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曾经设想过自己的将来。
在剑道的领域大发光彩,盛名天下,光耀宗门,得道成仙。
哪一个都是值得他奋斗一生的目标。他也一直以此为方向,全力以赴。
这样的愿望十分普通,也可以说并不普通。普通的是这些愿望,十个修士里有九个都是这么想的,平凡到烂大街的地步。
却也不普通。不普通的是怀有这些平凡愿望的他并不平凡。M..
他是韩越,出身于湖阳派,一个在偌大的东南边陲可以说是毫不起眼的中小型门派。但他却是天生的剑修,小小年纪便于剑道上颇有建树,更甚于许多大宗大派精心培养的弟子。
许多上位宗门都不惜重金想邀他改换门庭。可都被他拒绝了,韩越一直都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天赋总有一天也能够扶持宗门走上以往未曾有过的高度。
这是他的第一个愿望。
韩越还有第二个愿望,这也是一个既普通又不普通的愿望。
他想迎娶自己心属的道侣。他想迎娶的道侣正是湖阳派掌门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郭霓对于湖阳派所有的少男来说的,是珍宝,亦是梦中情人。
她长相貌美,气质柔美,性格天真活泼,又善解人意,身为掌门的女儿自然是身份高贵,却从不摆架子。
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小仙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世上所有的美好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这样的她,自然能够赢得通门上下的爱戴。这些人里当然也包括了他。
韩越,亦是一个寻常的男人。
但他与其他人不同,故事里的主人公青睐着他。郭霓对他较所有人都不同。
尽管他知道小公主是真的单纯活泼,也许她并不知道他、他们的心思,也没有人敢告诉她。
她把他们每一个都视为值得敬爱的师兄。他,韩越,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要说有所不同,那大概就是最为亲近的那一个。
这就是他唯一优越的地方。
虽然主人公总也不开窍,可韩越一点都不着急。他自信满满,一直都坚信着自己会是脱颖而出的那一个。
他心悦于她,想要娶对方为妻。
他们终将会成为相伴一生的道侣,终了一生。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也许真的会按照他所设想的发展。
但没有如果。
年轻的他们遇上了劫难。
死劫。终归无解。
年轻的生命还未曾长成便已经凋零。
郭霓是那妖女的目标。年轻的女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阴谋之下,被抛弃在了传承塔里,身份为他人所窃取。
而韩越与此事毫无关系。那妖女不曾想过要杀他。他本可以活的。但韩越自己放弃了。
那可是他的女孩儿。他爱慕多年,小心翼翼地捧在手掌心的女孩儿。
这里会不会很黑?她一个人会不会怕?会哭吗?他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
然后,他来了。
他们变成了这片诅咒之地的行尸走肉。
他们还活着吗?不,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也许该说是存在着。
只是存在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但不一样了,一切都不同了,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
郭霓想要回家。
他却明白他们再也无法回家了,无论哪个意义上的。
他跟心爱的小师妹产生了分歧。俩人分道扬镳。
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他跟她再也不曾走到一起。
形同陌路,是他们这些年来的真实写照。
他是主城的代理城主,是城主最信任的亲信,叱咤风云的人物,几乎率领着所以的活死人。活得高调。
而她则潜伏在普通的活死人里,谨小细微,全心全意寻找回家的路。活得卑微。
他们都没想到自己会活成这样。
谁也不曾找过谁。谁都不想向对方低头。
没有人知道说一不二的韩领队官每夜都会躲在茅草屋外,守着一个熟睡的女孩儿。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女孩每次都会出现在韩越出城的队伍里。
他们两个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关注着对方,却又固执地不肯往前一步。
就这样,错过了许多年。
直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出现了。
借着她,郭霓重新来到了他的身边。也借着她,他们重归于好。
无关认输,无关屈服。他们只是……等了太久了,再也等不下去了。
外边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在最后的岁月里,他们想要好好温存,希望在存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刻都是美好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
秦明终究不愿意放过他。
韩越一直都明白这一点,他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可还是想要在这世上多停留一会儿,哪怕只多一刻。
他还想多看看她。
可是,不行啊。
如果他不亲自去一趟,对方就会寻来。郭霓必定为她所累。
就当他是自私,哪怕最终都是要死的,他也不愿意看着所爱的人死在眼前。
祝你好运。
他在对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转身离开,掩住了眼中深深的情意。
就这样吧。
秦明果然没有放过他。
他的意识被困在肉体了,眼看着秦明操纵着他的身体作出各种事情。无数同类都断送在他手下。
他并不在意,这没什么的。因为他的良心早已随同生命一同逝去了。
掐断那些跟他一样会走的行尸走肉并不能引起他心中的波澜。
就这样,在秦明的指令中,他杀了一个又一个活死人,然后又陷入了沉睡。
他意识的最后一刻竟然是。很好,这些人里没有郭霓。只要不是郭霓。
韩越是被唤醒的。那个温暖熟悉得令人落泪的声音,趴在他耳边,一句又一句,声声切切,教人心酸。
让他不得不从长久的沉眠醒过来,好看看那爱哭的小傻瓜此刻是否仍在哭泣?
看着窝在胸腔的小脑袋,他叹息。
还是来了。
他不想她来。
但她还是来了。
“蠢货,这回想逃都逃不了了。”
“你才蠢,竟然为了个这样的死物跑来送死。”她又急又恨,狠狠地锤了他一下,全然不在乎那把更加深入她胸腔的匕首。
“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认不得我了。”她说。
“我只认得你,永远地。”
“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好。”
两只手紧握在一起。被耀眼的火光包裹着,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