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她们两人相扶而去,小小进了里屋,跟陈氏回禀了几句午膳的话,便被郑夫人拉扯着说起闲话来。
屋里几个人都有些尴尬。
郑夫人觉得自己太过唐突,这是人家的家务事,陈氏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先动了火气,呵斥起来,实在有些越俎代庖。怪只怪近来家里那几个妾侍通房的都太过嚣张,闹得有些不成样子,因此见了这两个丫头,不由就带出了火来。
陈氏则是尴尬居多,郑夫人过来一趟,倒叫人看了这般的笑话去,真真叫她颜面上下不来。心里暗暗打着主意,晚些时候赵明礼回来,不管赵明礼怎么说,一定得将这两个丫头送走,简直就是败家的根源!
小小知晓陈氏有些尴尬,有意解围,顺着郑夫人的话说了几句,好容易逗得陈氏又开了笑颜,郑夫人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沉吟了片刻,还是对陈氏说:“今日我倒是唐突了,本不该妹妹的家事。只是这两个丫头瞧着实在没有规矩,这才忍不住出言说了两句,还请妹妹莫要见怪,改日我给妹妹赔礼。”
陈氏赶紧答道:“郑家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也晓得你是真心替我着想,哪里敢起什么怪你的心思,你若是说这话,倒叫我地自容了。”
两人道了别,小小便送了郑夫人出去了。
回来一看,张大娘已经开始摆饭,却不见那两个丫头的影子。想起吩咐她们去给张大娘帮忙的,此时却不见人。不由有些生气,便问道:“张大娘,那两个丫头呢?”
张大娘啧啧两声答道:“姑娘是没看见,两个人进了后厨。就开始拉扯,那个红玉怪碧莲不帮忙,碧莲怪红玉没眼色。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哭了起来,估计这会儿还在厨下抹泪呢!”
小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旁边过来吃饭的天赐天佑听见,不由皱了眉头,天佑便问:“这又是怎么了?”
陈氏不愿意儿子晓得太多后宅里头的事情,垮了脸道:“你打听什么?快些吃饭是正理。你且好生休息几日,前些时候你父亲还跟我说。怕你下场不够沉稳,要寻个书院送你去,只怕过两天就该去了。”
放纵了好些时日,又要去书院念书,天佑一听就头大如斗。闷闷地拣了筷子吃饭,不再吭声。
天赐听了却问:“母亲,父亲打算如何安排我?”
送天佑去书院的事情,还是两个丫头没有回来之前,夫妻二人闲来聊随口提及的。天赐已经中了秀才,赵明礼倒是没说有什么打算,陈氏听了天赐的问题就是一愣,摇摇头道:“这倒未曾说起。”
天赐便说:“孩儿倒是想去江陵府学里头念书。听说江陵府学里头有几位夫子,经义都是极精通的。若是能拜入门下,也可以增长些学识。”
这个陈氏倒是不置可否,不过孩子想上进,作为母亲还是极为开心的,便重新端了笑容道:“我儿有这心思就好,晚些你父亲回来。你自己跟他商量就是。”说完还不忘顺带捎上天佑:“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一听说书院就把两条眉毛皱到了一起,难道念个书就这般叫你难受?”
天佑直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去就好,哪里肯理会陈氏,吃了一碗便放了碗跑掉了。
陈氏也只吃了几口,推说没什么胃口又回房躺下了。
桌上就剩下了小小和天赐。
小小倒是不急,她素来吃饭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反观天赐,一副数着米粒儿的模样,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见母亲和弟弟都走开了,他总算忍不住问道:“又怎么了?”
一时间小小没弄明白他在问什么,看了他一眼,咽下了口里的饭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之前你不是问张大娘那两个丫头的事情么?她们又闹什么了?”
这家里就这么点儿大,真能瞒得了谁?小小叹口气,放了碗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天赐在旁听着,一张脸越来越黑,终于听完才说了声:“那还留着干什么?快些提了送回那个什么司马大人家去!”
小小诧异道:“这两个人又不是送给我们使唤的,便是要送走,也要让姨父知道才是。”
天赐点了点头,脸色略有宽和,嘴里还是说道:“话倒没错,可这两个丫头连一点儿规矩都不晓得,真不知道司马大人怎么好意思送了这么两个人过来?晚些父亲回来,我定要向他禀报才是。”
这话小小听了不置可否。若是赵明礼非要留下这两个丫头,说什么都不管用的。
不过显然赵明礼还是不那么糊涂得很,回来听陈氏一说,还没用天赐开口,就取了帖子,亲自去县衙赔罪了。他只说是自家院子太小,也不需要人使唤,将两个丫头送了回去。司马大人取笑他是“家里倒了葡萄架”,他也未曾分辨,干笑了几声留下两个丫头就回来了。
陈氏松了口气,想起前几日自己与赵明礼吵闹,赵明礼都没有松口要将人送回去,还是儿子回来管用些。心头舒畅了之后,对赵明礼也殷勤体贴些不提。
走了红玉和碧莲,一家人都松了口气。赵明礼心情有些晦暗不明,不过一提起天赐说的进学的事情,还是很快来了兴致。在他看来,自己的两个孩儿都是极聪明伶俐的,天赐较为刻苦,天佑就懒惰了些。本只想将天佑送去书院,可是天赐既然有这个想法,就是好的。自古“惟楚有才”,江陵府学一向文风鼎盛,若是能去那里请教学问,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就算他如今这个小小主簿的身份,在江陵府学都是不堪一提的。赵明礼想了想,择了一日沐休,便去了一趟何七爷家。
小小几人不知所以,他们正奇怪田丰怎么还没有来。送他们返家的时候,田丰就说好了,要住到赵家来,可这都好几日了,连个消息也没有。天佑便有些心急起来,不满地冲小小抱怨道:“说好了要来住上几日,怎么还不见人影?只怕再过几天父亲就该送我去书院了,到时见上一面也不容易了。”
听他的口气,犹如怨妇一般,小小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天赐也横了他一眼,悄声呵斥道:“你这口气,仿佛父亲送你去书院像是要送你坐牢一般,若是叫父亲听见,又有的你好果子吃了。”
“难道不是么?”天佑分辨起来:“听说江陵的书院门风严谨,一个月才得一日休息,若是小试不合格,连这一日的休息也,莫说见田叔叔,就是见你们,都是难得很呢!”
关于书院的话题,天赐听的自然也不少,可他始终认为,治学犹如行舟,关键在自己,而非外力所能影响。但是对于弟弟,他又很矛盾地认为环境能影响弟弟的上进心,也希望天佑能够到书院里头打磨两年,所以端正了颜色,认真说道:“你若是成天只想着玩乐,莫说是江陵书院,就是进了国子监这学问也做不起来。若你想做学问,还是好好抛开这些不提,埋头苦才是正理。”
小小见他兄弟二人说起书的话题,也心打搅,默默退了出来,打算回去请教陈氏女红。出门这么长时间,丢下针线活计不做,这手都有些生了。这个时代又不像自己前世,什么都可以买到,尤其这贴身小衣之类,非得自己一针一线地做出来。她又是个在针线上没什么天赋的人,就是在陈氏的不断监督之下,也不过能勉强自己裁件小衣罢了。外头穿的衣裳,她可不敢下手。
反倒是陈氏说她针线上的功夫做了几年,该学着如何缝制外头的衣裳了,前日跟她说了一番如何缝制袜子,叫她自己去做。可她做出来的老是两只大小不同,还是得寻着陈氏请教一番才是。
后厨里传来说话声,张大娘出来,正好看到要往陈氏房里去的小小,上前说道:“来了一位客人,还带着婢女、小厮,却又说是咱家的熟客,没往大门去。姑娘且去看一眼,我还从没见过呢这位客人呢!”
小小点头,心里正思量着该是何人,进了后厨一看笑了,来的可不就是田丰么?
她上前行了礼,田丰便笑了起来:“几年没来,差点儿就没进着门儿!”
小小也笑了:“哪里有您这样的贵客?不往正门来,偏走这后头的侧门儿,可不是叫人疑惑么?”
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进了院子。
田丰带的婢女便是西兰,另有一个小厮小小没有见过,眼生得很。她也没问,带着他们进来,就让天佑给瞧见了,登时跑过来拽了田丰的袖子道:“正说你怎么还没有来呢!你若是再晚来两日,只怕我就不在家了!”天赐扯了他一把,两人又给田丰行礼,又给里头陈氏报信,小小又忙着招呼上茶,一时倒极是热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