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莲,你说的倒好听。”既然撕破脸皮了,秋娘没有打算再和杨夫人拐弯抹角了,她冷笑两声:“呵呵,严莲,你要是真把我当成你的表姐,我会成为你们杨府的下人吗?我会混迹在下人的行当中吗?如果你真把我当成你的姐妹,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就没有想过我呢?”

秋娘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噗地笑出声来,这一笑似乎便收不住了,一瞬间大笑起来,“严莲啊严莲,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而得到了多少荣耀,你以为我必须依附着你才能够生存,可是你也不想想,我许秋依在外人眼里不过就是你的一条走狗!!!你高兴的时候就能赏我几口饭吃,不高兴的时候,随时可以把我甩到一边去!你看到我今天这副样子,你满意了吗?!你说说,你满意了吗?!”

“呵呵……”秋娘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即使是被绑住了双手,身体向前一撞,直接把杨夫人撞出了几步远。

“夫人。”燕青担忧的扶住了杨夫人,狠狠的剜了秋娘一眼,想要上前取好好教训她一顿,杨夫人却突然摆了摆手:“下去吧。”

“夫人,这个不知尊卑的人!让奴婢给你好好教训她一顿!”

燕青哪里受得了秋娘现如今更加猖狂的模样,直想把她的嘴撕烂了,看她还笑不笑的出来。

杨夫人的声音陡然升高:“我叫你下去你没听见吗?!”

她眉目间闪过一丝疲倦,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是她与许秋依之间的战场,是她人无法靠近的,就让她们两个好好解决这这年的恩恩怨怨才是。

燕青自然是清楚自己家夫人的脾气的,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更改不了,自己要是再冒然插手的话,夫人肯定是会生气的。

这么一想,只好退后一步,小声的应答了声:“是。”

秋娘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不说话的时候,倒是和平常的样子差不了多少,只是她眼中的那抹疯狂,犹然还在。

燕青打起十二分的劲头,眼睛直视着秋娘,密切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她现如今被绑着,可是这个疯子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要是伤到夫人,那可就不好了。

杨夫人坐在燕青搬过来的一条椅子上,整理好刚刚推搡之时,凌乱的发丝,唇角扬起一抹雍容华贵的笑意,道:“许秋依,你说啊,你再说下去,我都听着呢,把你从前不敢说的,或者没有说的,通通在今天都说与我听,我倒是要看看,我养的白眼狼心肝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呸,”秋娘啐了口,“你想要让我说,严莲我偏偏就不说,也不知道丫丫和你的母女感情如何了?”

秋娘也学着她的样子,虽然她现在的妆容服饰,比不上杨夫人一二,但是她不服输的性子,使得她到现在都要昂着头颅,不愿意低头。

她盘着腿做好,一点都不畏惧的抬头望着杨夫人:“严莲啊严莲,你现在还有闲工夫和我在这里墨迹呢,你的宝贝女儿呢?呵,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被人遗忘的滋味不好受吧,还是被亲娘,估计这丫头长大了,也是一个六亲不认的魔女,谁叫她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被伤成那样呢?”

她话里虽然句句字字都是惋惜,脸上却无丝毫的后悔,盯着杨夫人的眼眸里,全是戏谑。

杨夫人气得全身发抖。

谁都可以说,可是丫丫是她的逆鳞,是她这么久以来最对不起的人。

一想到自己不在丫丫身边的时候,眼前这个恶毒的妇人对她使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来整治她,杨夫人的手就忍不住颤抖,心里忍不住一揪一揪的疼。

那么小的孩子啊,小一些的时候,还会跑到自己跟前,使劲一切办法粘着自己,自己却总是因为总总原因,嫌弃她烦,嫌弃她碍事,只想着小孩子就是麻烦。

等她悔悟了,丫丫看待自己的眼眸里,却多了迟疑,多了陌生,还有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自己这个样子,还配得上做丫丫的母亲吗?

将杨夫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秋娘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还有什么事情会比得上看见严莲伤心绝望更为开心呢?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得到幸福,只有严莲,只有严莲不行,因为只要严莲一笑,就连秋娘都会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倒霉的可怜虫。

燕青的手担忧的搭在杨夫人的肩头。

杨夫人心神一震。

对啊,自己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刚刚丫丫对自己的依赖自己难带还没有看清楚吗?

丫丫对自己可是渴望的,如果就从现在开始弥补,她是自己的女儿,总有一天会原谅自己,奔向自己的怀抱的,自己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

至于秋娘……

不过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妇人罢了,现在自己在她的眼前伤心,不就是顺了她的意来吗?不是平白无故的让小人看了笑话?

思及此,杨夫人打起了精神,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变得刚强,嘴边的笑意无懈可击。

秋娘的笑容却在看到她变化的同时一点一点崩裂。

“丫丫是我的女儿,她不会原谅我难道还会念着你这个歹毒的奶娘?”

杨夫人将“奶娘”二字咬的清清楚楚。

秋娘的脸上渐渐爬满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她紧紧的攥紧拳头,想到六年前自己走投无路了,无奈才通过其他的途径求到了严莲那里,想着她能够暂时给自己一个避难所,好歹能够躲过自己那个恶毒前夫的追踪。

那时候她还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刚刚生了孩子,孩子却已经在刚生下不久就端断气了。

前夫一家子全都是丧心病狂的小人,见自己娘家无权无势,主事的人死的死,没的没,想要趁机在自己身上好好捞一把,把自己的嫁妆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好歹老天有眼,让自己提前得到了这个消息,连夜带着嫁妆离开。

刚入杨府之前,她全然没有想到,自己那个从小家世凄苦的表妹,能够过上那么好的日子。

夫婿宠爱,美婢在旁,上无公婆压身,下午小鬼捣乱。虽然听说她与夫君多年婚姻,未曾诞下一子,但是至少也是刚刚不久生了一个女儿,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而杨安,是她见过的最为君逸如竹,温柔体贴的夫婿了。

听说他在严莲怀孕期间,从来都没有找过一个通房,家里的上上下下,也都没有其他人家后院的那些糟心事。丫丫出生之后,除了处理外头的大事,一般他都会待在家里,陪陪妻子,伴伴女儿。

当时她就在想,严莲为什么这么好命,相比较自己,自己就像是一根可怜的狗尾巴草,无人怜惜。

在一日一日内心的煎熬当中,她终于不能不在伪装的情况下对着严莲挤出笑脸。

她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她渴望的,却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

她是那么希望自己有一天,不要太多,哪怕是一点点安郎的爱意也好。

只可惜那个人就像是一颗呆愣愣的木头,无论自己怎么暗示,就是不明白。

秋娘一面心急如焚,一面对杨安的爱意,却渗透入了骨子里。

杨安就像她心头的一颗刺,是她心头的一滴朱砂血,怎么也拔不掉,怎么也抹不去。

偏偏那个人不爱自己。

偏偏那个人,不曾给自己一份丁目。

****在这种煎熬的折磨之下,秋娘心中对于严莲的感激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多么希望,多么希望当年父亲没有犯傻,给他们家送去救命的口粮,那样的话,严莲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今天还会光鲜亮丽的站在她的面前?

而奶娘二字,正是她的耻辱所在。

她当初进杨府的时候,只是想着非常时刻避避难就算了,自己带着那些嫁妆,就算是到了别处一个人生活也是可以的。没想到严莲当时正缺一个奶孩子的人,就将还在襁褓中的女儿交给了自己。

而自己从一个杨府的客人,成了一个低贱的奴婢,****被困在奴婢的这个圈子里,永远无法脱身。

奴婢二字就成了一个烙印,印在她的心头,将会伴随她那余下的几十年。

听了秋娘的叙述,杨夫人脸上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却也没有多少嘲讽。

她声音无波无澜的,不带着一丝感情的开口道:“秋娘,我当年问你,愿不愿意照顾丫丫,直至她长大成人,是你自己说愿意的,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怎么,到现在这个时候,反而反过来来怨我?我严莲给了你一片遮雨的大棚,你要是不愿意留下的话,随时都可以走,你为何当时不说呢?!”

“我不是没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我也从来没有逼过你签了我们杨府的卖身契,你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你为何这些年你都没有和我提过?你一直留在我们杨府,我供你吃,供你喝,名义上是下人,可是何时真正派你去干过什么活?许秋依,你自己留在杨府里头是存着什么心思,你自己知道!别把我当成你龌龊的借口!”

“是!我就是爱上安郎了又如何!我就是爱他爱的发疯了又如何?!自古男子都应该三妻四妾的,我的要求不多,我只想静静的陪伴在他的身边,难道连这么一个微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吗?!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会一直让你占尽了上风!”

秋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

燕青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夫人是她在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了,这么对待她,她居然还不知足,真是狼子野心,怎么填也填不满。

“你终于说了,你终于说了……”

杨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苍白的笑意,有气无力的倚靠在椅子背上,对待秋娘,她这么多年的善意都付之东流了。

“秋娘,你早就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好了,你一直憋在心中,让前头的话都成了一个笑话不是吗?说什么迫不得已的留在这里,不就是想要夺走我的东西吗?”

杨夫人的声音并不大,看起来,她已经失望到底了。

秋娘听见她这话,却突然挣扎得爬到她的跟前:“你是说我早说出来你就可以让我和安郎在一起对吧?你是这个意思对吧?现在也不晚啊?我叫你姐姐啊,你听见了吗?从此以后我不是你表姐,你是我的主母,就是我的姐姐啊,我们姐妹同心,还有什么事情是战胜不了的?严莲,严莲,不对,应该是姐姐,姐姐,姐姐我求你了,你就让我侍奉安郎吧,你就让我好好的侍奉你们两个吧,我以后一定听姐姐您的话,一定会照顾好丫丫的……”

“真不要脸……”燕青没好气的嘟囔一声。

杨夫人从椅子上站起,后退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秋娘。

“有一句话你说对了。”

秋娘激动的道:“你答应了,是吧?姐姐?”

“我话还未说完,”杨夫人脸上的冰霜像是化不开一般,冷淡的道:“从此以后,你不是我表姐,我也不再是你表妹。许秋依,多年前欠你们一家的一袋米,我早就已经还清了,从此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杨夫人说完之后,推开柴房的门就直接出去了,燕青这回倒是没说什么,连一个施舍的目光都不想再给秋娘那样厚颜无耻的人了,紧跟着夫人的脚步出门。

门里面,还有着秋娘不甘心的声音:“不行,我要见安郎,安郎会救我出去的,安郎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莲儿……”

杨安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也不知道里头的对话听了多少,见杨夫人脸色不大好的出来,关心的开口问道。

那是自己的夫君啊,谁都抢不走。

“外头很冷吧,我们回去吧。”

里头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也夜风当中显得格外渗人。杨安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将自己的大氅披在杨夫人身上。

杨夫人突然扬起一抹璀璨的笑意,十指交扣,握住了他的手,冲他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我们回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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