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放我走!……”
梦里追随身后的恶鬼是那样可怖,然而她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一张俊美无比的容颜。
这个男人的眼睛像是珍贵的绿宝石一般,内中仿佛蕴藏着深邃的湖水,澄澈湛湛诱人沉沦,有几分危险又几分销魂。他的鼻梁是那么的高而直,像极了矗立的山峰,却丝毫不板刻僵硬,依旧是温柔的逶迤。略深的唇沟像是雪山下的深谷,承接天之落水,叙写着皎洁的深意。
他嘴唇不太薄也不太厚,恰好是两片柳叶的厚度,微微启开时便似春风袭来,令她眼前一亮,忽略了手中的体温。
等她发现自己紧握着他的手时,脸颊却已后知后觉地红了个遍。她连忙抽出手来,将痴痴的目光移开。
“姑娘,你终于醒了,没事吧?”
秦亦可摇了摇头,四顾一番才想起自己先前的遭遇,至今未知是如何到的这个地方。
“看姑娘的衣饰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儿,为何会独自一人上山?要不是在下碰巧路过,姑娘就危险了。”
秦亦可没有回答,回过头看向那少年,“你是什么人?”
“在下叫斛律奇,家父是从西凉来大越经商的商人。我今日上山打猎偶遇了姑娘,见姑娘一个人不安全,就顺路将姑娘救了回来,姑娘是哪里人士,在下明日送姑娘回家?”
秦亦可打量着陌生的房间,一时间忽然有了一种恍若重生的感觉,她真的自由了,是吗?
那日孟东星告诉她离开的方法,就是先想办法离开皇宫,而离开皇宫的理由就是要为林芷若送行,只要出了皇宫,他就会想办法让她重获自由。
秦亦无比卖力地在旻文帝面前半真半假哭了一场,争取得出宫吊唁林芷若的机会,接着同样参加了林芷若葬礼的孟东星在葬礼上找机会递给了她一张纸条,她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孟东星在纸条里面的指示所做……
唯独结局没有看见孟东星这一点令她感到疑惑,其余的都不算糟糕。
斛律奇说要送她回家?秦亦可自嘲地扬起嘴角,她倒是想回家——如果她有家的话!
可惜她秦亦可没有家,她的家或许早已随着母妃的死掩入了坟墓,留下的是这个荒凉残酷的世界,是那座看似金碧辉煌瑞光普照实则充斥勾心斗角散发着争权夺利的恶臭的皇宫!
什么是家?家里应该有她慈爱的父亲母亲,有她温柔宽厚的兄长,有亲人的关怀和温暖,有欢声笑语,有围炉夜话……
可那座皇宫里,永远只有命令和服从,规矩和礼数,寂寞和无聊,甚至痛苦,无助……
她没有家,她哪来的家?她没有家!只有一个自私的父亲,而她以为一向仁厚的三哥哥,也同样自私狠心……
“姑娘,你怎么了?”斛律奇关切地问她。
秦亦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冷淡地说道:“我叫吴佳。”
“哦,那我往后叫你吴姑娘。”
“吴姑娘是哪里人士?”他接着又问。
秦亦可咬了咬唇,最终说道:“我也不记得了,一觉醒来,只记得我的天名字,其余的什么都忘了……真对不起。”
“姑娘不记得家在哪里,这可如何是好……”斛律奇为难地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道:“我试试去官府看看,有没有你家人在寻找你,再托人去四处问问……”
“不用了!”秦亦可打断了斛律奇的思索,“我不想回家,你不用找我的家人,或许……或许我根本就没有家人,否则我为什么会将他们忘了?”
斛律奇一时无言以对,只淡淡一笑,“姑娘应该饿了吧,我去为姑娘准备些吃的。”
“嗯,有劳你了,斛律公子。”
“往后你叫我阿奇就行。”
“是吗……那好,有劳你了阿奇。”
秦亦可看着斛律奇离开,这才自己下床走出门去。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些不舒服,仿佛狠狠被人蹂躏了一顿似的,但身上只是一些在山间被草叶划伤的红痕而已,并没有什么伤口。
孟东星日暮时分回到太师府,刚一进门就见碧水斋的丫环慌慌张张地来禀告,“少爷,表小姐不见了!”
孟东星疑惑,“何时不见的?”
“今日一早表小姐说要出去走走,奴婢就跟表小姐一道出府了,可是表小姐在街上走着走着就与奴婢走失了,少爷饶命,奴婢真不是有意而为……”
孟东星知道卓沛是故意甩开丫环,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她晓得回府的路,应该是独自去别处了,天色晚了自会回来。”
孟东星话音刚落,丫环就指着门外惊呼道:“是表小姐,表小姐回来了!”
孟东星转过身,见文静秋正款款走来,便朝她微笑,“表妹,你回来得真是时候,我正准备派人去找呢。”
文静秋淡淡瞥了一眼丫环,“我说过不用你跟着,你非是不听,这下可把自己吓了一跳了?太师府的大门往哪儿开我怎么会不记得。”
“往后表小姐说什么,你们只管听就是了,不得多嘴。”孟东星嘱咐了丫环一句,又对文静秋说道:“表妹还未用晚膳吧,不如一起?”
“好。”文静秋望着孟东星意味深长地一笑。
孟东星与文静秋一道走进碧水斋,刚进入文静秋的房间,他便冷了表情,漠然问她道:“你敢跟踪我?”
文静秋不置可否地笑笑,“表哥有这样的好机会,却瞒着我,实在不够意思。”
“除了声音的差别,你的年纪和六公主相差太多,很容易露馅,再说了,皇宫的高墙凭你也飞不出来。等到有合适的机会,本公子自会安排给你。”
孟东星说完之后,却见文静秋并不回答他,仍用那双冷淡却又多情妩媚的眸子盯着他。他晦昧地冲她一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很好奇,你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好色之徒,没想到其实不然……”
文静秋略带嘲讽的语气令孟东星感到不快,他盯着她的目光越发的冷了,“你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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