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云道人知道自己的不动如山真气抵挡不住,便索性撤去真气,就这么站在场中,吴昊也干脆收了竹笛,负手而立。古今笑怒道:“我今天才算是真的领教了你们四刹门过河拆桥的本事,不过你们也不要欺人太甚!”

赤云道人笑道:“古城主误会了,贫道这身打扮你还瞧不出来吗?先前正是您派人到那村子里袭击我们,想要把贫道擒住作为人质,这才过去没几天,怎么就忘了呢?如今不用您去抓,贫道自己送上门来了。”

古今笑眉头微微皱起,先前确实是要抓一个道人,万没料到此人竟然会自己上门,便奇道:“即便不是四刹门的人,这会儿过来,是想趁火打劫吗?”

“贫道一个出家人,哪里会干这打家劫舍的勾当,此番前来不为别的,正是为解古城主燃眉之急而来。”赤云道人不紧不慢对着古今笑说完这番话。

古今笑哪里理会赤云道人,如此紧要关头,任何进入内城的人,古今笑都不会轻易放过,纯白缎带如灵蛇曼舞,绕着赤云道人的肚子便缠,赤云道人根本不去抵挡,朗声道:“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都是对付四刹门的,杀了贫道对你两界城有什么好处?”

此言一出,古今笑手上登时一滞,心中不免烦躁,若是孟婆在这里,一定有应对的法子,可偏偏这时候孟婆不在,自己又如何应付的了?不过赤云道人这句话,也算是说动了古今笑,在古今笑看来,这道士虽然不和两界城一心,但是也不会像四刹门一样蛮狠霸道,姑且不论武功高强,在对抗四刹门之时,多少算作战力。于是手上的力道便收了一些,赤云道人怎会觉察不到,又开口言道:“既然古城主收了真气,那就索性信了贫道,眼下形势危急,城下叛兵已将内城围住,古城主苦等援兵不至,是打算在此一直耗着吗?若是援军未到而叛军现止,古城主又该当如何呢?”

古今笑心里头一咯噔,自打独孤境绝在城下叫阵,其实自己心里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以独孤境绝这般阴鸷的性格,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是不会露出底牌,可城下叫阵的行为和独孤境绝的一贯风格那是截然相反的,可见这独孤境绝已经胸有成竹,恐怕连孟婆也在他的算计范围之内,若是孟婆此时已经犯险,这内城当真算得上孤立无援了。

于是古今笑收了武功,冷言道:“即便被你说中,你来与不来又有何相干?我瞧你们是被四刹门逼得没地方躲,竟想着跑到这里藏身,我古今笑端的是被你这个道士小瞧了。”

赤云道人哈哈大笑:“古城主此言差矣,贫道哪里会小瞧古城主,正如古城主所说,我们确实是没法在城中藏身,但大可以离开两界城,为何偏偏要进内城见你,这里头区别可大了,以古城主这一手玄女神功,自然是可以自保,但你这两界城偌大基业,恐怕就要付诸东流,再者这两界城里头如此多的门道,虽然贫道不知有何作用,但想来也是古城主多年心血,就这么白白舍弃,一定心有不甘,可眼下这里内忧外患摆在这里,即便古城主武功盖世,恐怕也难凭一己之力妥善处置。”

“你想说什么?”古今笑仍旧一脸敌视。

“方才贫道在外城高处查探,眼下形势已了然于心,忘川禁地里头的钟家算作最外层,往里数便是两界城的大部队,再往这边来,便是两界城的叛兵和四刹门的人,之后便是古城主所在的内城,除此之外,贫道的挚友公孙忆也在忘川禁地之中,如此一来,这一层裹着一层,无论哪一层都不会轻举妄动,但反观这外城中,显然已经按捺不住,恨不能立马杀进这内城之中,取古城主项上之物,所以贫道之所以前来,便是要守住这点均势,在所有人都未赶来之前,保着这内城不被踏破,也算是给公孙忆争取些时间。至少在援军未到之时,贫道和这位小兄弟大可以替你守住这内城。”

古今笑仍不相信:“你会如此好心?恐怕另有企图,来人,将这两个人擒住,关入地牢!”

内城守兵闻讯,齐刷刷地围了过来,赤云道人不仅不躲,反倒往前站了一步:“真等到四刹门踏破城门,取了钟家残图,再将忘川禁地里头的秘密散播出去,那就晚了,至于怎么选,古城主自己定夺!”

古今笑猛然抬手:“且慢!你已经知道那里头的事了?”

“不错!”

“好,既然如此,那就抛开别的不论,但凭这一点,就可以先留着你们,不过一旦瞧见你们另有所图,到时候可别怪我下手狠辣!”古今笑变了主意,倒不是真的被赤云道人说动,其实她心里想的还是孟婆,去忘川取钟不悔的尸骨,为的就是这一刻,若是被人坏了事,恐怕自己和孟婆再也没有精力再去重建两界城,一想到孟婆,古今笑便答应了赤云道人,让赤云道人在内城暂时栖身,不过也有言在先,事后孟婆回来,若是她要为难赤云道人,古今笑也一定会站在孟婆这边。

赤云道人欣然同意,无论如何先要在内城站住脚,此时赤云道人算是真的瞧清楚局势,不管外头打得多乱,归根结底还是要着落在这内城之中,光是极有可能存在的极乐图钟家残图,那便是重中之重。

“古城主,门外还有贫道几个徒弟,你也一并放进来吧,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你不要太过分!答应让你们俩进来,已经是我网开一面,你若是还要进人,那连你们一道擒了了事,总好过提心吊胆,在被你们从内城攻破!”

赤云道人心道,这古今笑想的也不无道理,若是自己一行从内城出手,届时内外交困,古今笑便一点胜算也没有,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古城主考虑的不错,只不过贫道那几个徒弟身份不一般,那夜三屠袭击我们,便是他们几个和我身边的这位小兄弟,联手挫败了你们,即便是后来对上了老头子,也有法子脱身,时值用人之际,这样的人古城主为什么要拒之门外呢?”

古今笑看了看吴昊,先前独孤境绝在向自己描述夜袭碧落村之时,说到了对方几个能人,当时独孤境绝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把六兽和赤云道人几个说的厉害无比,尤其提到了一位吹笛之人,音波功更是防不胜防。

古今笑当时便推测极有可能是藏歌门的后人,方才听内城守卫来报,随着一阵笛声,有两个人越墙而至,想来便是此人,于是便问道:“你是藏歌门的人?”

吴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古今笑沉吟片刻,不管赤云道人和这藏歌门的少年是不是真心相帮,只要撑到孟婆回来,便可让孟婆定夺,若是独孤境绝和生不欢真的按捺不住,赶在孟婆回来之前进攻内城,这几个人多少也可以抵挡一阵,古今笑想了许久,终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便对赤云道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放你徒弟进来,可别想着耍花招!”

赤云道人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之后便走到城门前,门口的内城守卫回过头来,瞧了瞧古今笑,见古今笑微微点头,便将城门开了一条缝,门外六兽早就等不及,见门开立马闪身鱼贯而入。

等公孙忆背着钟天惊赶至墓道口之时,公孙晴已经痛击昏迷,顾宁在一旁打坐调息,瞧顾宁模样也是一副精疲力尽,公孙忆赶紧将钟天惊放下,将公孙晴抱在怀中,自五仙教外一别,这父女俩才算是见着面,可万万没想到此时公孙晴已然重伤,公孙忆心中剧痛,连忙问起顾宁。

其实顾宁的意识此时也在昏迷,眼下正是熬桀在操控身体,见公孙忆道来,便冷言道:“兔崽子,来的这般缓慢,你是来给我们收尸的吗?”

公孙忆一愣,当即反应过来是熬桀在说话,便急忙道:“熬桀前辈,晴儿到底怎么了?”

熬桀冷哼一声,便把公孙晴的情况挑要紧的说了,公孙忆越听越心惊,原来自己的宝贝女儿是和老头子交了手,心里更是一阵担心:“熬桀前辈,那书白呢?”

“哼,那小子倒比你腿脚快些,已经下地宫寻老头子了,这会儿应该交上手了。”

公孙忆一听毫不迟疑,将公孙晴放下,只说了句劳烦熬前辈照看,便一闪身进了墓道。

那墓道之上到处是奈落石的石块,公孙忆也顾不上绕开,一记聚锋式辟出,硬生生荡开一条路来,之后一路奔着地宫方向不做半点停留。

离地宫入口处越近,公孙忆越是紧张,手心后背处满是冷汗,若是此时地宫中打斗声传来,反倒能让公孙忆安心一些,怕就怕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越是安静越让公孙忆难安,公孙忆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宫之中,四周瞧去,这里一片寂静,几名钟家弟子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生还的迹象,再往六道群棺那边瞧去,石头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公孙忆快步上前,探了探石头娘的脉搏,好在尚存一息,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地宫之中再没看见其他人。

更让公孙忆担心的是,群棺之中那口最大的棺椁已经被人打开,先前熬桀夺舍裴书白之时,也只是将这口棺材开了一条缝,此时棺盖已经不见踪影,公孙忆慢慢上前,发现先前的北斗封印阵已经失了效用,于是赶紧一一探查剩下的四十几口棺材,除了灭轮回那口大棺以外,其他的棺材并未打开。

公孙忆一颗心突突狂跳,眼前瞧见的这般光景,正是表明老头子已经得手,灭轮回已经被老头子带走,可为何连裴书白也没了踪迹,却死活也想不通。

公孙忆又来到七星子遗骸这边,北斗封印阵破除之时,七星的遗骸也失去了光泽,公孙忆轻轻一碰,悉数化为齑粉,于是赶紧往怀里一模,好在自己怀里的天玑子手骨并未受到影响,虽不知何故,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又看了一圈之后,公孙忆确定这地宫中再无其他线索,便再次将石头娘扶起,轻轻将石头娘唤醒,想问一问石头娘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石头娘伤势太重,叫了几声之后,仍旧没有半点儿反应。

就在公孙忆呼唤石头娘的时候,地宫入口处忽然一个人影落地,公孙忆赶紧掏出天玑子的手骨,横握胸前,定睛一瞧才看见是石头跳了下来。

公孙忆瞧见是石头,刚要说话,却见石头满脸泪痕,径直跑到石头娘身旁,哭的撕心裂肺。公孙忆连忙道:“石头兄弟,老人家没死,只是重伤。”

石头一愣,连忙去探娘亲的鼻息,发现公孙忆所言不虚,这才抹了抹泪:“公孙先生,我太无用了,愣是没敢露头,我我还不如那个姑娘!”

公孙忆自然是知道石头说的那个姑娘是谁,于是便问道:“你瞧见老头子打伤了那个姑娘了?”。

石头点了点头,其实石头是最先赶来的,在木屋处老康暴毙之时,石头就察觉到有人从身边一掠而过,后来孟婆又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老头子奔了墓道,石头便丢下钟天惊,赶回来和自己娘亲汇合,可万没料到刚一过来,就瞧见顾宁和老头子战在一起,二人气势恢宏,直把石头吓的不敢迈步,站的远远地瞧着,直到顾宁力竭落败,老头子欲下杀手之时,石头仍旧是被老头子的气势震慑,竟没敢往前走上半步,后来公孙晴舍身救下顾宁,更是让石头无地自容,饶是如此,石头还是等老头子离开许久之后,这才从密林中走出,奔墓道里头找自己的娘亲。

公孙忆听完,也不想责怪石头,毕竟老头子那股压迫之力,不是谁都敢直面,不过也正是石头没敢露头,老头子一进一出,就还真被石头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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