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青烟盘绕流焰城的顶空,春风将其吹得四散。
八方来客尽数涌入城中,今日便是流焰城主木炬纳妾的日。城中客栈酒楼费用全免,但凡是来为那木炬道喜,便可随意进间酒楼大吃大喝,不收取分文元钱,只因这一切费用均由城主府来负担。
话虽这般说,这酒楼客栈的老板们哪好意思找城主府要钱,得那木炬关照,多年以来,这城中商铺生意是做得红红火火,人人赚得是盆肥钵满,难逢这献殷勤的绝佳良机,大鱼大肉通通端上桌来,老板店家亲自在自家店门外迎客,逢人便招呼,似替城主大人以尽地主之谊,十分热情,叫那八方来客感动得无以复加。
城主府内设有百席,足容千人同乐,乾坤一地有头有脸的人皆是闻讯而至,好不热闹。
花轿辰时刚过不久,便入得城中,将各大街道游便方才入府,却非是由正门而入,亦不见有人出迎。那八名轿夫将花轿从侧门抬入,此刻,新娘正于那祠堂内跪着。
按乾坤一地规矩,老爷纳妾,妾不得从正门入,亦不用与老爷行成亲大礼,只需给府上大夫人敬茶,给老爷敬茶便可。这便是做妾的命,如见不得人一般。
木炬那原配夫人便是木宛晶的生母,此时仅乘一尊牌位,安静地立在那神台之上,往上便是木家列祖列宗。
新娘子挨个儿磕头,再将那茶水奉上,这一切事物做完,已近一个时辰。
木炬一语不发,看那牌位看得出神,他身侧便是那一众妾室,个个貌美,生得如那出水灵珑,娇艳无比。
多日来,轩啸尚是首次见得几位夫人,细数之下,已有五位之多,加上那供着的和地上跪着的,一共七位,叫轩啸乍舌不已。
众夫人平日争风吃醋,各不相让,木炬年纪虽大,但在修行者中尚算年轻,精力充沛。不过近年痴于修liàn
,极少与几位夫人同床,更有个别甚至是雨露未沾。
眼下又来位抢饭吃的新夫人,叫那几位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心中不是滋味,每人均是板着个脸,那眼神仿若要吃人一般。
另一侧,那木宛晶再看不下去,挤到轩啸与杨稀伯之间,有意没意的问道:“你们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喜新厌旧啊?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哼!”
岂料,二人一字不吐,轩啸也就算了,数月以来,寡言少语。可杨稀伯此刻亦如轩啸一般,甚至挨着木宛晶都觉着不自在,索性踱出堂外,看都懒得看那木宛晶一眼。
木宛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朝轩啸问道:“轩啸大哥,那色鬼这几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轩啸心中大笑,忖道,原来木前辈才是那花丛老手,大哥承他亲传,这招欲擒故纵之计果收奇效。天下女子,不论常人亦或是修行中人,都是一样,你若太把她当回事,她实难对你有好感,可当你对她态度急转直下时,她便哭着喊着求你搭理她。看这木宛晶的样子,想来离那一哭二闹三上吊已经不远了。
轩啸言道:“小姐何出此言,我大哥生性向来如此,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拘无束。”
木宛晶娇躯一晃,暗道,那色鬼果然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这样也好,省得本姑娘心烦。转念一想,那夜我与他若他当真不理我,我的清白
木宛晶简直不敢想那后果,心中无比纠结,突然脑中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我不会是爱上那色鬼了吧?”再不敢想下去,差些将那饱满的唇瓣给咬出血来。
新娘被送入洞房之中,家眷不见外人,于内堂用膳,逐一散去。
家丁小跑而来,朝木炬拜倒言道:“老爷,午时将至,宾客齐聚,只待老爷出席了。”
高朋满座,虚位仅有,一行人缓缓行来,众人起身相迎,齐齐抱手连道,“恭喜恭喜”木炬挨个回礼至意,短短数丈之距,足足走了数十息。
木炬领众人入座,这一席之中,轩啸与杨稀伯受邀在列,除此之外,尚有两名老者与两名青年男子。
两名青年男子躬身一礼,言道:“侄儿拜见三叔!”
同时,木宛晶欠身朝那两位老者行礼,娇滴滴的言道:“宛晶向大伯,二伯请安!”
两位老者,一名身着青衣,银丝白发,眉梢接鬓,如两道火焰一般成赤色,双眼之中,精光涌动,明知他年岁已高,可那尖削的脸庞之上,半丝皱纹亦是不见,皮肤光滑之感较那杨稀伯亦是不遑多让。
另一老者则是身着白衣,观来仙风道骨,整个身体都透着微微经光,境界高升,超乎想象。这老者满面和善,笑容温暖,怎么的看来,亦像个慈详的老爷爷。
这二位便是木家家主木焐与其弟木炽。
轩啸与那杨稀伯不敢失礼,这桌上三位,便是当今木家三大主事,当下朝那木焐与木炽行礼,恭敬言道:“轩啸(杨稀伯)拜见木家家主大人,拜见熔城城主大人。”
青衣木焐沉声言来,“你两个小子便是从天元来的轩啸与杨稀伯?”
二人一震,齐齐点头,红光掠来,瞬将两人罩住,杨稀伯身子一僵,险些瘫倒,暗中叫苦,这威压比旬云子不知强了多少,这老头子怕是离那仙元之境不远了。
木宛晶见状,连忙搀扶,娇唤,“大伯!”那声调跌宕,闻得人心酥麻。
红芒敛去,木焐哈哈大笑,“女大不中留啊,晶儿,你此次回来,就别再走了,那凌家所处之地,天寒地冻,寸草不生,哪有我赤炎郡这般繁华?”
言语之时,那心思实在轩啸身上,叫他震惊无比,此子如此年轻,竟已入忘情之境,身内更含灵物,能将老夫的赤焰元力吸入,且无不适,哪家能养出这般的小怪物?
他却不知,轩啸体内早已乱作一团,不过是故作镇定而已,气血翻腾,识海之内惊涛骇浪,那金雷之灵早与赤焰元力战成一团,过了许久,那金树方才将赤焰元力吞噬。轩啸总算是抗住这威压元力,喘了一口粗气。
木炽见状,微笑言来,“行了,都坐下吧,我这大哥性格如此,你两个小子可别见怪。”
二人抱手,连道不敢。木焐总算有了些笑容,玩笑般言来,“量你二人也不敢,今日是我三弟大喜,你们的事容后再说吧!”
二人点头言是,轩啸应对先前那威压,虽不轻松,却不至太过难堪。而杨稀伯,两脚连颤,在木宛晶的搀扶之下,方才安坐,瞬时将手从那木宛晶臂弯之中抽出,若个没事人一般,看向一侧。
这一幕看得众人一愣,不明所以,仅有那木炬与轩啸暗笑连连,看来这好事成了。
木宛晶那俏颜之上隐含怒容,碍于众人在场,才不至暴发,心中大骂,死色鬼,臭色鬼,早知dào
便不帮你,叫你当众出糗那才好当下扯着那罗袖,拧搓一气,全当是发泄了。
当是时,酒菜满桌,香味四溢,木炬举杯相邀,放声言来:“承蒙诸位抬爱,光临我流焰城,木某感激涕零。今日寒舍略备薄酒,我等一同,不醉不归!”
众人齐声响应,声高震天。
轩啸横眼一扫,百席当中尚有两个老熟人,正朝这处看来,与轩啸目光一触,各不相让,火花四溅。
那二人正是极岩海城城主水辽长与金家六长老金罗。
轩啸心中暗笑,没想到这两个老家伙当真敢来,真当木前辈是这般好相与的?
轩啸收回那目光,聚声成线,传入杨稀伯耳中,“大哥,见好就收吧,凡事均讲个度,那丫头情窦初开,懵懂之际,若你做得太过的话,叫她心生误会,若是以后再想弥补,怕是晚了。”
杨稀伯听得一愣,暗道,这小子难不成是石头开了花,他自己的事尚未捋顺,却来管我。当下一瞥身旁那木宛晶,只见其双目无神,连筷子亦不曾动过。
杨稀伯心中一软,夹起一片菜叶放入她碗中,木宛晶缓缓望来,眼波流转,泪水朦胧,眨眼之时,顺势滑落。杨稀伯眼疾手快,摊手将那滴泪珠接在掌心,缓缓合拢,叹声言道:“这是宛晶你一次为我落泪,亦是最后一次,杨稀伯必不会负了你。”
木宛晶笑中带泪,低骂一声,言道:“你这冤家”简单几字,当中尽是浓浓情义。
木炬等人见状哈哈大笑,起身言道:“这第二杯,让我等一同祝我乾坤中人永世安享太平!”
众人未及言语,只得一声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言道:“安享太平,谈何容易?有人指使他的爱女到处为祸,更与天元中人勾结,图谋不轨,叫我乾坤如何难安?”
轩啸传声言道:“好戏登场,大哥,一会无论发生何事,你切莫多言,更别冲动,只消看着便成。”
杨稀伯不知轩啸此话何意,亦没多问,仅闻那木炬沉声言道:“金家老六,你今日既然过来,桌上酒水随你畅饮,若你是来生事的,休怪我木炬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