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之日,血染殿堂。这是数万年来,仙界之中从未发生过的事。
轩啸手中的剑,沾满了鲜血。此刻,正一滴滴从剑上飘然浮而起,与地面腾升而起的血气相融,缓缓浸入轩啸的身体当中。
地面十数具冰冷的尸体消失了,轩啸那双血红的双眼亦随之恢复正常。招牌的笑容挂在脸上,仍是那一副邪气的模样。
光罩散去,一切如初,只不过少了十数位身份尊贵的掌门而已。仙派都已不复存在,要掌门还有何用?
宾客之众呆若木鸡,均觉得嗓子干痒,腿脚有些发软。
轩啸环视一周,朝那高台之上走去,待他站定之时,方才言道:“凌云绝宫做事,向来赏罚分明,过去的事就它过去,从此莫要再提起。不过我还是先得对诸位言明,上了我凌云绝宫的大船,再想走,就已经晚了,从现在起,你们有一刻的时间考虑,要么与我凌云绝宫同进退,到拿下斗神宫的那一天,论功行赏,绝宫定然不会亏待大家。要么,现在就离开,只要各位不插手我们与绝宫之中的恩怨,以后见面仍是朋友。”
轩啸此语说得极妙,让他们只能选择帮助绝宫与否,先前杀人立威,让众人早已打消了诊附斗神宫的打算。在这仙界生存,没有绝宫亦或斗神宫这种大派在背后支持,只有走向灭亡一条道路。
轩啸的行事手段,众人心中已有个数,再想浑水摸鱼,将来的下场与放才十数人便没任何分别。
此刻已有人按捺不住,拔腿便想朝殿门之外走。
可无论他如何用力,那腿脚全然不听使唤,诡异无比。
轩啸忽然仰头大笑,“凌宫有你们这帮忠诚的盟友。实乃绝宫之福,天下苍生之福。我代宫主感谢各位的支持,借我大哥的喜酒望诸位在我绝宫喝得尽信!”
那数位掌门顿时脸色发青,谁都知道是轩啸捣的鬼,可谁都不敢言语一声。
先前轩啸杀人立威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想想便觉得头皮发麻,如今远全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只能一路走到黑了。
轩啸心里明白,这些人只想在各大势力之间的夹缝中求存,不使些手段。将他们逼入死路,这些趋炎附势之辈绝不会妥协。如今轩啸的目的已然达到,给一巴掌,当然要安抚一番。当下言道:“为表示对各位的感谢,自今日起,各大派留在我凡界之中的弟子可随时召回,且随时可将弟子送入凡界之中修行。”
众人一听,那紧皱的眉头立时舒展开来,喜出望外。齐身拜倒,“我等今后定以绝宫马首示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所周知。仙界一天,凡界一年,这仙界当中的骨元仙果如此少见,只有送入凡界修行才是王道。
这些年来。各大派不知送了多少人下界,自轩啸成为这凡界之主后,原来想回来的人。如今已变成了白胡子老头,当真是上天无门。
如今轩啸开了这口,从今往后,各大派的修者数量会急剧上升,实力大增。
这对各大派来说,的确算得一个好消息。
那公良真人瞥了眼轩啸,眼中尽是满意之色,不住地点头。
轩啸此举瞬间替众人做出这一生中最为正确的决定,只是眼下,他们又怎可能看得到将来的事?
原本的杀意血腥转眼便成其乐融融之象,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放眼整个仙界当中,怕是难寻。轩啸恩威并重的行事方式亦让众人对其又敬又畏。
这种结果,正是轩啸想要的。
珑鬓这在一刻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待大殿之中的所有人入席畅饮之际,轩啸寻了一处安静之地,等着那珑鬓前来。
果然,珑鬓如期而至,随行之人还有珑月。
轩啸见其行来之后,在亭中早备好茶水,双手递过一杯,言道:“我与珑月成亲之时,没让您老喝到这女婿茶,今日补上。相信岳父大人已下定决心,从此与岳母归隐山林,从此逍遥快活!”
珑月闻言,终于知道他二人昨夜之中商谈之事。曾几何时,珑月便是如此打算,他父亲早被利益熏心,将权势与地位看得极得。早让其退出仙界纷争,可那时的他又如何能听得入耳。
轩啸昨夜的话可比现在狠厉许多,就是因为太过难听,珑月心知有她在场,轩啸有所顾忌,便早早地离开。
现下看来,珑鬓已经接受这事实。
当他接过茶水,抿了小口,心中大石顿时落下,淡淡道:“若说这仙界之中,城府至深者,不计其数,可与你轩啸相比,都显得太嫩。要知道,当年你父亲可是因为我,生命才走到了头,否则你又怎会十数年来,承受那与双亲分离的痛苦。可你这小子倒好,到现下,你对这往事只字未提,不要对我说你不知道。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女儿还有什么事没对你说过?”
轩啸嘴角上扬,淡淡道:“岳父此言差矣,不是我不想提,而是这本是父亲自己的选择,他选择相信你,我就不该再旧事重提!”
轩啸在原界之中时,身在娘胎之中的事都能清晰记起,岂会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当年珑鬓虽为罗法遣入轩廷拓身边的棋子,但亦被轩廷拓的仗义所折服,几次三番,他都有意提醒轩廷拓早些离开。可轩廷拓极力想改变这世间的秩序。
轩啸虽然不想,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父亲走向灭亡只是早晚之事。而当年凌云绝宫亦试图挽救他,让他入得宫门之中,先强大自身,当有足够的本钱之时,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不过轩廷拓的一意孤行终是他们如烟花一般,虽然绚烂,却很短暂。
短暂得已让人记不得仙界之中还有这一号人物。
而轩啸清楚地记得,轩廷拓明知自己是死路一条,却要应珑鬓相求,出谷相救,这举动实则为给自己的妻儿留下一条活路。
这一切如果一定要找出个罪人,除了轩廷拓之外,只有罗法。
所以轩啸的仇人自始自终都是罗法。
任佩佩亦深知这道理,所以当初得知珑月的身份时方才没有极力的反对。
珑鬓长叹一声,叫道:“名利权势本就如镜花水月,只是修行无岁月,不追名逐利,何以渡日?不过眼下,已没我这等老家伙的舞台,该是退出的时候了!”
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水,珑鬓仰头大笑,那背影显得有些落寞,让珑月心中一酸,那一声“爹”始终没有叫出口来,被轩啸紧紧地搂入怀中,泣不成声。
珑月不是难过,而是开心,开心他的父亲迷途知返,开心她觅得一个好夫君,竟能为了她打消复仇的念头。
只有珑月知道,轩啸自凡界中知道自己身份起,便一直想将自己的杀父仇人除之而后快。
亦只有轩啸才明白不能将害他父亲的人剁碎的痛苦,不要相信他嘴上说的,甚至连心中所想亦不得为真,因为那只是安慰自己的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珑鬓的步履显得尤为缓快,每踏一步都在等着轩啸改变主意,直到他来到岸边之时,亦没等到他想象中的一剑。
此时,他扭过头来,见得那亭中的轩啸正将自己心爱的女儿搂在怀中,背对着他。他的眼中,立时有了神彩,忖道:“就算我退出了,能见得这小子将来叱咤风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念及于此,当即跃至岸外,纵声高歌,他已有多年没般轻松自在过
杨稀伯的婚宴设了整整三日,这也是为犒劳与斗神宫决战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修者们。
宾客离山的当天夜里,芍冥领着血族数万人进入西成山脉。
仅竺成钢与竺厉二人随芍冥仙子前往山巅,其余人等便在山林之中集中安置。
竺成钢父子跪在地上,轩啸慵懒的坐在那高台宝座之中,冷冷地望着眼下这对父子。
自一开始,轩啸便没想过要杀他父子二人。
竺厉恩将仇报,为了克钦之名不惜利用柳胥与轩啸的感情。此事被柳胥知道后,不知道有多后悔留在那赤咕城中。
如今一众人均在殿中。看这对父子的眼神之中尽是敌意。
轩啸淡淡道:“竺成钢,你在神殿之中的日子,好像没学到什么东西吧!”
竺成钢心中五味杂陈,当年他立压众人拿下头名,本想借神殿之内的神奇力量将血族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可事与愿违,五年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
他怎么想到,那祖源与原界从头到尾就不是为他准备的。
轩啸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做了别人五年都无法完成的事,这不是注意又是什么。
当日他自原界中返回时,身前两道门,左边一道有他熟悉与亲近的感觉,可他没有进去,反而去了右边,于是便从轩尘阁中出来了,而眼下他在识海原界之中再不见那一扇门。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让他重新体验一番。
轩啸微微失神之际,竺成钢一头磕在地上,叫道:“请道祖责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