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沈言身下，那些被鲜血灌溉的暗红色湿草猛然生长，像是密密麻麻的发丝一般，以极为恐怖的速度冲天而起，朝着气息萎靡的冰沈言缠来。
叱
后者皱眉，向着飞来的灌草挥出璀璨匹练，想要将之摧毁。
“走！”
卓川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体不住的颤动，但却被漆黑黏土狠狠攥着，短时间没法脱身。
冰沈言的攻击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的术法匹练就像是寻常火焰遭遇万年玄冰一般，在灌草上留下一点痕迹都不行。
唳
下一刻，他施展出青鹰宝术，与此同时，周身有绝息气浪缭绕，守护自身。
但灌草的诡异却令人心悸，完全无视冰沈言的反抗，刹那刺破了青鹰神形，崩溃气浪，朝着他的身体而去。
“救……救……”
暗红色灌草的速度太快了，邪性惊人，冰沈言怎么也躲不开，瞬息被缠绕，无数湿草将他给掩住，求救声戛然而止。
噗
灌草将他死死困在里面，有殷红的血液从中溢出，被湿草吸收，颜色似乎更加猩红了几分。
冰沈言被草叶拖去到了湿地黏土深处，卓川无法阻拦，术法的轰击没有丁点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葬身于此，尸骨无存。
现在，他们似乎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灌草会是暗红色了……
“你看够了？！”卓川目光冰冷，落在一直置身事外的张文林身上。
后者闻言轻轻一笑，与他四目对视。
“还没看够，我还想再看你经历一次。”张文林脸色阴翳，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冷笑。
真是苍天开眼，卓川被困，身子不能移动分毫，这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帮你放放血！”他祭出一柄命穴法兵，遥遥对指卓川。
当
卓川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从古朴戒指拿出法兵古剑挡在身前。
在这湿地黏土区域，他绝不能流血，否则冰沈言就是前车之鉴。
轰
张文林站在原地，唤出数件法兵攻伐向卓川，不为斩杀，只要让他流出一滴血液落在湿地沼泽中，这人就将必死无疑。
术法轰鸣，一道道剑气刀芒纵横，灿灿神芒刺目，两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交手了上百招，难分上下。
“难怪莫坤会死在你的手上！”张文林惊异，难以想象一个天足修士怎么会具备如此战力。
两人不断交手，法兵激荡，秘术飞舞，铿锵声不绝于耳，光焰腾腾，神形长鸣，霞雨一道接着一道，目不暇接。
轰
张文林展开了白墨山水图，以神力全力催动，召唤出画卷中的一座恢宏墨山轰然压落而来，气息席卷四合八荒。
终于在一片零落的墨石中，卓川的身影溃散，整个身体炸裂，化为迷蒙光雨碎片散开。
“幻象？”张文林惊骇，这一切竟然是虚妄幻象，都不是真实的，所谓的冰沈言与卓川根本不存在。
他想倒退，但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足已经陷入了脚下的湿地黏土中，像是被恶魔的爪子死死攥着，挣脱不开。
人是假的，是幻象，可这传说中的绝地却是真实的，他如今陷在了里面，无论是术法还是法兵都无济于事。
轰
张文林不甘，以白墨山水图守护自身，唤出七尺竹帆与桃木小剑，想要强行摆脱出来。
但他失败了，两足像是长在了沼泽中，他神力的每一次流动，陷入就更甚一分。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幻象中冰沈言的遭遇，脊背冰凉，面容僵硬无比。
“刚才的一切，是幻象也是真实吗……孤雁门的余孽真的死了？”他喃喃，尝试各种办法，想要从黏土中摆脱出来。
可事实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即便是有流光盘、白墨山水图以及七尺竹帆和桃木小剑都不行，神落绝地仿佛无视一切秘宝，怎么都是无奈。
不过，他一念想到了幻象中的卓川，如果那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他很可能摆脱这片绝地，活了下来。
“他的双足有符文生灭，以及一股神绝异力！”
毫无疑问，那是卓川的法，拥有极速，也正因如此，之前才能在史长空的眼皮底下逃开，驾驭七尺竹帆都难以追上。
张文林不甘非死，但见过幻象中冰沈言的遭遇后，他又不敢自断双足，那样只会让他更快陷入死境。
“哟，这不是张文林道友吗，怎么到这来了？好巧啊！”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的树野传来。
随即，两个身影缓缓从暗中走出！
“卓川、彭威？！”他眸子中有熊熊的怒意。
冰沈言没有死，卓川也没有被困，他们两个一直躲在暗处，等待着张文林自投罗网。
“你们无耻！”张文林惊怒，所谓的幻象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罪魁祸首的两人如今就站在他面前，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闻言，卓川颇为无奈的捏了捏鼻子，耸肩说道：“我们什么都没做过，哪里无耻了？”
旁边，冰沈言也点头附和，他们的确没有动过手脚，一切都是这片湿地的诡异幻境。
当时他与卓川经过此地时，也遇到了幻象，差点身陷其中。
关键时刻，卓川眉心处的清凉秘力流转，神识空明，一瞬间发现了端疑，破灭幻象，利用缩地成寸秘术与神通破禁摆脱了出来。
好在两人只陷进去了一点，卓川用了半个时辰才将冰沈言救出，心有余悸的逃离此地。
随后，他们便躲在了暗处，静等张文林的到来。
最终结果和他们所想的一样，这位令阁阁主的三世孙被困，用尽手段也逃不出来，只能等死。
张文林眉宇惊惧，谁都不想死，他也不例外，如今见到卓川，目光中有对活下去的希望。
“你把我救出去，我回到飞羽教后立刻撤了你们的飞羽血令，以后奉你们为座上宾，从此自由出入飞羽教，更受到我们的庇护。”他焦急的喊道，提出了让人难以拒绝的条件，相当诱人。
闻言，卓川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你怀疑我做不到？”张文林急了，这是他而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决不能放手。“我太爷爷是令阁阁主，飞羽教长老，区区血令通缉，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我可是杀了莫坤。”卓川说道。
张文林连连摇头，说道：“一个毫无背景的小修士罢了，没有人会追究，就算是有，他是死在神落之地，我不说谁又知道呢？”
莫坤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的确是难得，年仅二十四五岁便已经踏足命穴化海境界，天资不错，将来至少比史长空的成就要高。
但那又如何，他只是一个拜入飞羽教的弟子门人，没有骇人背景，朋友也不多，就算是死了又有谁会去追究呢。
张清一句话，什么都能解决！
话说到这份上，卓川的确有些心动了。
说到底，他和这个教统并没有什么不可解决的深仇大恨，一切的缘由都是他与苏泽当初所做之事太毁人威名罢了。
“我突然觉得似乎可行……”他看着冰沈言，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飞羽教曾灭我宗门，此仇此恨无绝期，我不会饶过飞羽教的人……但这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冰沈言缓缓说道，走向了一旁。
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是卓川自己的选择，两人虽相识不短，却还算不上生死之交。
卓川沉默，良久过后，还是摇了摇头。
“你不相信我？”张文林面色焦急，“我可以立下道誓，绝对不会违背。”
他现在半只小腿已经陷入了黏土里面，没有卓川帮助，自己怎么也出不去，注定一死。
“我不是不相信你。”卓川回答，眸光逐渐冷了下来。
“相反，像你这种废物的求饶我深信不疑，可惜……我不相信你的太爷爷—令阁阁主，张清！”
张文林疯狂摇头，一点也不在意卓川说他废物，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算是作为废物又有何妨。
他心急，连忙说道：“不会的，我太爷爷很在意我，我说的话他一定会……”
卓川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轻声笑了笑：“正因为他很宠爱你，所以绝不会放过我们，道誓可以约束你一个人，但却约束不了张清。”
他目光冰冷，不想再与张文林交谈下去，多说无益，仅是浪费口舌。
飞羽教与他之间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卓川无法相信敌手，更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中。
张文林若是安然回去，不仅莫坤，或许连史长空的死也会被扣到他和冰沈言的头上。
飞羽教碍于他们的实力，必定会让六地甚至是五宫境界的修士出手抓捕两人，难有生路。
而张文林要是死在这里，等飞羽教反应过来的时候，卓川和冰沈言两人早已逃之夭夭，远离了图灵郡。
有遮掩天机的青玉棋盘在身，就算飞羽教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找到他。
“抱歉，我并不想救你。”卓川拒绝，叫来一旁的冰沈言，站在湿地之外，施展秘术攻伐而去。
“为什么……我能说服我太爷爷，他绝不会为难你们！”张文林脸上满是绝望与恐惧，他今后还有很长的路没走，不想死在这里。
白墨山水图被他催动，流光盘也飞起，竭力抗击着卓川两人的攻击，短时间内并无危险。
不过，卓川的目的也并不是要将他亲手斩杀，只是不断用术法轰击张文林，逼得后者不得不使用神力、法兵抵抗，然后身子在沼泽中越陷越深。
“我张文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早晚有这么一天被我太爷爷剥皮抽筋，血染我飞羽教……”
张文林无力怒吼，他的每一次神力涌动，都会被湿地吸收一部分，化为更大的吸扯力。
仅仅过去不到半刻钟，他就神色萎靡，体内法力几近枯竭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彻底放弃，求生欲望非常强烈，从自己的空间器皿中拿出了一些灵丹妙药，囫囵吞食下去，补充自身消耗。
“无妄挣扎……”卓川轻语。
他和冰沈言有的是时间与他张文林耗下去，在这神落之地，谁都救不了此人。
最终，张文林硬生生坚持的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因为神力枯竭，死在了冰沈言的青鹰宝术之下。
唰……
卓川出手，将张文林遗留下来的几件物什摄来。
流光盘、桃木小剑、白墨山水图、七尺竹帆以及两件命穴法兵。
这些都是珍贵难得的秘宝，特别是白墨山水图与七尺竹帆，一个是五宫境界的法兵，可攻可守，变幻无穷。
而另一个，更是一件小道兵，极为难得，就算是整个紫阳洞天也仅有几件罢了，作为镇教之宝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