都要看不清了,他只看到那个模糊的小身影。
透过朦胧的光晕,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谢子狱终于晕了过去。
星星本来一直拽着谢子狱的手指哭唧唧,却在谢子狱晕过去之后止住了哭声。
她用力揉了揉大眼睛,乳牙咬住下唇,将那些哼哼唧唧都咽了下去。
她要乖乖的,不可以给哥哥添麻烦。
医生和护士都忍不住盯着着小团子瞧。
刚经历了一场车祸,这小孩居然没有嚎啕大哭,而是乖得要命。
最主要的是,竟然这样漂亮,眼角挂着泪珠却又不哭不闹的样子,实在是叫人心疼。
有护士忍不住摸摸星星的头:
“小朋友,要不要到旁边休息一下呀。”
星星吸了吸鼻子,小奶音带上了鼻音听上去更加惹人疼了:
“谢谢姐姐,不要,星星要陪着哥哥。”
透过救护车的车窗,她看向那三辆货车撞击的地方,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攥着哥哥的手指更紧了。
*
最近,殷甚和周德的合作多了些龃龉。
这很正常,商人都是利益至上,互惠互利的时候自然是一切都好。
若是有利益冲突,那撕破脸皮也是常事。
殷甚对娱乐市场虎视眈眈,但这方面一直是周德更甚一筹。
他想要周德手上的一些资源,周德自然是不给,他便用别的方便加以利诱。
如今周德恐怕也是在犹豫之中。
殷甚并不着急。
长久来看,他与周德的合作伙伴关系还是一直维系着比较好。
他从来也都是只看利益的。
殷甚起身,理了理领带,让助理去准备车子。
他刚刚接到了谢子狱的电话,让他去医院接星星。
他觉得稀奇。
这个弟弟,短短时间里求助了两次他这个大哥,还都是为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
坐在车上,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团子。
明明只见过短短的一面,那双极为清澈水润的双眼却令他记忆犹新。
他本来应该拒绝的,可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说出来。
很快,医院便到了。
可是在车子挺稳之前,他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殷甚在看到号码后,瞳孔微微紧缩了一瞬。
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父亲。”
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优雅:“子狱出车祸了?”
殷甚毫不意外父亲这么快就知道,他微微垂眸,声音低沉:“是的,您知道了。”
“我对你们的关心确实是少了点。我很快就到。
“关心一下他,关心一下你,顺便——
“也关心一下那只他拼命护着的小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