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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摧心肝.
猎户带着茧子的指肚滑过这几个字。
他还未曾离开,就已然尝到相思滋味,不舍得走了。
门内。
小秀才靠在门上,只觉相思入怀,心口处似是缺了一块。
难过之余,又深恨自己无能——明明人还没走,他便开始相思。待人走了,他岂不是要难过得无以复加?
门外门内,两个初尝相思滋味的人,竟同时发起呆来。
良久。
齐笙等的实在不耐烦了,跑进来喊人,这才把门外和门内二人齐齐唤醒。
齐笙见猎户拿着一张纸发呆,心中一动,就要上前去抢——
猎户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另一个人,见齐笙敢抢他的东西,还是小秀才给他的东西,当下就毫不手软的和齐笙过了两招。
齐笙被反抓了手臂,按在地上跪着,惨叫道:“知dào
了知dào
了!下次绝不抢你的小秀才送给你的东西了!阿止,三子,三哥!快放开我,咱们该走了!”
猎户这才把人放开。
回眸深深看了那扇门一眼,将青色锦囊小心翼翼放在怀中藏好,终于不舍得离开。
他会很快回来。
林安认真听着门外的动静,听到人真的走了,他兀自发了会呆,才终于打开门,然后坐在门槛上,支着脑袋,继xù
发呆。
一声刺耳的马鸣声响起。
林安怔了怔。
大门处,有一人竟原路折返,大步朝着林安走了过来。
林安蓦地站起身来。
那人大步走来,一直手臂就揽住了林安的腰,往门内一带,便将人压在门上,唇齿相抵,狠狠亲吻了一番。
这次亲吻,比之上一次的青涩懵懂,更多了霸道和占有的意味。
林安被吻的险些站不住。
猎户这才将人放开,然后目光灼/热地盯着双颊绯红地小秀才。
好一会,才贴着小秀才的耳朵说了两个字,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次是彻底走了。
林安被吻得有些缺氧,双目迷/离。
待人都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心中恨恨。
“想我。”
林安心道,这哪里需yào
猎户特意跑回来嘱咐?明明从他们还没分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想了。
猎户走了后,林安的日子还是要照过。
每日早上起来,林安便会趁着秋日和初冬天气还不算寒冷,带着林婉、林姝还有林平、秦茂几个,还有两个家仆,从家中往山脚下走去。
乡间规矩不多,虽说林婉年纪大了些,可是乡间也没有把闺女关在家里的情形,因此看到林婉出来,还是和自己兄弟一起出来,身边并无外男,便不会觉得这有什么。
至于张灿……张灿每日被林安折磨地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林安不在大清早的折腾他,允许他卯时再起床读书,张灿自然不会提前起床。这也使得他直接错过了无数次可以常常看到他未来媳妇儿的机会。
从林安家,往山脚下,慢走的话,走个来回趟,大约也需yào
花上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他每日带着弟妹走上这一遭,家中饮食不缺,不但自己身体变好了,林婉不至于每日憋在家里,心中畅快,林姝还有两个小的身子也越来越好,都长高了一截。
待回家后,林安先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大约到了卯正,就开始去和张灿一起读书。
初时是各自朗读和默读。待一个时辰后,林安开始检查张灿前一日的功课,然后讲解张灿不熟悉或疑惑的地,再布置下今日的功课,然后才开始继xù
读自己的书。
然后除了三急、午餐、晚餐和午休,林安和张灿直到天黑,看不清书上的字时,才会停下今日的功课,跑去院子里打拳。
猎户虽然说了林安的骨头都长结实了,练武太晚,且练武辛苦,他舍不得林安辛苦。可还是教给了林安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
林安和张灿这会子练得,就是那套拳法。
院试虽不必乡试,一考就要在那种狭小闭塞的考场里待上九天七夜,可是院试也要一考就考上五场,一天一场,退场后可离开。一连考上五天,身子不好,显然也支撑不了五天的连续考试。
张灿知dào
林安是为他着想,每天都乖乖练拳,直到打的身上出汗,才会停止。
林安亦是如此。反正家里有专门冲澡的地方,练拳连出汗来,再去冲澡,倒也不麻烦。
林安除了每隔几日,往刘夫子那跑一趟,再去巡视查探自己的书坊和食肆,叮嘱县城五进大院里的家仆不要忘记存冰,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读书上。
虽觉辛苦,可是一旦读起书来,便会少想一些猎户。
林安这样想着,倒也不觉难过。
时间眨眼而过。
待到被林婉提醒着,穿上了狐裘,林安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十一月份,猎户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
林安想到猎户,看不下去书,干脆离开书房,跑去猎户房间里发呆。
张灿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抽,可还是不敢说什么,只能继xù
埋头读书——他可没有林安的过目不忘的本事,要是大舅兄在身侧,还不肯拼上这几个月,考个功名回来,万一大舅兄一个不高兴,不让他娶媳妇儿了怎么办?
张灿对娶媳妇儿的事情着实心急,一面传讯回家,让家里人赶紧帮他准bèi
聘礼,一面又拼了命的读书,似是想让大舅兄看到他的努力,切记要把妹子嫁给他……
林安从前从未去过猎户的房间。
原因无他。林安总担心跟着猎户到了猎户的寝室,会发生什么他不可控zhì
的事情。
可是等猎户走了,林安又常常跑到猎户的房间里去。甚至每日午休,也懒得回去,直接睡在了猎户的床上。
初时他还会觉得有些别扭。可是睡着睡着就习惯了,林安想极了猎户时,也会跑过来。
躺在猎户睡过的床上,枕着猎户枕过的枕头,林安既有些羞涩,又有些理直气壮——这有什么的?他们都定情了,若不是孝期在身,估计早就那个那个,巫山赴*了,睡在猎户躺过的床上,这又有甚么呢?
林安这样想着,越发理直气壮地躺了下去。迷迷瞪瞪地就要睡过去。
还是老陈跑过来重重地敲门,大声喊叫,才把林安给唤醒的。
林安爬起床来,发了会呆,才逐渐清醒。
下床给老陈开了门。
老陈急道:“那边的老太爷、太夫人带着家里人和几辆牛车,说是以后都回乡住了,不去华安县了!老太爷还说,让您和两个姑娘、平小爷去给他们磕头请安!”
林安用冷水浸着毛巾擦了把脸,方才道:“他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他们不是在华安县那边买了房置了地,现下回来是甚么情形?”
老陈已经打探过了。
鼠有鼠道。林老汉一大家子到了华安县后,仗着得了汪氏辛苦十几年赚来的大笔银子,也买了几个家仆。只是他们对这些卖身的人很是轻视,非打即骂。也弄得那几个家仆心中对林老汉一家极为怨恨。
老陈派了人去打探,只送了半两银子,那人就亟不可待的把林老汉一家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林老汉一家背井离乡,跑去华安县,大手笔的置办了房子和田地后,其实就有不少人盯上了他们家。
只是那时林老汉的四子、林安的四叔林信还是个年轻的有前途的童生。那些盯上林家的人里,有些怕林信将来考中科举后,会对付他们,便放缓了手段,迟迟没有出手。
可是他们一等再等,结果却等来了林信身为童生,竟被隔壁华阳县的县太爷打了板子的消息!
有功名的人在公堂上甚少被用刑。少数用刑,也是剥除了功名后才会被用刑。像林信这样,直接被打了板子的事情,可是他们附近几个县城里,罕见的大事!登时传得人尽皆知,纷纷要看林家的笑话。
哪知林家人脸皮素来厚如城墙,愤nù
了几日,就开始给林信走关系,到处打点,想要找出两个保人,保举林信去参加院试。
原本林信还真找到了一个人,可是等到林信带着母亲杜氏去林家村大闹了一场,结果被林安反咬一口后,林安直接请了刘夫子出手。刘夫子年岁已大,又教书数年,自有门路。将林信的事迹到处一讲,华安县中,但凡还要些名声的人,统统都不肯给林信作保。
因此这两三年里,林信空有童生的名头,竟一次都没有把保人找齐,参加过院试。
而那些原本觊觎林老汉一家钱财的人,也开始主动出手,勾着在林家不太受重视、又因家中不需亲自种田而无所事事的林老二和林老三,让他们慢慢喜欢并迷上赌博一事。
等到债主追上门的时候,林老汉和杜氏才知dào
两个儿子做了什么样的糊涂事。
可是那又如何呢?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两个儿子欠的银子,还是要还的。
因此他们只好快马加鞭的把华安县的房子和地都卖了,还了林老二和林老三欠的债后,就风风火火的带着一大家子回乡了。
林老汉和杜氏还在做梦。他们总想着,等他们的两个大儿子离开了那些“猪朋狗友”,或许就不会再去赌博。等他们好好打骂一番,林老二和林老三大约就会像从前那样——或许会蠢笨呆愣了些,或许会有些小赌,但是绝不会像在华安县那样赌的他们不得不卖房还债。
至于林老汉和杜氏一家一回来,就要让林安兄妹几个去“请安”,却是有了旁的想法。
林信的保人始终找不到,林老汉和杜氏也不是傻得,他们总能察觉到是林安的缘故,林信才迟迟找不到保人,考不了科举。
因此,林老汉和杜氏,便打算釜底抽薪,狠狠攥住林安的一个把柄。
有什么把柄,比林安心中疼爱的妹子,更加令人安心的呢?
杜氏这一次,是直接带了娘家三十岁的侄孙一起来的。
这其中为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林安登时板了脸,面无表情。
老陈低头,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林安才缓缓开口:“走罢,去见见我的好祖父、好祖母。”
老陈道:“那两位姑娘……”
“她们?冬日寒冷,二人都得了风寒,病重卧床,可怜二人一片孝心,只能由我带过去了。”
只是不知,他的一片“孝心”,林家人承shòu不承shòu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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