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的身体已经焦黑,布满着犹如瓷器裂纹般的伤痕。
我赶紧蹲下身子,查看他的状况,可任凭我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反应。
一缕缕幽光自李叔体内溢散,缓缓汇聚成人形。
“爸爸!”李博然跪在地上,一双小手刚触碰到李叔的身体,就尖叫着收了回去。
我翻开他的手一看,掌心的位置也是被烫黑了一大块儿。
仅仅是碰触一下就被伤成这样,那李叔到底是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小王哥哥,我爸…爸他…到底怎么了?”李博然哭着问我。
我抬起头,见到谢必安还没走,直接朝着里面喊:“七爷!你不是说鬼上鬼身可以出来吗?那李叔他是怎么回事?”
谢必安飘到门槛这儿,反问道:“这不是出来了吗?”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从结果上来讲,他并没有骗我,但这结果却不是我想要的。
“敢问七爷,那李叔他为啥会伤成这样?”
谢必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鬼上鬼身只能给与他出来的力量,但我可没说他能完好无损。”
我有些生气,“什么意思?”
“本来我可以顺手带着他们去投胎,但你要他们留下,这就已经改了他们的命运。”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的意思,“留下来只有两条路,要么化为恶鬼被歹人驱使,要么就是出去,而你为他们做出了选择。”
“你的意思是…是我害了他们?”
“鬼上鬼身是个舍一保一的法子。”谢必安没有回答我,自顾自地说道:“小子,世上的事不是你想怎样便能怎样,想要得到自己期盼的结果,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强求之事必有代价。”
碑王沈云章的话和谢必安的声音交替着在我耳边响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里面只有一个想法:李叔不能死!
“有话该说就说吧!他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魂飞?破散!
这一刻,我仿佛看见面前李叔的身躯,如同烧着的纸屑一般,缓缓飘向空中,被寒风睡成千万碎片。
“不…不…不行!”我摇着头,嘴里不停地喊着。
一声嘶鸣,白露出现在身下将我驮起,先前那柄苍黄的长枪,不知何时也握在了我的手里。而我不受控制的,将枪尖对准了白无常!
“戮…戮涛枪?!”谢必安吓得后退一步,紧接着又近乎尖叫般的喊道:“擎山铠?你果然…”
“谢大人!”沈向林看到我身上若隐若现的盔甲,立刻挡在了我和谢必安中间,“小先生!请速速醒来!”
胡小妹他们察觉到异样,也不顾上要避让阴神,纷纷现身呼喊着我的名字,试图将我唤醒。
李博然抬起头看着我:“小王哥哥你怎么了?你快想办法救救我爸爸啊,我求求你了,小王哥哥!”
稚嫩的声音就像一股清流,让我有了短暂的清醒,“博…然…我…”
就是因为这一瞬的回神,铠甲还没显露便彻底消失,长枪和白露也重新回到了玉牌中。
我从半空跌落,辛亏余烈和沈向林离得近,才把我稳稳接住。
“傻小子,你糊涂啊!”叔高祖撩起右衽快步跑过来,先是拜见过白无常才对着我说道,“你忘了咱家还有鬼眼泪吗?那玩意虽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救一个快要灰飞烟灭的鬼魂绰绰有余啊!”
“鬼眼泪?这稀罕东西你都有?”谢必安又一次震惊,“你应该知道它的妙用,别怪七爷我没提醒你,用它来救一个毫不相干的鬼魂,着实是暴殄天物。”
“多谢七爷提醒!”我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转头看向胡小妹他们,“各位老仙儿,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李叔多撑一会儿吗?”
自打上次察觉有人惦记着鬼眼泪,我把它从家里拿出来之后,就把它一直放在店里。
李叔可以由仙家尽快带回去,但我回去仍需要不少时间。如今他的魂体仿佛一碰就会碎,只怕坚持不到那时候。
黄天济身形闪烁来到跟前儿,仔细看过之后说道:“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再来一次鬼上鬼身,找个道行高点儿的清仙儿,以自身阴气和道行撑起他的魂体,这样或许来的及。”
叔高祖听到这话,默默的走到我面前,“在场就我一个鬼,只能由我来了。”
我拉住他的胳膊,“叔高祖,可是你自己都…”
出马之前,叔高祖和我说过,他已经在人间徘徊百年,从没有修炼过,几乎也快要到了消散的地步。
之所以能撑到我出马立堂,靠的还是我爷在世时偶尔供奉的香火吃食。如今他在我堂上不过享受了半年香火,一身道行又能高到哪儿去呢?
叔高祖无奈地说道:“除了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放心吧!我撑得住。”
“慢!”胡小妹一步跨出,下一秒就到了我的身边,“小先生,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快说快说!”我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不,确切的说,每次重要关头,胡小妹都是那根救命稻草!
“这个办法就是让他上堂。”
“上堂?”我惊呼出声。
胡小妹点点头,“没错,堂口都是上方准许的,自然会有些许庇护。而且咱们堂口如今也积攒了不少阴德,如果他能上堂,彻底恢复不敢说,但支撑个把时辰应该不难。”
“那就这么办!胡小妹,你赶紧回去跟老教主说这件事,你告诉他老人家是我求他的!请他一定要成全我!”接着我对叔高祖说道,“以防万一,还请您暂时附在李叔身上,直到教主发令。”
两人齐动,胡小妹奔走几步便消失不见,叔高祖作势往地上一趟,渐渐地和李叔合为一体。
雪地里响起窣窣啦啦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杨叔等不及走了过来。
“李汉!”杨叔蹲在我的身边,情绪很是激动,“小王,到底发生啥事儿了?他咋会弄成这样?”
我把一切说给他听,杨叔握紧拳头,骂了一声:“草!”然后便站起身四处撒么。
我猜他是在找谢必安,便赶紧拉着他蹲下。人家白无常是阴神,惹怒他,只有我们吃不了兜着走的份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从没有感觉到等待如此难捱。
“哎!虚了虚了!臭小子回头可得给我整点好的补补!”
随着叔高祖开着玩笑从李叔身上下来,我知道定是教主应允了我的请求。
再看李叔,他身上的伤痕虽然没有消失,但其中隐隐约约的有一点点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