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打了赵李氏的事情,若是说感到抱歉就太假了,何况刍酵的情况由不得她能做主。:温嬷嬷、青竹、墨兰、粉桃、紫玉全部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从小就是受的最正统的“皇权至上”的教育。根本不用她的眼色,直接就走过去行刑了。
是的,这不是普通的惩罚,而是行刑。
青竹墨兰显然是在这方面极有经验,回了房内,两人便将情况细细禀报了”“。赵李氏年纪已大,两人并没有真用全力,而是巧妙-地另赵李氏在被掌嘴的过程中,口腔内部的肌肉与牙齿互相摩擦,所以赵李氏看着极惨,实际上并没有伤及筋骨,也没有到牙齿松动的地步,只是看起来极为可怖而已。
而且据两人说,若是真下死手打她,五掌之内便能叫她牙齿松动,十掌之内一口牙被打光,二十掌之内就能人事不醒。当然小小也没错过墨兰的嘀咕,大概是说她离宫里某位有名的嬷嬷差得远了,那位能一巴掌打掉一颗牙,十掌之内就叫人昏死过去,而且连续掌人百余下,自己的手还不会红肿。
而墨兰“学艺不精”,此刻手已经红肿起来了。
小小语。
开了箱子寻了药膏,一半叫墨兰拿去用了,另取了一盒叫郑妈妈去送给赵李氏。
打她是因为她触犯皇家威严,送药则是小辈儿表达的歉意。当然小小自己做到问心愧也就罢了,至于赵李氏到底收不收,她可没那个心情去管。
同样对于以最的速度收拾了东西被丢出门外的赵老三一家,小小给安排了马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不知道是赵老三叮嘱了什么,还是被那一脚吓着了,醒来的小李氏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却连个脸色也不敢摆,匆忙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羞愧地回施州去了。
这事总算是解决了·虽然过程有点不那么美好,但至少效果达到也就行了。
天赐是在晚饭前赶回来的,刚进庄子,就看见赵明礼守在门口·显然是等着他的模样。天赐赶紧过去问安,见父亲恍惚陡然苍老了十年的模样,不禁暗暗心惊,他不过出去一日,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赵明礼没说什么,只吩咐儿子“跟我来。”两人便一前一后往书房去了。
听赵明礼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后描述了一通,天赐微微颔首说:“知道了。”随即起身告辞。
看儿子面表情的模样·赵明礼有些摸不着头脑。照着他的本意,是将这些事情告诉天赐,让天赐跟小小好生说道一番,岂料天赐半点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之色,反倒是一脸平静,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觉得有些看不透儿子的想法,暗道这孩子终是长大了,居然能做到不动声色。又添了把火道:“原以为小小得了郡主的封号嫁过来·是件喜事,可如今看来,却有些说不准了·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家里人怎么能如此相处?今日可把你母亲给吓坏了,你过去看看她吧。”
天赐默不作声地行礼出去了。
赵明礼也没别的意思,这夫为妻纲,虽然小小身份显赫,可天赐是她的丈夫,只要天赐能将这夫纲振起来,也就不怕小小动不动就摆着郡主的架子压得自己全家都不能动。
想到赵李氏那张肿得老高的脸,赵明礼就是心底生寒,唯有祈愿儿子能借题发挥一下·把小小给压服下去。
不过他千算万算,恰恰少算了一点,那就是对于赵家众人,天赐完全没有感情,说句实在话,听说赵李氏挨打之后·天赐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今日不该出门,错过了这一场好戏。有点窃喜,有点惊讶,唯独没有怜悯。
赵李氏从来没有将他当孙子对待过,便是一丝温情也未曾分给他和天佑,反倒让天赐印象最深的,是在施州的时候赵李氏如何几次三番逼迫陈氏,害得他家宁日。便是父亲中了举人之后,父子三人回去谭家坝,饥肠辘辘地在赵家老宅前的院坝跪着,那是天赐对老宅最深的印象。
再去看了陈氏,并半点不妥,反倒是一脸喜气。
本来听赵明礼说要让赵老三一家过完中秋再走,陈氏这心里就各种受气,可几乎是转眼之间,情势急转直下,赵李氏挨了打,小李氏挨了踹,还立即被丢出了庄子,陈氏这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她可不敢当着赵明礼的面儿摆出来,自己偷着乐总觉得不够爽,恰好天赐来了,自然是拉着天赐一顿说。天赐刚在赵明礼处听了一遍,此时又不得不听第二遍,可还是好脾气地笑着,陈氏加来劲,直说得口干舌燥才作罢。
她可对小小没有任何意见,今日小小可算是帮她把这十多年来的气都给出又不曾伤她分豪,她有什么可生气的。不过回想起当时小小那副淡然冷酷的模样,心里还是有点打鼓,少不得叮嘱天赐道:“再是出身尊贵,如今也是我们赵家的媳妇儿,你可不能让她给压服了,得摆出相公的样子来。”
天赐知道她只是为自己好,笑着点头。
陈氏却忽然抱怨道:“脾气也太大了,你祖母不过那么一说,立刻就被打了,你是没看见当时温嬷嬷那个气势啊,阿弥陀佛,比府尊老爷都要足啊!”
她只是感叹一下罢了,其中不乏对温嬷嬷的崇拜之情。可是听在天赐耳朵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之前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不敢反驳,此时听了母亲的话,忍不住替小小辩道:“母亲这话可不在理。祖母如今话都说不清了,还是满口卧秽语的,也该受点教训,何况小小如今身份不同,若真是在咱们家受了什么委屈,皇上震怒,诛九族都有可能的。”
儿子重申了一遍,陈氏缩着脖子宣了句佛号,不敢再乱说一个字。瞧见母亲这幅模样,天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起身回房去了。
小小房里的晚膳刚刚摆上,见他进来,笑着问道:“还没吃吧?些洗把脸来吃饭!”
见小小恍若事,笑语盈盈的,天赐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烦闷。他一路上设想过各种情形,比如小小发脾气啊,或者摆着郡主的谱儿要跟他计较赵李氏骂人啊,又或者冷冷地不搭理他······反正各种情况都有,就是没有像现在这样,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跟以往他回来的哦任何一个晚上一样,先问他有没有吃饭。
天赐默默进去洗脸,左右服侍的青竹紫玉对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地看向小小,她却浑不在意似的,只管叫再做个菜来,自顾自地安置碗筷等物,也不叫她们插手。
青竹扯了下紫玉,瞧这样子,自己俩人呆着也不合适,便朝小小行礼退下了。小小挥挥手笑着打趣道:“今日且让你们偷回懒,些去吃饭吧!”
瞧着她坐在饭桌前,笑吟吟地跟丫头说话的样子,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妻子等着丈夫一同用餐一样,天赐心里的烦闷散了几分,默默坐过去端碗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一时房间里只能听见两人微弱的咀嚼声,并没有说话的声音。
青竹蹑手蹑脚地在外头听了一会儿,听见他们没有争执,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去扒了几口饭,又跟紫玉两个过来伺候。
半晌,听见小小唤:“来人!”
青竹立刻低了头进去,哪个的脸色也不敢看,默默收拾了离开,紫玉则手脚地泡了壶药茶,送进来又退下了。
见左右人了,天赐皱着眉头问道:“你就不说说么?”
“说什么?”小小给自己倒了杯药茶慢慢抿了一口。
“说说今日的事情,说说你是怎么端着郡主的架子扇了祖母的耳光,又是如何踹了三婶,并将他们赶出庄子的······”天赐说得不,眼睛盯着小小,极力不做出任何表情。
小小瘪了下嘴:“你不是都知道了么?还问我做什么?”
若是不了解天赐也就罢了,可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于赵李氏,天赐对着她吐槽多少桶啊!唉,小时候天赐好像也挺可爱的,怎么现在学着装模作样了?
天赐不耐地敲了敲桌子:“你就不想解释解释么?”
小小十分配合地摆出高贵冷艳的范儿来:“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是郡主,难道处置一个辱骂我的老太婆,踹一个欲要行刺我的女人,还要向谁人解释不成?”
好吧,天赐忍不住破功了,他一把将小小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亲昵地在她脖子上轻吻:“你就不怕我跟你生气么?”
小小一边笑着躲闪,一边答道:“我知道你不会生气。只怕对赵李氏,你心里是恨得凶些,不过碍于‘孝字,根本不敢说个‘不,字,别提是动手了!”
天赐按着她不然她再动,气息也不稳起来:“可是这样对你名声有碍……”
小小被他的鼻息弄得痒痒,某种熟悉的燥热从小腹深处升起,说话也断断续续地:“怕什么?问心愧……”
剩下的话全被天赐吞进了肚子里,至于沟通到底如何,自然只有他们两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