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公司的几位领导觉得昌达集团在吸引人才方面的做法,确实值得称道,但有些方面其他企业学不来,因为没有几家企业能为员工在金融机构提供担保,虽然昌达集团的担保也是有条件的。在其他企业,要么没有昌达集团那样的信誉,或者单位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意愿。
在这方面,关云天确实比一般企业家看得更远,他知道一家企业要不断发展,没有足够的人才,那只能是空想,所以,为了在昌达集团形成良好的人才氛围,他不仅坚决斩断各种裙带关系,杜绝亲戚朋友甚至家人参合企业管理,而且在吸引人才、留住人才和使用人才方面,舍得投入精力和金钱。
那些入职不久的大学毕业生,有些工作一段时间后,想继续深造的,昌达集团对此大开方便之门,需要回母校复习功课准备考研的职工,可以随时请假,还有一些职工想读在职研究生,公司可以凭正规票据为其报销差旅费、报名考试费和资料费。
这条措施让凯源公司的朱总有些不敢苟同,“单位出资让员工在职进修,要是将来学业有成,能力得到提高,员工跳槽怎么办?这种事在世界范围内的企业中都出现过不少,最后双方对簿公堂,弄得不欢而散,有些甚至相互仇视,成为竞争对手。”
“朱总的担心并非多余,其他企业确实出现过职工通过培训进修后,能力提高了,本事大了,就跳槽走人的情况,但昌达集团至今还算风平浪静,没有出现过违约跳槽的事。”关云天道。
“哦,昌达集团是怎么做到的?好多企业为这种事很挠头。”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职工要跳槽,企业首先要问他为什么跳槽?答案不外乎这么几点,第一,收入和福利待遇不理想,第二,对现在的岗位不满意,第三,人际关系紧张,不喜欢现有的企业环境。”关云天道。
“对呀,可是哪一条都没那么简单。”
关云天点头赞同,“当然,要处理好这些问题确实不容易,但是,对于某个职工的收入,如果人家的工作能力确实达到了某种水准,我们认为不用职工以跳槽相要挟,企业应该主动给他调整工资,我们的人力资源部门就是专门做这件事的。对岗位不满意也是同样的处理方法,既然他的能力已经适合做项目负责人了,你还让人家当一名普通技术人员,不及时提拔重用,那就是公司管理部门失察。至于人际关系紧张,那跟公司关系不大,只能说明对方不善交流,这样的人做不好具体工作,一旦铁了心要走,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要处理好前两种情况,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应该把工作做的更加仔细,对于第三种情况,跳槽可以,曾经的培训费和进修费怎么办?应不应该让他们把那些钱退还给单位?”凯源公司主管人力资源的苟总问道。
关云天无奈地一笑,“也许昌达集团还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一旦出现纠纷,我觉得双方应该相互体谅,好说好散嘛。”
这顿晚饭,双方只顾交流经验,大家喝酒不多,菜也吃的很少,但用的时间却不短,眼看到了晚上九点半,叶佳怡征求道:“今天参观基层单位,客人们跑了一整天,可能有些劳累,要不早点休息吧?”
关云天也觉得时间不早了,客人们虽然有些意犹未尽,考虑到明天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磋商,宾主们喝完了杯中酒,便结束了当晚的酒局。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左右,凯源公司老朱一行被张助理接到昌达大厦三楼会议室,关云天等人已经在此等候,宾主见面后,寒暄一番,各就各位。
当天的议题是就昌达集团跟凯源公司的合作进行可行性分析,如果双方认为可行,再就合作意向达成初步协议。
关云天开门见山地说:“朱总,凯源公司的各位朋友,通过两天接触,咱们双方对彼此有了一些了解和印象,现在坐下来谈论合作的可行性,应该不会那么仓促了。根据你们了解到的情况,你们认为昌达集团跟凯源公司有没有合作基础?”
老朱略一思忖,“凯源公司已经被监管部门停牌多时,我们这届董事会上任也有两三年了,我跟班子成员商量,企业总这样苟延残喘地混时间,既对不起那些持有凯源公司股票的股东,对我们全厂职工也是极大地不负责任,所以,第一步我们集体筹资收购地方政府手中的股权,就是为了在后续运作中有更大的灵活性。对外重组的消息发出后,张主管给我们传回昌达集团的信息,我们对此很感兴趣,说实话,我们此行抱着很大的希望。”
“朱总,从迄今为止了解到的情况看,昌达集团有没有让你们失望?”关云天道。
即使内心对昌达集团的企业状况相当满意,老朱也不会喜形于色,毕竟是上市公司(尽管停牌了)董事长,又在地方国有企业当了多年领导,该有的矜持一点也不能少,“从昌达集团的名气、规模和管理水平来看,确实是凯源公司比较匹配的合作对象,但是恕我直言,这些都是看得见的情况,对那些眼睛看不到的方面,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关云天笑了笑,“朱总,看不见的方面,你是指企业的财务状况吧?请放心,如果双方真有合作意向,到了那一步,昌达集团会把财务状况一目了然地呈现在你们面前。”
“是啊,现在还没达成合作意向,提财务状况为时尚早。请问关总,根据我们提供的企业资料,你们认为凯源公司值得合作吗?”同样的问题,老朱反问道。
“跟ST企业合作,目的就是为了借壳上市,我的观点不一定完全正确,但上市公司被监管部门停牌,起码说明这家企业的经营状况乏善可陈,所以,我们对凯源公司的有形资产并不特别关注,至于眼睛看不到的部分,就像刚才所说,还没到那一步,只要双方有合作诚意,到时候总会看到的。”关云天道。
“也就是说,为了借壳上市,昌达集团不在乎‘壳’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老侯觉得关云天的话有点难以理解。
“是的,因为昌达集团曾经有过一次借壳上市的经历,对这方面多少有些经验,我们借的是‘壳’,至于‘壳’里面究竟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到时候应该由第三方评估机构说了算。”
“关总,难道凯源公司的资产负责表还不可信吗?我们可是真正的上市公司,所有账目完全按监管部门的要求建立,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成分,如果昌达集团对我们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双方的合作基础从何谈起呢?”老朱似乎有点不满意。
“朱总想多了,这跟信任没有关系,我不否认凯源公司是上市企业,也不怀疑公司账目很规范,但我前面提到过,昌达集团在十多年前曾经有过借壳上市的经历,我们对这方面操作有些经验,按照有关规定,即使被重组的企业做得再规范,其资产负债也必须经有资质的第三方机构评估,否则,不仅对合作的某一方不公平,监管机构也不允许那样做。”关云天解释道。
老朱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旁边的老黄,“是这回事儿吗?”
黄总是凯源公司的财务主管,对上市公司的会计准则更加熟悉,他肯定地说:“关总所言属实,如果重组,凯源公司的资产负债确实需要经第三方机构评估。”
“第三方机构评估倒无所谓,关键是那得多少评估费?”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凯源公司现在不仅没有进项,而且债主们还时不时上门讨债,弄得老朱灰头土脸。维持公司的日常运作尚且需要从金融部门贷款,几十上百万的评估费,他听见就头疼。
“资产负债评估,有一套专门的收费标准,具体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但总数算下来,估计也得好几十万。”
“哎哟,还八字没有一撇呢,却要先花好几十万做评估。”反正昌达集团的三位领导已经知道了凯源公司的底细,老朱说话也顾不得脸面了。
关云天看出老朱在为评估费发愁,他好言宽慰道:“朱总,车到山前必有路,评估费的事,你先不用考虑,还是继续咱们刚才的话题吧。”
“刚才的话题?你们只关心凯源公司这个‘壳’,对‘壳’里面的东西不感兴趣,那就是说,只要我们愿意,重组就没啥障碍,是这意思吧?”老朱道。
“我澄清一个概念,并不是说昌达集团对‘壳’里面的东西不感兴趣,而是说那些东西的具体价值不是我们说了算,应该由第三方机构进行评估,所以在目前阶段,没有必要在那件事情上费精力,一旦重组成功,昌达集团不仅会重视‘壳’里的东西,而且还会把那些资产盘活,让它们为企业创造利润。就借壳上市,重组凯源公司这件事而言,朱总说的没错,只要你们同意,昌达集团就愿意跟凯源公司合作。”关云天道。
“好吧,既然关总如此坦率,我也代表凯源公司董事会表个态,我们这一趟如此兴师动众,目的就是寻求合作,根据相互了解,我认为凯源公司跟昌达集团可以达成合作意向。”老朱道。
关云天带头鼓掌,“朱总痛快!那咱们双方的合作意向就算达成了,剩下的就是具体细节和技术问题,恐怕要等到凯源公司的资产负债经第三方机构评估完成以后,才能进行那方面商谈。”
“是啊,细节和技术问题比较繁琐,应该放到最后商谈。不过我想问个很现实的问题,不知昌达集团是否已经有所考量?”
“什么问题?朱总请讲!”关云天做了个手势。
“现在双方已经达成合作意向,请问昌达集团是以公司全部资产,还是部分资产入注上市企业?”
“这个——,”关云天没想到对方会在当天提出这样的问题,让他略感突然,好在他跟叶佳怡和老丁已经讨论过这件事,几秒钟后便镇静下来,“以昌达集团的体量,别说全部资产,即使部分资产注入其中,恐怕你们也会觉得过于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