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啊!”
“愚蠢至极!!”
哪怕是在几位皇子的面前,张九龄也是直言不讳。
颇有几分昔年魏征的影子。
自从上表了那份奏书,这位帝国宰相反而是放下了全部的纠结,全心全意的在处理国家的大小事务,只看公允与否,不再考虑后面的影响和派系之分。
但是当他好不容易放弃了肩膀上的担子,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个结局的时候。
一场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来,让这位帝国的宰相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平和心境,直接开始了破口大骂!
太子一系的三位皇子半跪在他的面前,也是一脸惶恐。
实际上在被发觉了痕迹后,三人也是十分的紧张,就算已经是尽力的处理手尾,依旧是被夜游神抓到了把柄。
而得知消息后,贺知章第一时间就入了东宫,分析了一番后,给了他们最后一个告诫,便彻底的告辞离去。
‘去找张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要知道现在还好,等到宣政殿召开朝议,那就是各方都会开始攻讦。
哪怕是为了宗室的颜面,不会直接说太子等人危害后宫,谋逆贵妃,可是各方联手下各种罪状罗列,他们恐怕也是一个剥夺宗室身份,直接下狱的结果。
所以必须将这件事尽量今日就结束,不要闹到宣政殿的朝议之中去。
否则太子等三人,必死无疑!
天家亲情,贺知章从不看好,尤其是李隆基对于太子等人一直不慕,早有废太子的想法。
如今也只有找刚直清正在朝野又极有清名的张九龄,或许可以死中寻活,求一条生路出来。
“谋逆圣人妃子,你们的姨母,居然还有脸求饶?!”
张九龄恨不得一人一下,一巴掌甩在他们脸上,终究是多年的儒家修为,维持住了他的三分理智和体面。
“张相,孤等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本来说是让武惠妃大病一场,免得孤等的母妃一直独守空闺。”
实际上李瑛等人也没有要害人性命的意思,可是他们处理此事的人不懂,他们也不懂。
能够让一個正值鼎盛皇朝的后宫贵妃大病一场的咒术到底有多可怖的力量。
因为无知而铸就了大错,成为了他人手中的棋子也丝毫不知情。
而且要不是贺知章点破,他们恐怕都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等人的手段造成的效果。
也不是他们真的蠢到了这等地步,而是利欲熏心,又多习惯将可能会牵涉自己的东西,放到一边,当做不存在,搞一个眼不见为净的鸵鸟心态。
直到事到临头了,才知道害怕恐惧,造成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实际上贺知章已经教导了李瑛多年了,可是这位太子真是有些扶不上墙,朝廷内外都看不太上他。
否则以李林甫的性子,李瑛但凡能是个可辅佐的,他都不会这么针对这位太子。
可惜这位还真是没有个人主的模样,若非张九龄一直坚持嫡长之别,恐怕也不会一直力保这位太子。
“蠢材!”
“蠢啊!!”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张九龄被李瑛等人的辩解气得不行,就连他这么简单的话都没听出来用意,这一刻他也总算理解了李林甫为什么总想着要废太子了。
听到了消息的李泌也连忙赶到了张府,在下人的带领下见到了内厅的这一幕,赶紧走上前去,用自己的丹气为张九龄调理身体,差不多得一盏茶的功夫后,张九龄那红得像猪肝的脸色才终于恢复了下来。
要是李泌再来晚一些,就算张九龄渡过了这一口怒气,后续也会大病一场,以他的身体和年纪,这要是大病一场,怕是寿元也就不久了。
“张相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太子和两位王爷到底是天潢贵胄,不至于有性命之危吧?”
“剥夺宗室之身,成为庶民,总不至于会被赐死。”
李泌的话自然也是实话,按照常理来说,这件事既然已经被解决了,太子等人确实犯了大罪,剥夺了宗室身份也就可以了,总不至于让他们性命都丢掉。
保留一分性命,未来还有无穷可能。
至少在李泌看来这不是什么坏事。
“劳烦长源了...”
没有回答李泌的话,张九龄先是气息微弱的开了口,又歇息了一阵后,才无奈至极的看着依旧半跪在地上的三位皇子。
“现在你们的性命就在圣人的一念之间。”
“老朽也没什么办法了...”
“你们现在去宫内请罪,最好求得惠妃娘娘的原谅,这是最好的选择。”
终于给出了自己的办法,也不管面色转变的三位皇子会不会这么选择,已经气息虚弱了三分的张九龄勉强站起来,对李泌招了招手,就向着内厅后面的书房而去。
步履蹒跚,满是壮志未筹的萧瑟之感。
李泌也是对三位皇子行了一礼后,跟了上去。
光王,鄂王两位皇子满脸的错愕,齐齐看了一眼太子李瑛,还准备说什么,却被自己的太子二哥猛地一瞪眼。
“回东宫再说!”
很快三位皇子就离开了张府,往东宫而去。
只剩下接到下人报告后,久久默默无语的张九龄良久之后,方才对一起进来的李泌说了第一句话。
“老夫马上就要请辞了!”
此言一出,李泌的瞳孔瞬时间放大,震惊之色难以言喻。
...
就在张九龄与李泌说起自己即将请辞的时候,周清都也在寿王府内,为自己那位记名弟子的未婚妻简单的介绍起了如今的局面。
“现在的情况下,没人能保得住那位太子如今的位置了。”
“关键就是,这次的变动到底会牵涉多少人了...”
之所以会对这年纪不大的少女说起这些,也是因为寿王之后必然会是一直长久留在醴泉了,那么如今在长安的这些势力,就必然是杨太真统领。
嫁入了王府,就必然会卷入这些事情当中。
周清都也不可能一直坐镇长安,他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目标,
所以只能将一部分重担放在这位少女身上了。
到底是弘农杨氏一脉,也是有些传承的,知道朝廷的一些情况,这位略带婴儿肥,却眉眼间极为妩媚,已经带上了几分风情的少女,有些讶然的开口。
“那这场风波到底会以何事为开端?”
“况且,太子这件事,恐怕也不会牵涉太多人吧...”
周清都哈哈一笑。
“牵涉多少人,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至于开端...”
“只会是一件事!”
“那就是...张九龄的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