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场盛会于流云山巅即将上演。数丈红毯于流云殿内铺出,过殿门,下石阶,直到那广场擂台之下。殿门两侧共坐了六人,除前一日从殿顶跳下的青面光头外,还有三位老者和一对少年男女。除少年男女之外,无一不是闭目养神。晃眼而过,或许根本注意不到他们。
逸仙掌门雷道子,面朝广场,摊开只手,一片鹅毛雪花落于掌中,居然久久不化。雷道子随手一抛,那片雪花落于红毯之上,红白相配,煞是好kàn。
雷道子双眼平视,目光从那广场之中密集人群的头顶掠过,最终停于某处,不知看的是什么,场内每位弟子却觉得掌门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眼里尽是关切,令人说不出的激动。
只听那雷道子底气十足,声若洪钟,张口言道:“我逸仙一派成立至今,足三百载。家师龙须子当年悟透天机,破空登天而去,我逸仙后人,秉承祖师遗训,勤修苦练。望想一日能步家师后尘。今日,便是我派一年一度考校众弟子成果之时。更是为我灵云盟挑选俊才的好日子。经两日内比,六门一十八位三代弟子,脱影而出,算上南华、轩啸,足二十人。”
雷道子一顿,指着擂台前安放的木盒,接着道:“那盒子里装有纸条二十,半数有字,半数空白。抽到字的,有权挑选对手,范围就在那抽到空白纸条的十人。”
此话如一颗石子抛入了平静的湖面,荡起丝丝涟漪。
台下弟子心有疑问,议论纷纷,依照传统,比试规则不该如此,一时之间让参与大比的弟子无法适应。
这看似公平的比试,实jì
有很大的运气成份,二十人实力高低各有不同,同门师兄弟,知根知底,若是实力较弱的手握空白纸条,就只能任人鱼肉,无翻身之力!
输了比试事小,谁人不想走出流云山脉,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输掉这比试的人,也许不是败给了对手,而是输给了运气。这样看来,运气亦是实力。
不理众人议论,雷道子断然宣bù
,“比试开始!”
抽签的顺序按入门先后,轩啸本以为自己铁定是最后一位,不想后入者先抽。
轩啸心中暗想,有字无字,关系不大,反正对他们的实力也不了解,不如等人来挑他,乐得轻闲。
轩啸走上前去,伸手随意拿出一张纸条,如他所愿,果然是空白一张。
轩啸之后,众人依次而上。最先来到轩啸身旁的人是清霜。她将写有“择”字的纸条在轩啸眼前一晃,低声说道:“轩啸,我再问一次,对我负责,你可愿意?”
轩啸先是一愣,无奈笑道:“若我没记错,那公孙兆说你喜欢的人该是南华师兄才是,为何突然找上我?只因看了你的身子?”
一抹红霞印上清霜那白晰的脸庞,微嗔道:“你终于肯承认了?”
言语中尽是娇羞的清霜兴许是会错了意,以为轩啸承认即是他负责态度的表达。可轩啸想的却是,既然做了,狡辩毫无意义,索性承认,让清霜将他当成公孙兆之流,也许就不会再缠着他。
“抽到字签的举过头顶,向前一步!”轩啸与清霜说话间,抽签已然结束,雷道子见到这些抽到字签的弟子,满yì
点头,言道:“拿到字签的人可按抽签先后,挑选你们的对手,比试的先后也相同,开始吧!”
轩啸一看周围,卫南华、公孙兆等人尽数在列,手中纸条通为空白,等待被人挑选。
此时,殿外落坐闭目养神的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人群之中,一名弟子走出,脚掌跺地,轻身而起,跃上了擂台,手中长剑遥指台下,手中灵光闪现,剑鞘倒飞而出,直至一弟子身前,被那弟子一把接住。
台上之人乃雷道子四徒弟常保门中首席大弟子,内比之时,以头名强势晋级。轩啸识得此人,姓宛名路,长得尚算俊秀。给轩啸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他那一口烂牙,所以,他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嘴唇微动。
那接到剑鞘的弟子叫黄沙鹤,年纪与轩啸相仿,雷道子三徒付天印门中弟子,痴于修行,与谁都无话,包括他师尊在内。此人弃刀剑不用,喜用拳脚,纳气境时,基础打得牢靠,一身皮实得紧,据说不畏刀剑。
黄沙鹤也许早就知dào
那宛路会挑他,早有心理准bèi。缓步上了擂台,位于擂台西北角,持那剑鞘拱手行礼,“师兄请指教!”
宛路听得一语,二话不说,横剑于侧,向那黄沙鹤冲杀而至。
不知那柳胥有意还是无意,竟挤到了轩清二人之间,言道:“师叔,你觉得他们二人谁会取胜?”
轩啸不答,眼睛始终盯着擂台之上。
宛路持剑直刺黄沙鹤面门,众人惊呼之际,那黄沙鹤单足横移,身子一侧,躲过刺来长剑之时,竟将那剑鞘精确无比地套上长剑,如从未出鞘一般。
宛路一招失势,先机全无,那宛路亦是得理不饶人,顺势撞入宛路怀中,二指由下而上,指尖灵气乍现,着实一点那宛路手腕。宛路手掌瞬间乏力,无奈张开了手掌,眼见长剑就要落地。
柳胥言道:“宛路,败矣!”
“未必!”说话之人竟是卫南华。
轩啸对此不敢多言,乍看之下,二人境界相当,实力无差,胜负只在一念之间,于细节论成败。
就在众人惊呼之时,宛路体内灵气终于暴发,从怀中生生将那黄沙鹤生生逼离怀中。
那宛路稍稍屈膝,一把接住将要落地的长剑,手腕一抖,剑身再显灵光。
再看那黄沙鹤,身子早悬于擂台之外,只剩双脚还立于台面。黄沙鹤面无惧色,双掌后压,劲气由掌而发,反震之力将他重新带入台上,再次稳住。
两人均是凝神境,九大窍穴,不知通了多少,比的就是消耗,看谁体内灵气更充沛,基本功更牢靠。
宛路眼见那黄沙鹤差些就要落下擂台,岂料竟被他稳定身形,一丝失望神色闪过。就在宛路愣神瞬间,黄沙鹤抢先发难,转眼便已来到宛路身前,拳劲生猛,狂风暴雨般朝宛路击去。
用剑者,必有极强距离掌控力,可这黄少鹤贴身近战,宛路则是难受至极,长剑优势难以发挥。
不过那宛路亦非泛泛之辈,将剑反握,连劈带挡,看似危急,却并无大碍。
轮番拳脚让黄少鹤顿感疲备,体内灵气消耗过半,质疑起这不间断的攻击手段。
天印门中师兄弟以为这黄少鹤占了上风,激动不已,呐喊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反观那常保门中,则是鸦雀无声。
轩啸突然言道:“三招之内必分胜负!”
待被挑选的弟子听得轩啸一言,有的眼神飘乎,思索不断;有的则不以为然,心道,这轩啸不过是个手低眼更低的叫花子,竟说出这般妄自尊大的话,若是三招分不出胜负,看他如何下台。
果然,黄沙鹤暴雨般的拳脚开始变得缓慢,宛路浅笑。当黄沙鹤一拳击来之时,花沙鹤不避,反而横剑于胸,护住要害。那拳风不偏不倚正巧击在了剑刃之上,劲气透过剑刃,狂暴涌入宛路体内,鲜血瞬时从宛路嘴角溢出。
宛路受伤了,黄沙鹤的拳劲岂是那么好相与的?身体倒飞之时,黄沙鹤得yì
之色难以控zhì
,心想,胜利已然不远。
因此,那黄少鹤竟没趁胜追击,眼见动作慢了半拍。
宛路受伤,可脸上却有笑意,离那黄沙鹤五步之遥顿下身行,竟连喘气的机会也不留,后脚蹬地,大喝一声,“狂风卷!”
宛路不留余力一剑,带着狂风刺向黄沙鹤,后者想躲,岂知脚下一软,连侧身的力qì
都没有。
原来宛路早算准黄少鹤灵气有限,刚才那一拳已将体内最后的灵气用光,此时如待宰羔羊。
黄沙觉心有不甘,双手交叉,将头胸尽护,妄想以强悍肉身挡住宛路全力袭来的一剑。
转眼,剑尖触体,那卷风由剑尖迸发,一泄如柱。黄沙鹤如被狂风吹起树叶,任由其肆虐。无力的黄沙鹤被卷风气劲带得旋转不已,直朝擂台之下砸去。
黄沙鹤即将落地,卫南华瞬时探手而去,掌接黄少鹤的背部,顺势卸掉狂风剑qì
,手掌横移,黄沙鹤身处半空,旋了几圈后,双脚落地,虽然气喘吁吁,但不至于太过狼狈。
被卸掉的剑风四散,卷起雪花,黄沙鹤足周,空了大片。
黄沙鹤向卫南华点头致谢。卫南华始终如一,面无表情退回阵中。
败阵不输人,黄沙鹤无奈苦笑,朝台上宛路拱手言道:“多谢师兄手下留情。”
高高在上的宛路嘴角鲜血历历在目,却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鼻孔发声:“师弟能让我受些伤,已属不易,望你来年努力,更上一层楼啊。”
众人本以为那黄沙鹤是匹黑马,不想绝对实力面前并无侥幸可言。那宛路最后一招本就是以命拼命的打法,拳劲入体,被他化解大半,可还是免不了受伤,以此代价换来十强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