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的街道上,几个少年缩在角落里,几双眼不老实地往路人身上瞟着。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少年靠着墙,放平的脚没有衣物的掩盖,露出来的那一截小脚,显不正常的瘦弱。
这名瘦弱少年有点不安地看着那几个少年中的一个,这时被瘦弱少年看着的少年也往他这边望了一眼,眼神中满满的紧张。
身边伙伴撞了一下少年,少年收回目光,看向了少年们给他选择的猎物。
阿喜是个新加入这组团队的新人,平时他都跟着这群少年一起,看他们如何去偷东西,从中学习技巧,偷摸打滚了几天,今天是他单独接受考验的日子。
今天他要主动去偷东西,这是他的第一次,他很紧张,双手都颤抖了。
但是,没办法,这是规定,他必须得去。
在同伴的催促下,阿喜低着头向目标走去。
云夏他们刚从衙门出来,在衙门口分道扬镳,有些拥有特殊技巧的人被留在了城中,一些人被带着去了别的方向,云夏和林大夫和敏敏爹他们一起,要被带到一个叫香村的地方。
香村以后就将是他们的落脚地了。
云夏显得有点呆,虽然她知dào
,她可能真的到了十年前,但她无法接受。
她不过是眯了眯眼,从水底钻出的这一片刻功夫,怎么就回到了十年前了呢?没可能啊!
一个行色匆匆的少年跟云夏擦身而过,撞到了云夏身后的林大夫。少年赶紧道歉,继而又是匆匆想离开。
林大夫拍了拍被少年撞脏的地方,正是这时他脸露出了惊慌。惊道:“我的钱袋不见了!”
这钱袋不是林大夫一个人的,是他们这行人在官衙里领的补助金,并不多,但却是他们这行人唯一的财产,原打算先放林大夫这,等到了地方再分钱,如今却丢了。
这一下。众人的目光都瞥到了没走出多远的少年身上。
不过,不用他们这行人做什么,有人替他们抓到了小偷。
云夏从呆滞的状态清醒过来。第一个注意到的是角落里的几个少年散开了,没多想,瞧向了替他们抓住小偷的人。
那人正抓着小偷的手,往他们这边扯。
看到这人的脸。云夏定住了。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时两次识破她身份,两次想要杀她的人——吕故。
当然,既然是十年前,这时的吕故还很年轻,连同走在他身后,迟一点出现在云夏视线中的步从容,那小子。这时候真的可以称之为小子了。
未成年的小子,还是一脸的幼嫩。云夏不禁握住了双手。
“抓到小偷了?”
“以我们这的规矩,小偷可是要剁手的。”
周围有看热闹的人走了出来,他们纯属是来凑热闹,不嫌事多的一些地痞流/氓。
那些人甚至真的借来了菜刀,一时间就将林大夫他们给围了起来。
从小偷身上搜出的钱袋,吕故交给了林大夫,林大夫连连道谢。
不嫌事多的人,笑着道:“小偷要剁手的,这是我们这的规矩,不能乱了规矩哟。”
林大夫蹙了眉头,“这样不合适吧,还是交给衙门的人吧。”
“这怎么行,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惯犯,交给衙门,那只是关上几天,得不到教xùn
,他下次还偷。”
“剁手,就该剁手!让这些坏小子长点记性!”
“求求你们,我下次不敢了,求放过我这次吧!”阿喜吓得痛哭流涕,想要护住他的手,但那只手一直被吕故抓着,收不回来。
步从容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他来到西城的时间绝对比云夏他们长,这行好事者的底细,他还是知dào
一些的。
这行人这么激动,无非就是想给小偷背后的势力一点教xùn
,并非针对小偷本人,地痞流/氓间的地盘相争,势力针锋相对,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步从容靠近林大夫说道:“这事还是交给他们吧,免得惹得一身腥。”
林大夫还是摇头:“这样太残忍了。”
步从容尴尬地笑笑道:“你们是外地人吧?这地头蛇的事……真不好说。”
步从容的话很隐晦,不过能听懂的人都听得懂,连林大夫都沉默了下来。
换做聪明人大概是一事少一事,他们的钱袋既然拿回来了,就不该管小偷的事了,他们管不起,也惹不起,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只是些外地人,他们以后还得在这里混。
连给他们带路的衙役都当没看到,站在一边沉默着。
所以林大夫虽然觉得不忍,还是漠然下来,对其他人说:“我们走吧。”
“求求你们,放了阿喜这一次吧,他以后不敢了,求求你们。”
之前待在街边的那个瘦弱少年,不知何时爬到了他们这边,他那双腿是残疾的,为了快点爬到这边来,他裸/露的脚上都被磨破了皮。
这些他浑然不知,他抓住了林大夫的衣摆,哀求着。
“知卿,你走!别管我!快走啊!”阿喜赶紧摆手让他离开,可是已经晚了。
“原来还有同伙啊,既然是小偷的同伙,那手脚一定也不干净,一起办了吧!”
这群好事者戾气太重,看得云夏皱了皱眉头。
本来这瘦弱少年完全可以置身度外,但是他跳了出来,注定了要受到牵连,本来云夏也不想管这事,连大人们都管不了,她现在这样的小身板就更加没有说服力了。
但是瘦弱少年的名字让她知dào
了。
云夏问瘦弱少年,“你叫云知卿?”
阿喜只叫了瘦弱少年的名字。并没有叫出他的姓,瘦弱少年泪眼朦胧地抬头视云夏,点点头。
看到瘦弱少年瘦骨嶙峋的模样。云夏红了眼。
子云以前说,他的真名叫云知卿。
“云知卿?如此文绉绉地,你家是书香门第?”云夏那时问。
子云摇摇头,“我爹以前是教书先生,后来……”
子云苦笑道:“后来迷上了赌,迷上了酒,就此堕落了。我娘被卖掉了,我呢,那年我三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我的腿废掉了。有天,我爹将我带到了街上,在我面前摆上了碗。让我去乞讨。这一乞讨就是多年。”
“不过,幸好我能讨来些钱,让我爹有了点钱买酒,就因为我有点用处,我才勉强活了下来。不然说不定也跟我娘一样被卖掉了吧,说不定被遗忘在家里活活饿死了。”
话说到这里,云夏没再问子云以前的生活了,她不想他想起过去的事。既然过去,那就让他过去了。
时间回到十年前。云夏见到了子云十年前的生活。
看着眼前的云知卿,瘦成这样,脏成这样,一点子云的影子都没有,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名字,如果不是知dào
他的那点过去,这在街上遇上,她根本认不出来。
权博,步从容,吕故,云知卿,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云夏隐隐有了点想法。
子云说过,临江国有个名叫云夏的人,同名同姓又长的极为相像,就是性别不同。
如果那个云夏就是她,因为某种原因女扮男装,这完全是可能的,如果权博是傻汉子,步从容还是步从容,云知卿是子云,那么,从一开始就对她有特殊感情的这些人就算是聚齐了。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放开知卿,不管他的事!你们放开他!”
阿喜的喊叫唤醒了发呆的云夏,云夏眨眨眼,她才发xiàn
她泪已流满面。
看着那些人抓住了云知卿的手,将他拖了过去,眼见着他们将云知卿的手按在了地上,云夏眼前血光一闪,腐尸模式顿开。
不过在她行动前,敏敏爹先一步踢开了抓住云知卿的那行人。
敏敏就在云夏旁边,她问云夏:“这人你认识?还有你的眼睛,刚刚……”
云夏的血眼一闪而过,除了一直盯着她看的敏敏,没人看到,连见到她难受的敏敏爹,在她要发狂前,就冲了出去替她办了她最想办的事,所以敏敏爹没注意到她那刻的改变。
云夏看向了敏敏,抹了把眼泪道:“你爹我接收了,我答yīng
你会好好照顾他。”
既然是回到了十年前,既然她想守护的人都在眼前,那么她就没必要再急着到黎国了。
敏敏爹很厉害,哪怕对方人多势众,哪怕那些人手上拿起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想要攻击他,敏敏爹赤手空拳,没花费多久的时间就将人给打趴下了。
这混乱的场面很快,就以对方痛苦地在地上蠕动为终结。
吕故一直看着敏敏爹,没有上前去帮忙,步从容轻轻道:“放了吧。”
那些人没先动阿喜,是因为吕故抓着阿喜,那些人也是些有点眼界的人,知dào
吕故不好惹,没他的开口,那些人就不敢乱抢人,所以先动了云知卿。
可惜,云知卿他们也动不了,所幸是敏敏爹代替云夏出了手,不然以云夏当时要暴走的迹象,肯定要各个都断骨伤筋。
被放开的阿喜奔向云知卿,将他扶起来,云知卿说:“阿喜,还不道谢!”
闻言,阿喜赶紧跪在地上叩拜了又叩拜,“谢谢各位老爷,谢谢各位老爷!”
林大夫挥挥手,“起来吧,快走吧,以后别干坏事了。”
“谢谢谢谢,知卿来,我们走。”阿喜背过身去,把云知卿背了起来。
走的时候,云知卿回头看了看云夏,云夏对着他笑了,尽管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但不妨碍她对云知卿表示友好。
阿喜问道:“知卿,那女孩,你认识?”
云知卿摇摇头:“不认识。”
阿喜道:“她很可爱。”
云知卿点头,“感觉,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快走吧。”
阿喜苦涩道:“确实,我们高攀不起,走吧。以后要换地方了,连累你了……”
比起到黎国,云夏眼前有了更直接的目标。
“等着,子云,很快,很快我就会去找你的!”
林大夫向步从容和吕故道谢,步从容让他们赶快走,当云夏从吕故身边路过的时候,吕故多瞅了云夏几眼。
步从容问道:“怎么了?”
刚刚有瞬间他从这女孩身上感觉到了不祥的气息,大概是错觉吧,吕故道:“不,没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