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崖三面皆为深水,焦石暗布,唯那西面乃是浅滩,沙软柔细,平日里月光洒来,如银盘生亮,好不美丽。
夜空之上繁星无数,若被那连绵气劲震得星光颤动,夜色深处,轩啸当空掠下,立在那外腾空沙尘外围,暗道,鹰尊就算不死,也当是重伤才对。
此刻他身旁灵光一闪,转眼望来,只见蛮芜摇身一震,将侧腰上那牙刀震离身体三尺之外。
斥候面色大变,心中骇然无比,这决斗局势瞬息改变,长矛疾速扫来,他明是看得清楚,那双脚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一滴汗珠由额上划下,真至那睫毛之上,不自觉一眨双眼,胸口便如遭雷击,血光乍现,那巨形身影于空中划出道弧线砸落沙滩。
斥候瘫倒在地,咬牙仰首,看着胸口那道森然伤痕,鲜血不断涌出,缓抬双手将那伤口压住,浑身颤抖。
风朝堂暴喝一声,怒指蛮芜,吼道:“王八蛋,你竟敢使诈!”
蛮芜嘿然一笑,言来,“风公子,这族长之争,亦没说不得使用修行之法,斥候落败皆因其过于自负,凭这区区九尺之身能作何用?”
风朝堂不管不顾,气热突变,身周起风,风神刀那修长的刃影蓝光幽然,“蛮芜,任你今日说破了天,今日亦难逃一死。”
众人大骂,合成人墙将那蛮芜挡在身后,斥候落败,那蛮芜便是亲任族长,这些人怎会叫族长命丧他人刀下,除非从他们尸体上踏过去。
“风兄,住手!”轩啸微微一笑,轻声言道:“蛮芜他说得没错,仅是比试,却未说以何种方式,就算分出生死亦不为过。”
风朝堂心中一紧,暗道,这轩兄是怎么了,胜负已分,何以要加上句‘就算分出生死亦不为过’,这不是将斥候往火坑里推吗?
果然蛮芜哈哈一笑,“照轩公子这般说来,斥候再没活下去的必要了!”且言且行,几步便已到了那斥候身前,高法骨矛,杀意瞬来,阴冷言道:“斥候,一山岂能容二虎,何况我蛮芜并不是虎,而是龙。怪就怪你选错了边,你要索命的话,便去寻你家少爷吧!”
斥候闭眼,那面上尽是失望与痛心的神色,这一刻他终于不再挣扎,暗自下了决心。
蛮芜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将那双眼瞪得老大,五官早已经扭曲,阴冷怪笑之时,将那手中骨矛**而下。
貅螭牙刀本是安静地身在一侧,此刻灵光乍现,狂旋而来,迎那骨矛当头便砍,骨矛翻飞而起。
众人回头一望,那斥候控手而出,牙刀听令旋入手中,刀柄在握,九窍同开,沙土一震,腾散开来,斥候反冲而上,照那惊魂未定的蛮芜斜斩一记,后者连退十数步方才稳呼,“呼呼”之声由上传来,“哗”地一声,骨矛斜插在地,立于蛮芜身前。
蛮芜满面惊恐,喃喃言来,“不可能,神族遗民九窍皆废,你斥候哪来的本事,可让自己入道修行!”
蛮芜状若痴傻,全然不顾胸膛之上那刀伤,只见斥候胸前那作痛已然愈合,再无鲜血溢出。
斥候面上如凝冰霜,寒意逼人,言道:“蛮芜,鹰尊助你打通九窍,不足为奇,可他能做的,我家少爷同样可以。你要做那万域的狗我不拦你,可你竟然不顾我们多年兄弟感情,欲当着族人的面杀我立威,这族长之位对你当真如此重yào?”
蛮芜拔出骨矛,哈哈大笑,癫狂至极,轻身一跃,朝那斥候横身刺去,“你有何本事,能高高在上!”
矛刃相交,轰鸣巨响,灵气四散,蛮芜疯狂连击,气劲一道强过一道,斥候不言,抽身闪避,亦不硬接一招。
轩啸看得极是满yì
,那蛮芜果然如二愣子一般,初为修行中人,亦不知留手,这般疯狂打法,不出几个回合,他便再无后续之力。
再看那斥候,避其锋芒,少许灵气由足下溢出,按那轩啸所授的浅显身法,如数使来,便收以逸待劳之功。
那蛮芜气息已然不稳,额上已乏汗珠,狂喝一声,叫道:“斥候,你这鼠辈,胆小怕事,何以服众。”
斥候面上怒色生来,轩啸无奈叹气,暗道,这小子终是经不得激啊!
斥候身形一止,旋刀怒劈矛身,二人同是一震,一触即分,瞬时携兵再上,骨矛前刺,斥候稍一侧身,牙刀顺势贴上矛身,朝那手屋之处划斩。
蛮芜顺势一推,骨矛前冲之时,他翻身掠过,直追骨矛而去,凌空踏在那矛身之上,骨矛瞬时在握,倒仰后刺而去,斥候背心空门大开,只见那牙刀突止进势,倒旋而来。
“铛!”一声响,众人那心脏若被纠住一般,连叹可惜,唯那风朝堂大声叫好。
本以为这场生死之战极是无趣,却如此跌宕起伏,风朝堂大呼过瘾。
二人以眼还眼,大开大合般的打法,全若那孩童打架,无招无式,想到哪儿便打到哪儿,血性十足。
轩啸看在眼里,心中隐隐抓住些什么,一时半会儿也道不上来,只得再看下去。
斥候手握牙刀,绕顶狂斩,将那刺来骨矛荡开,顺势旋身,终是占得主动之局,挥刀狂舞,气鸣之声连响,攻势如虹,那蛮芜连连后退,胸腹已有十数刀痕,森然醒目。
旧伤未愈,再来新伤,一路退去,满地鲜红,瞬时没入沙土之中。
蛮芜前期发力过猛,此刻连招架之力亦没有,突然想起那鹰尊的话语,疾退之时,九窍同开,欲补灵气。
他却忘了这处乃是东海,但凡洞意之境的修行者,便能清晰感到,这天地间的灵气稀薄无比,别说他一个靠旁门左道一夜成就通灵境的楞头青,就连地元大能于此,耗力过度,亦只能干瞪着眼,无计可施。
此时,那斥候挥刀连斩,刀刀见血,蛮芜前胸已是血肉模糊,当下浑身一震,九窍同开,持矛后插,身形顿时一稳,后脚猛蹬沙地,抽矛猛刺而出,灵光带血,斥候那肩臂瞬时被那骨矛贯穿,鲜血顺着矛身流下。
斥候痛苦狂吼,挥刀于身前怒斩,将那骨矛斩成两截,牙刀绕了一圈再朝那蛮芜颈脖横砍而去,于他肌肤一寸之地悬而不发,迟迟下不了手。
就在这愣神一瞬,蛮芜闪身而上,一掌朝那骨矛断裂之外,猛拍而下,矛尖透体,化作一道星光疾射而出,不见踪影。
斥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血线由嘴角跌下,胸口急起急伏,连手中那牙刀亦是再握不住,落地无声。
蛮芜笑了,狂笑不止,这族长之位唾手可得。
轩啸叹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风朝堂于他身侧急得“哇哇”乱叫,这火烧眉毛之时,感叹有何用处。那蛮芜于他二人面前,与常人无异,一招便叫他永世不得超生。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斥候死去?
轩啸知他心中所想,言道:“风兄,有些事需他亲身经lì
才可,我二人就算能帮得了一时,又怎能帮得了一世?”
只见那蛮芜从地上捡起牙刀,架在那斥候肩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言道:“斥候啊斥候,你可知当初那一帮人跟在你屁股后边叫你少族长之时,我心中是如何想的吗?”
他自问自答,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言道:“那时候我便想,如果我身后也有一帮弟兄,他们成天都围着我打转,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啊。”
蛮芜若记起那伤心事一般,面部急剧扭曲,吼道:“凭什么你一出生便是少族长,凭什么你就可以取东珠为妻,她明明和我两情相悦,嫁给你之后,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不肯给。”
蛮芜越说越是激动,双眼血丝遍布,模样极是骇人,阴声言道:“她以为可以躲得了我一辈子?我趁你们海上狩猎之时,摸上你中山岛为和她见一面,她见我之时如见鬼一般,还威胁说要告sù
你,哈哈哈”
斥候那头首埋得极底,神色不知,只闻其一字一句冷然言来,“所以,你便杀了她?”
“哈哈”蛮芜狂笑之时泛出泪花,低声言道:“是先奸,后杀!”
话语之声极是轻微,却被众人听得尽然,每一字皆若惊雷在众人脑中炸响,众人心生怒意,均是怨毒地望着蛮芜。
轩啸等人皆没想到,他两人之间还有这段往事,轩啸笑意全无,言道:“众怒难犯,蛮芜到头了!”
那蛮芜又哭又笑,几近疯狂,将那手中之刀高高举起,身后一名族人突然行出,高声言道:“蛮芜大人,族长已经败了,不必赶尽杀绝。”话音刚落,灵光一闪,那人头首瞬时两分。
冷冷看着那双目怒瞪的人头,蛮芜喝道:“族长?我才是族长,这东海之上,从今往后便由我做主!”
此举瞬时叫众人心中一寒,蛮芜已失了民心,得yì
忘形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神族遗民心中怒骂不已,不想自己跟着的头领竟这般无情无义之人,碍于其淫威,敢怒而不敢言。
蛮芜旋身之时,只见斥候两行血泪挂在脸庞,前者挥刀便来,手腕突被斥候抓得结实,掌刀怒劈臂肘,手骨森然破皮而出,蛮芜痛呼厮声,牙刀反架他脖颈之处,以他之手刎己脖颈,血花狂涌之时,头首歪歪掉落,斥候虚抓,那头颅便已到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