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不怨双眉紧蹙,和裴书白已经交手十几招,二人都是真气对拼,可谓一个势均力敌,公孙忆带着顾宁等人站在远处,看着忘川河边打斗的钟不怨和裴书白,众人心中无不紧张,都在为二人捏把汗。
钟天惊神情凝重,自言道:“难不成忘川河水也没有效果?”早在钟天惊童年时,那是刚刚学了一点不动明王咒,每次体内狂暴之血发作,义父钟不怨都会带着自己到忘川河,在自己神志还清醒时,一头扎进水底,只要半柱香的时辰,便可以恢复如常,按理说裴书白也是刚刚染上狂暴血毒不久,即便是血毒发作,在忘川河里待上这么一小会儿,便可恢复,可看眼前裴书白的模样,体内的狂暴血毒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让裴书白失了神志发了狂。
顾宁虽然在公孙忆怀里不再挣扎,但眼角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淌:“公孙先生,你快去救救他啊。”
石头和石头娘也是一脸愁云,虽然二人见到裴书白时,他一直昏迷不醒,可这么长时间同行,石头和石头娘已经这个刚刚救醒的少年也并不反感,反而因为裴书白苏醒,石头和石头娘二人心中反倒是也跟着开心,可这股子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出现了这样的事。
钟不怨可没太多闲工夫想这些,他原以为裴书白一个少年人,即便是发了狂,也不会有太大威胁,只要自己施以全力,将裴书白打晕制服便可,可万万没料到,二人真气互拼,裴书白竟不落下风。
裴书白口中狂吼,真气不住外放,方才体内还没有丝毫真气,甚至连无锋剑气都无法以气化形,为何此时竟能和钟不怨斗个难解难分?
犹豫裴书白失了神识,出手毫不留情,手中蟒牙赤光大涨,随手一划就是一招聚锋式,这聚锋式本就是公孙家神锋四式其中之一,神锋无敌公孙烈当年位列五大高手之一,靠的正是神锋四式扬名立万,所以这神锋四式每一招,威力都不容小觑,可让公孙忆惊奇的是,这聚锋式本是作为掠阵帮拳时所用,因为将体内真气一点点凝炼在兵刃之上,是需要不短的时间,可为何裴书白随手一下,就是这么大威力,着实让公孙忆想不明白。
顾宁跟公孙忆一样也十分不解,方才在墓地外,裴书白还一点真气都使不出来,可为何就这么一小会儿,不仅裴书白性情大变,武功也好像进境神速。
裴书白一步一步逼近钟不怨,钟不怨虽然模样和裴书白无二,也是一种狂暴的模样,但钟不怨的意识还是十分清醒,出手时也避开裴书白的要害,可如此一来,裴书白下手不留情,一招一击打哪是哪,可钟不怨却要看准了才触手,一时间钟不怨竟被动了起来。若是这般下去,说不定没法制住裴书白反而将自己折了进去,钟不怨打定主意,当即朗声道:“公孙先生,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钟不怨收回短刀,双拳一抖衣袖乓的一声四散迸开,再去看时,钟不怨双拳真气凝聚,好似双手握住两枚赤红铜锤一般,钟不怨一目圆睁一目微闭,背后真气再不是一团,而是渐渐有了人性,不多时,真气凝成一尊不动明王法相,这法相也是双拳紧握,好似立在钟不怨身上一般。
直叫众人惊讶不已,钟天惊更是双目有神,自言道:“这就是不动明王咒的不动法相吗?”
钟天惊口中说的不动法相,正是钟不怨的看家本事,不动明王咒练到极致之时,可将体内狂暴之血催动到极致,狂暴之血在体内急速流淌,修炼之人便可最大化的激发自身力道速度,若是修炼者真气惊人,便可将真气幻化出明王法相,钟不怨的真气还仅仅是双臂明王,就已经如此骇人,若是练到最高层,不动明王六臂法相时,又该是何等威力,之所以钟天惊会如此惊骇,其实在此之前,钟不怨从来没有用过这一招,无论是传授武功之时,还是在对敌异兽,就连不久前和四刹门四刹之一的病公子交手,义父也不曾使出这等威力的招式,算起来钟天惊和公孙忆他们一样,也是第一次见到。
公孙忆不禁心中暗赞:这就是忘川钟家的实力吗?果然五大高手个个不是浪得虚名。但同时自己内心泛起不安,不动法相状态下的钟不怨,对上神志错乱的裴书白,恐怕自己的徒弟性命危矣,可眼下公孙忆竟一点忙都帮不上,只得站在远处干着急。
其实这不动明王法相状态,也倾尽了钟不怨的全力,使出这等威力的招式,需将自身体内的狂暴之血流速加快到极致,与此同时再运足真气,以维持法相姿态,也正是因为耗费巨大,所以维持时间并不太长,因为一旦久攻不下,长时间狂暴之血加速流动,自身也会失了神志癫狂至死,不过钟不怨既然敢使出这一招,心中自然是有所自信,相信在不动法相状态下,几招之内就可以将裴书白制服,所以多年未用过此招的钟不怨,根本不迟疑,一尊双臂明王法相慢慢立在自己背后。
裴书白仍旧是一副癫狂模样,可能在他血红的双目之中,有没有明王法相的钟不怨都是一样,所以不等钟不怨出手,裴书白率先奔向钟不怨,双手将蟒牙高举,猛然斩落,蟒牙落下挟裹的罡风,卷动密林枝叶,飒飒作响。
钟不怨不躲不闪,大喝一声,对着蟒牙真气斩落的方向,双手合十,背后明王法相也是双手合十,将那道赤色真气紧紧夹在手心,那法相竟和钟不怨心意相通动作一致。裴书白一招未成,又是一招,狂暴之下的裴书白毫无招式套路可言,就是一股脑的横斩竖劈,只是力道威力十分惊人,可连连出了几十招,悉数被钟不怨背后法相双掌夹住之后泄去力道。
公孙忆见这二人又斗了几十招,裴书白的招式悉数被化解,心里便稍稍安心下来,一来以眼下裴书白的功力,虽然发了狂,但并不是不动法相状态下钟不怨的对手,反观钟不怨,即便是背后有了法相,也并没有主动去攻击裴书白,想来钟不怨也没起杀心,还在寻找制服裴书白的方法。此时公孙忆身边钟天惊开了口
钟天惊紧张道:“我从未见过义父这般模样,不动明王咒上记载,发动明王法相,体内狂暴之血需催动到极致,但此法也十分凶险,很容易让自己也入了魔,义父闭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发狂,但是拖得时间越久,义父若是控制不住睁开那一只眼,恐怕这两个人都留不得了。”说完钟天惊对身旁众人下令:“你们准备好,将换上逐日之箭,若是义父止不住那少年,你们就用逐日之箭将他射杀。”
顾宁一听,刚刚平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可钟天惊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忘川禁地,为了钟不怨,对于钟家人来说,裴书白毕竟算是个外人,而且深究起来,还是和钟家有血海深仇的裴家之后,断没有为了裴书白冒险的必要,眼下只有希望钟不怨尽快将裴书白制住,别无他法。
裴书白久攻不下,也停了手,此时正歪着头盯着钟不怨愣神。钟不怨瞅准机会,猱身而上,身后法相紧随其后而来,真气激荡之下,将周遭合抱粗细的大树竟压得弯折。
“忘川断流拳!”拳随话至,钟不怨这招喊出之时,双拳便打在裴书白面前,众人正诧异为何钟不怨这双拳打空之时,钟不怨背后的明王法相也是双拳赶至,不偏不倚打在裴书白双侧太阳穴,裴书白脑中嗡的一声,随后便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顾宁见状惊呼,急得昏了过去,公孙忆也是紧张异常,钟不怨背后不动法相对冲的双拳,精准的打在裴书白太阳穴,这太阳穴本就是人身要害,不说中了法相双拳,就是普普通通的人打上去,也会把人打昏,更别提真气能将大树压折的法相了,眼见裴书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公孙忆赶紧将顾宁交给石头,自己快步上前,准备扶起自己的徒弟。
钟不怨见一招“忘川断流拳”便把裴书白制服,也就撤去了法相,盘膝而坐原地调息去了,毕竟这忘川断流拳出拳瞬间,可以将忘川河水阻截,如此威力也不用再使第二次了,所以钟不怨见公孙忆上前了,便立马撤去法相。
公孙忆蹲在裴书白身侧,先是将裴书白翻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再去探一下裴书白的鼻息,这一探之下公孙忆心头一惊,裴书白口鼻已经没了气息,公孙忆连忙回头,对着调息的钟不怨道:“钟老前辈,我徒儿他”
话音未落,怀中裴书白真气忽然迸出,公孙忆离得最近,登时便被这股真气所伤,巨力之下公孙忆飞出数丈,直滚了几圈之后方才停下,之后便一口鲜血吐出,脸上十分诧异。
钟不怨刚刚将体内狂暴之血平息,就看到公孙忆飞了出去,再去瞧裴书白,发现此时的裴书白仍旧躺在地上,与方才不同的是,裴书白周身好似包裹了一层真气,好似蝉翼一般,那蝉翼越聚越浓,将裴书白身子拽了起来,裴书白仍旧闭上眼没有睁开,只是身子不受控制的站立起来,众人远远瞧着,已然能感觉到自裴书白发出的真气压力,钟不怨离裴书白不远,所以诧异更甚。
之后,裴书白睁开了眼睛,与之前相同,裴书白双目仍旧赤红,狂暴之血还在发作,先前钟不怨不动法相的“忘川断流拳”也仅仅是将裴书白打昏了一会儿,钟不怨心里大惊,这“忘川断流拳”的威力自己十分了然,即便是忘川里的遮天巨齿豚,恐怕也抵不住这拳的威力,可眼前这少年中拳之后,也仅仅是昏了一小会儿,不过没等钟不怨诧异,让他更为惊讶的一幕发生,裴书白身上的蝉翼也是越聚越浓,最后竟然也凝成好似法相一般的人形,与钟不怨的双拳法相不同,裴书白身上蝉翼凝结的法相竟是四拳!
公孙忆顾不上身体疼痛,强行站起身来,走向裴书白,此时裴书白见公孙忆走近,竟将头歪了起来,好似从未见过公孙忆一般,钟不怨见状,连忙一把扯过公孙忆:“不可!你那徒弟十分怪异,竟也能使出不动法相,若是那蝉翼威力不俗,你过去只能是送死。”
公孙忆闻言便止住了脚步,方才钟不怨法相威力一击公孙忆是看在眼里,所以一旦裴书白也能发出此等威力的招式,恐怕自己上前那就和送死没什么两样,也是公孙忆道:“钟老前辈,我徒儿眼下这般模样,恐怕和体内的惊蝉珠大有关联,你我二人联手可有胜算?”
钟不怨摇了摇头,虽然裴书白并未动弹,还在歪着头看着自己和公孙忆,但身后蝉翼真气仍未停止凝结,可能最终凝成的真气法相,恐怕还不止四手法相,自己和公孙忆联手,将裴书白杀掉倒可以做到,但是若是保他性命不杀,将裴书白制服,就没有这么容易,钟不怨想了想道:“公孙忆,你要做好准备,一旦他背后真气凝结成型,而且还在狂暴之下,那就真的要除掉了。”。
公孙忆脑中飞转,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钟老前辈,为何你在催动不动明王法相之时,要闭一只眼睁一只眼?”
钟不怨不知道公孙忆为何会在这节骨眼上这么问,但料定公孙忆想到了办法,于是便如实回答道:“双目全睁,入眼皆是虚妄,狂暴血怒冲击下,很容易走火入魔陷入癫狂,而闭一只眼,就是为了守住心中一丝灵台,不让自己失了神志,所以闭上的那一只眼,就是为了让自己还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