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若的话令秦子墨一时哑口无言,同时他也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对林芷若认识惠王有这么不满,惠王他的确不会喜欢她……
不对,他才不是担心惠王看上林芷若!秦子墨想着,忽然挺直了僵硬的腰板。
惠王秦子裕,乃是皇帝的二儿子,他的二皇兄,为苏贵妃所生。苏贵妃之父是朝中士大夫苏成焕,看似平凡的一个人,实则却是朝中众多大小官员的恩师,明里虽低林芷若的生父林中胜地位一筹,暗里却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朝庭要员。
苏贵妃的大哥苏祈盛身为镇远将军,在大越边界带领十万精兵,常年值守边疆,虽然不在朝中,却也是身系大越命脉的要职,皇帝对苏贵妃的宠爱虽非皇至宠,却也不比皇后娘娘差多少。
母凭子贵这个道理在秦子裕早年还幼小时行得通,长大后却反过来成了子凭母贵。因为当今皇上共有五个皇子,除了秦子墨和秦子裕之外,还有太子秦子贺,四王爷秦子修,五王爷秦子檀三位王爷,而皇帝对待几个儿子的态度多少也与皇子们的出身有关。
太子之母宋皇后,娘家是朝中历代忠臣,也是朝中除皇族之外的第一大家族的后人,而且皇后是皇帝的母亲宋太后的亲外侄女,因此皇帝对宋皇后之子较为看重,毕竟太子的皇家血统是兄弟几人之中最纯粹的一个。
四王爷秦子修,他母妃幽妃在后宫虽不是最得皇帝宠爱的妃子,但她却是上官大将军最为宠爱的女儿,兄长上官雄和她父亲早年征战西凉屡立奇功,深得皇帝的赏识,四王秦子修虽说未得封号,但身后有上官家的庇佑也不会遭到多少的压力。
五王秦子檀就比较可怜,他是真正的身后没什么势力,而且母妃早早就死了,一个人在皇宫孤孤单单地长大,也多亏了他身后没什么势力,所以受尽欺凌也终于长成了大人,虽说手中没什么权力,游冶花丛不被多疑的皇帝时时盯紧倒也乐得自在。
而秦子墨的出身,与其余四位皇子都相当的不同,甚至可以说他的今天差不多就是个奇迹。
秦子墨只是一个皇帝在江南游玩时不慎留在一个名妓身上的意外。他自出生之后便被皇帝往日的恩师孟太师接回京城,养在一处秘密院落,直到年近十岁,他的身份都是不为人知。
多亏太师对秦子墨的庇佑和栽培,秦子墨自小便学了一身好武艺,在文治方面的成就也不低,终于在十岁生辰之时被孟太师带到了皇帝面前,又凭着他的聪明才智和超乎其余皇子的冷静沉稳得到皇帝的喜爱,自此被皇帝收在身边悉心教导,成年后早早地封了王,居了大理寺卿这般要职。
秦子墨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往日还未认回皇帝父亲时所受的辛苦,更难忘回到皇帝身边以后旁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和一声声置疑,他深知自己如今的一切是如何的来之不易,因此他格外爱惜羽毛,轻易不与旁人接触,加上性子孤冷便得了个“玉面冷王”的称呼。
大越王朝自成立之日起至今已有近三百年,历代的皇帝和如今的旻文帝一样,后宫三千子女无数,因此皇子甚至所有的皇家儿女之间明里暗里都有着激烈的竞争,在皇位争夺战之中流血牺牲的人不计其数。到了旻文帝膝下的五位皇子也是一样。
秦子墨自小就养成了事事谨慎小心的习惯,在皇位的争夺上他虽没有动多少心思,但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时时关注着其余几位皇子的行动,不单是受到皇帝的命令,更是为了自保,免得辛苦得来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不说,自己还平白地死在亲兄弟的手里。
所以秦子墨对秦子裕表面客气,背地里其实却是提防着他的,因为不明对方立场,不知是敌是友。
林芷若这个丑丫头,她的确和他有名无实,她女扮男装出去逛青楼也好卖首饰也罢,若她没惹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来,他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多管束她,可是她招惹谁不好,偏偏要跟秦子裕走在一起?
秦子墨自认没有什么污点和把柄可以给林芷若拿的,倒是十分想借着林芷若这一条线去揭开林丞相光鲜表皮下的真面目。
可是她身为正正经经的端王妃,手里到底有些权力,相处多时他也发觉她在处理一些事情时总有她自己的独特手段,他便不由得担忧起来——如果林芷若和秦子裕联手要对付他,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把握能赢。
秦子墨想到这里,看着面前林芷若那看似带笑实则寂寥的眼神,莫名地心有些冷,却又燃起了想要洞悉一切的心思。
林芷若她和秦子裕走得这般近,究竟有什么目的?她会和秦子裕一起对付自己吗?
她那一手奇怪的医术,她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她那清冷不羁的性子……与传闻中真正的林家大小姐完全不符!莫非她竟是秦子裕安插在他身边的一个细作?
秦子墨的眼神出奇的冰冷锐利,就像南极冰面上反射出的刺眼的阳光,直直刺进了林芷若的眼里,心底,像要把林芷若整个人整颗心给剖开看透。
林芷若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她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这个秦子墨这么久不说话,却突然用这样看犯人的眼神看自己,他是不是又想动用暴力了?
“喂,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我跟惠王认识完全就是偶然,如果我早知道他是你兄弟,我早就远远地离开了,你们两个都长这么一张冰块脸,看了就不爽,谁想搭理呢!”
林芷若走到秦子墨身边伸手想扒开他出门,“麻烦让一让,我要去吃点心了。”
秦子墨铁像似的杵在原地纹丝不动,却微微转过脸冷然瞧着林芷若,将刀子似的目光落在林芷若的手背上,林芷若不由得把捏着他肱三头肌的手拿开,不爽地挑眉:“怎么,你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秦子墨冷瞅着她,严肃地说道:“偶然?怎么个偶然法,一五一十地告诉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