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那位刻薄寡恩的祖父,才舍得将这神兵赐予给我,也算作是对我的安抚,或许他对我的父亲也有一份愧疚?”
红熙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与嘲弄,随后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蛊惑之意,
“风公子,你可知道,我那位祖父拥有荒海九王兵之三,我所得的霆海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还有另外两件,我祖父皆已赐下,公子可想知道在何处?”
“不想!”
风清安面无表情,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可刚刚亲眼看到了风清安身上的甲胄吞掉霆海大戟的一幕,红熙坚信,这位风二公子绝对不可能不动心,所以他自顾自的说下去,
“另外两件,其一名是镇海印,在我的兄长,波流江水君手中,其二名为巽海剑,在我一位妹妹手中,不过我这位妹妹生性好动,所以不曾担任水君之位,我也不知她在何处。”
“你那位兄长,波流江水君与你有仇?”
风清安低头俯视脚下这头已经被一层薄冰覆盖的螭吻,这家伙就是明摆着想要他去找那位波流江水君,祸水东引,明目张胆的想要借刀杀其兄。
“我与他自幼关系便不好,公子若能够杀了他,夺来镇海印,我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会觉得欣慰。”
红熙直言不讳,这就是阳谋,他就不信以人族的贪婪,会不动心,而贪婪者,往往会招来灾劫,自取灭亡。
九王兵之三,这位公子有能力聚齐,可另外其六呢?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
“公子用一段时间霆海,便会忍不住,荒海九王兵,各有妙处,九兵合一,便是草鱼水蛇,也可及藉此玄妙,化作真龙!”
“呵!”
对其言语,风清安不屑一顾,他又不是草鱼水蛇,化什么真龙,这等鬼魅伎俩,也想让他上当。
“公子,红熙先走一步了!”
已经所知晓的消息道出的红熙缓缓闭上双眼。
“你急什么?”
风清安看到这家伙最后一缕生机将有消散之相,脚掌一跺,一股炎阳之力注入到他的身体中,驱散他体内部分阴寒,将他最后一口气给吊住。
“公子何意?”
红熙不解道,他不觉得这位风公子会放过他。
“没什么,你不用在意,我就是想吃鱼脍了,所以拉你一把,你且撑住,要是突然走了,肉质不新鲜会影响口感!”
说罢,淡红魂力从风清安的身上蜂拥而出,将这条数十丈的螭吻包裹,整个送进他腰间的玉带内。
“风公子……”
随着螭吻被整个塞进去,风清安也落下地面,这时,黑山的叫声也远远传来,风清安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大堆现出原形,身躯庞若如房屋,小若石磨盘的新鲜河鲜。
“你干的?”
风清安的背后火翼展开,飞了过去,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些生机鲜活,甚至钩爪还因为外界影响而微微颤动的河鲜。
这些河鲜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但它们已经失去了魂魄,算是植物河鲜,在某种程度上,是非常优秀的食材,可以继续养,还不用担心闹腾。
嗷呜~
黑山抬起头,发出一声呜咽。
这并不是它干的,它的噬魂鬼火虽然会对魂魄造成损伤,但不至于会把魂魄烧得这么干净,这分明就是被勾走了。
至于是谁将这群虾兵蟹将,夜叉水鬼的魂魄都给勾走了,自然不言而喻,不得不说府城隍的手脚真干净,做事也真狠。
水族的修行可不会比陆地上的飞禽走兽更容易,能修炼到这等体格大小,没有数百年光阴是不可能的,而这位鬼神直接将它们魂魄都给生生抽走了。
“不愧是人族贤德,值得我辈效仿!”
风清安落下,将这群上等食材一一收好,同时也忍不住称赞。
回想刚刚交战,这位府城隍一问就将红熙的要害标了出来。
突然撞见龙首鱼身的螭吻,其逆鳞在何处还真难以辨别,毕竟这玩意儿既不是龙也不算鱼,而是两者结合所诞生的生灵。
第一次遇见,谁能知道要害在哪?与之毗邻数百年的安庆府城隍,天知道琢磨了这位水君要害多久,不然怎么可能如此熟悉?
而且这位府城隍现身的时机也是颇为巧妙,就是在女萝化身被打崩之后,这位人族贤德对周边非人神灵的态度,值得思索。
“好了,走,跟我进山去找女萝,该与她分享胜利的美食了。”
收拾河鲜的风清安,回顾脚下,坤神特性之下,那因为激战而给这片大地留下的惨烈痕迹,开始缓缓愈合,被他亲手一一抚平,他见不得这些,当一切处理好之后,他又带着两狼,重新走入山林里。
当少年与狼的身影消失在浓密的林野后,在大战落幕时便消失无踪的金黄鬼神再次出现。
他看着被风清安抚平的大地,静默了一瞬间之后,挥手洒下金黄神力,神力化作瓢泼大雨,赋予此地生机,让因大战而摧折的草木果蔬重新生长。M..
“这位公子心怀仁德,但不类其兄长,与这些异类走得太近了,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理!唉!”
一声叹息,鬼神的身影随着夹杂浓密水气的春风而消散。
走入山林的风清安,并没有深入武陵山多远,就遇上了一位乘骑赤豹,神情萎靡不振的少女,不过这位神情泱泱,无精打采的野性少女,在看到风清安的一瞬间,顿时便支楞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瞬间之后,便惊叹道,
“你居然不是鬼!”
“我是人!”
风清安没好气道。
“不对呀,红熙那家伙气势汹汹,要把你生吞活剥的样子,你怎么现在连根汗毛都没掉?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我把它捅死了!”
风清安回答道,为了配合言语,他挥手将螭吻庞大的身躯给取了出来,任由其砸在枯枝腐叶上,沉重的身躯甚至让山林都为之轻轻一震。
“哦,不对,还吊着一口气,我进山林找你,就是准备请你吃鱼脍!”
“真是红熙?!”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已经是处于弥留之际的螭吻,女萝被吓了一大跳,但是她的神情很快就变得痛心疾首起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风清安,
“这时候你吃什么鱼脍,去抄他的家呀,这家伙可是一江水君啊,你知道他的水宫里面搜罗了多少宝贝吗?”
“白浪江在哪?红熙的水君行宫又在哪?”
风清安神情不变,挥手收起眼中已经露出了愤怒之色的螭吻。
因为他听到了女萝要风清安去抄他的老巢,一想到自己一辈子的积蓄都要便宜给仇敌血亲,他这口气就差点咽下去了。
“我知道,跟我来!”
虽然也想尝一尝螭吻的滋味如何,但是女萝显然对抄家更感兴趣,看了一眼风清安的腰带后,就开始当带路党。
她对于风清安怎么弄死红熙没有兴趣,也不想有兴趣,她只需要知道这讨厌的家伙已经没了,这就足够了。
该说不说,这家伙死的跟他老爹一样惨,听说沧江水君被人一剑捅穿心脏死的,而这家伙死状跟他的爹也是一样,也是被捅穿了逆鳞,刺穿了心脏,不愧是父子。
大概是因为要去做的事情过于令人兴奋,以至于女萝不惜动用了山神的权柄,令山峰环绕在她与风清安的身上,令他们奔行的速度一再提升,以至于到了最后,两旁的林木犹如幻影般在眼中一闪便略过了。
在山林之间畅行无阻,奔行了近半时辰,风清安就听到了宛若雷霆轰鸣的惊涛拍岸之声,随后,他就看到了在群山间奔涌的宽广江流。
因为山势高低起伏悬殊过大,再加上那江流所途经之处,地形险恶,以至于这水流波涛翻涌激荡,放眼望去,尽是白浪。
白浪江,名副其实!
“红熙的龙宫就在下方!”
女萝将风清安领到江流最为广阔之处,也是这条大江水势最为平缓的地段,因为远离人烟,所以其中水族格外活跃,不时有银鳞跃出水面,在空中展示它们灵巧的身姿。
“……”
望着眼前绵延百里的波涛,风清安一时间沉默了,他自幼对水拥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在村中时便是连齐腰的水都没有下过,钓鱼虾也只去那些只能没过小腿的浅塘。
“怎么了?你不下去吗?”
带路党女萝偏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身旁,突然沉默的少年。
“下去,当然要下去!”
身为凡人,未曾修行时,风清安曾畏惧过水中所潜藏的鬼魅妖物,可是如今这条江流中個头最大的都已经躺在他的腰带中,这江流中没有什么是他需要畏惧的。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条纤细娇小的金鳞蛟龙,从他的衣领中窜出,化作三尺长短,缠绕在他的臂膀上。
也就是在风清安的眼前,激荡的水流突然变得平缓,一条有形的入水通道,已经在风清安的面前呈现。
“你不跟莪一起下去?”
向水中走了几步的风清安突然停下,扭头看向身后的骑豹少女。
“我在岸上等你就是了!”
女萝回应道。
“你不会畏水吧?”
风清安突然问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堂堂武陵山神会畏水?”
女萝顿时恼羞成怒。
“那你跟我下去啊!”
“去就去,到时候我将龙宫宝贝全都搜刮赶紧,连地板砖都不给你留!”
少女一脸恼怒地从赤豹上跳下,看到风清安准备继续深入,连忙喊住,
“诶,你走那么急干什么?等等我!”
少年转身,就看着这位女神冲到他的身旁,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俨然就是一副死也不打算松开的样子。
好丢人的神!
从未让水没过大腿的少年在心中吐槽道,他伸手一招,一柄华丽的金黄大戟出现在他的手中,大戟之中,道道激流飞涌而出,将少男少女环绕在其中,隔绝江流。
“你居然将这件神兵给降服了!?”
女萝看到风清安手中那件熟悉的兵器,心有余悸,脸上满是惊叹之色。
“嗯!”
风清安不平不淡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是颇为受用,手中神兵的控水之力,给予他最大的安定之感,即便沉入水面,身上也是滴水未沾。
“神气什么?”
看着风清安的模样,少女小声嘀咕。
“龙宫里面的宝物,你若有喜欢的,尽可挑走!”
风清安开口道。
“啊,这么大方,你不知道红熙这种有来历的龙种水君有多么富庶吗?”
女萝有些惊讶地看着风清安。
“最珍贵的宝物已经在我的手上了!”
风清安意有所指。
“那你也得看看再说呀,不过,既然你的话都已经出口了,那我就当真了,到时候我挑走了好宝贝,你可别反悔!”
“绝不反悔!”
风清安笑道。
随着两人逐渐沉下水面,四周光芒越来越暗淡,不过经过片刻的黑暗后,一点光芒在黑暗中闪烁,随后越来越闪耀,最后化作一片富丽堂皇的连绵宫阙。
“早就听闻龙族富有四海,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风清安协神女在白浪江水府前,忍不住惊叹,龙种水君的府邸是人间凡俗难以想象的豪奢,白玉为梁,黄金作瓦,银板铺地,珍珠如沙!
“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龙宫!”
就在风清安感叹龙种的富庶时,一道稚嫩的呵斥声传来,风清安循声望去。
一名好似人间垂髫稚童的小娃娃,骑在可比骏马的大虾背上,扯着虾须,手中拎着一柄三尺小枪,趾高气扬,身后跟着一众虾兵蟹将,甚至还能看到一只人模人样的老龟,不过这老乌龟此刻神情大变,显得格外紧张。
“我是你父亲知心好友,你是何人?”
看着这稚子头上的犄角,再看这小脸的容貌,显然是红熙之子,如何处置,风清安心中已有定计,当即笑道。
斩草不除根,这话就不用讲了,他乃仁善之人,最是见不得的父子离别,阴阳相隔,最喜的便看到一家团聚的美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