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水镇这位女镇长,是个很有趣的人,敢说话,也很风趣,通过三人联席会议,跟关云天接触多了,有时候口无遮拦,但她以老大姐自居,对于有意无意说出的那些不恰当的话,一般也没人跟她计较。

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当然不会打电话,正好关云天问到这里,黄镇长道:“事情嘛,也没啥大事,我看你们在修路?”

“是呀,正在修筑通往核桃林区的道路。”

“只修通往林区的道路,其他道路不修吗?”

“其他道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关云天道。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改天我跟董镇长去拜访你。”

挂断电话后,关云天觉得莫名其妙,老黄打这电话是什么意思?三人联席会议,修路,她究竟关心哪件事?想了好一阵也没个头绪,关云天索性将其扔到一边。

过了三天,关云天正在办公室处理公务,听见外面有敲门声,“请进!”

门开了,源水镇和临山镇的两位镇长走了进来,“关总,我是说来就来,言行一致吧?”黄镇长进屋便打招呼。

“哟,两位稀客,请坐请坐!”出于礼貌,关云天起身相迎,但对两位镇长的到来,他真的有点诧异。

“关总,我们的到来,要是打扰到你的工作,那就太抱歉了。”跟在后面的董镇长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打扰就打扰吧,我得说话算数呀!关总你说是不是?”老黄满不在乎地说。

“那是那是,黄镇长一向说话算数,我们都得向你学习。”关云天说笑着,要给两位客人沏茶。

“你请坐下,沏茶的事让我来。”老黄这人倒勤快,起码在关云天面前不打官腔。

三人围坐在茶几周围的沙发上,关云天道:“两位镇长到此,有何贵干?”

老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前两天我在电话里跟你提过修路的事,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修路怎么啦?”关云天不解地看着对方。

“修路当然是好事,但我听说你们只修通往林区的道路,是这样吧?”

“没错,那是主干道嘛。”

“关总,好事你要做到底呀!通往林区的主干道都修了,何不把通往各村的道路也修起来?”

关云天没想到黄镇长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觉得不可思议,表面上还是轻描淡写地打趣道:“黄镇长,通往各村的道路,那不是叫‘村村通’工程吗?这不归我管,我们是企业,不是政府职能部门,你应该去找县交通局呀!”

老黄觉得关云天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再次重复道:“你们现在不是正在修路吗?何不趁此机会,把乡村公路一起修通?”

大家都是老熟人,既然黄镇长说话如此随便,关云天也没有必要跟她讲究,“黄镇长,把乡村公路一起修通,说起来容易,但那需要资金啊!这钱谁来出?”

“钱——?通往林区的主干道不是有预算吗?乡村公路不需要那么宽,路基不必太厚,花不了多少钱。”老黄轻描淡写道。

“我知道乡村公路标准不高,但那也得花钱,问题是为啥要让我们出资修建,昌达集团没有这样的义务呀!”

关云天多少次婉拒过媒体的采访宣传,就凭老黄的几句忽悠,怎能让他上套?

见自己的计策未能凑效,老黄只得把来此的目的实言相告:“关总,我跟董镇长来拜访你,确实想跟你商量乡村公路的事。”

“两位领导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就是因为看见你们修筑林区公路,我们觉得喊了多年的乡村公路应该提到日程上了。”

“提到日程上好啊,你们开工修建就是了,跟我商量什么呀?”关云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关总,乡镇资金状况你是知道的,哪有修路的钱呀?”黄镇长道。

“乡镇没有钱,找我也没有用,我们是企业,不是交通局。”

“关总,黄镇长的意思,你是大企业家,见多识广,通过这几年的接触,也不拿你当外人,在这件事情上你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提点建议?”

董镇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他性格沉稳,一向话语不多,但说话通常都很在理。

这番话让关云天听着顺耳,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关云天认为这是拿他当朋友,“两位镇长,你们让我想办法提建议,虽然给我出了个难题,但还让我不好拒绝。”

两位镇长交换了一下眼神,黄镇长道:“关总刚才提到的‘村村通’工程,我们还真去县交通局沟通过,由于经费有限,他们只答应提供三分之一的支持,其余三分之二需要我们自己解决。”

“镇上想出解决办法了吗?”

“哪有办法呀!这不想请你帮忙提点建议嘛。”

“我提建议,”关云天皱了皱眉头,“我们现在这条通往林区的主干道,预算资金是七百来万,每个乡镇的‘村村通’,尽管标准低很多,但里程长,要想把路修到每个村子,估计也得五六百万。就算交通局资助每个乡镇三分之一,也还需要四百来万,我哪有什么好建议啊!”

“关总,假如我们以乡镇的名义向你借钱”

“哎哟,你们这是给我出难题啊!我要说不答应,你们会说我不近人情,可是谁都知道你们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如果过不了一两年,你们调去别处高就了,我找谁要钱呢?”

“关总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管我们是不是在目前的位置,我们两个乡镇和昌达集团不是有个合资企业吗?你可以从那个企业的利润中扣除呀!”

关云天无可奈何地说:“两位镇长又不是不知道,合资企业的利润一年才百八十万,那得多少年才能扣完?再说,如果你们调走了,继任者能不能认账都是个问题。”

“关总多虑了,这个钱又不是我们个人借款,以乡镇的名义借钱,自然得以乡镇的名义立字据,将来不管谁来继任,这个账他必须要认。”

关云天沉默了,当初为了配合县里的工作,昌达集团出资开发北部山区的农业项目,他没想到后来会引出这么多麻烦。

“除去县交通局配套的三分之一,两个乡镇加起来还需要八百来万,这不是一件小事,我现在不能给你们答案,得容我考虑一番。”关云天道。

送走了两位镇长,关云天坐在椅子上思前想后,对于两位镇长提出的要求,他完全可以拒绝,

大不了说他不近人情,不给面子。

但关云天认为,无论如何,昌达集团涉足了北部山区的农业开发项目,在县府两位主要领导的关怀下,通过多个政府职能部门的通力配合,昌达集团的农业项目现在终于有了利润,修筑乡村公路的投资毕竟是一次性的,而农业项目的盈利,却可以持续多年,总体而言,开发北部山区的农业项目,除了帮助山区村民脱贫致富,昌达集团也算是受益者。

不为图名,仅仅因为良心,关云天觉得帮助改善山区村民的出行条件,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关云天来到财务总监办公室,他向老丁询问目前企业的资金状况,“现在农业项目的资金也盘活了,整个集团公司的资金运转良好。”丁祥谦道。

“要是抽出七八百万,对企业运转有多大影响?”

“昌达集团这么大的体量,在任何环节稍微紧一点,就能抽出七八百万。怎么,有什么地方需要计划外支出吗?”老丁疑惑道。

“源水和临山两个乡镇要修乡村公路,资金不够,想跟我借钱,我得先看咱们是否抽得出来。”

“修路没有钱,还想搞政绩,他们借了钱拿什么还呢?”老丁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乡镇领导可不就是这样嘛,没有钱,还想出政绩。至于还款,三方不是在临山镇有个合资厂吗?他们打算用那里的利润顶账。”

“那个厂每年的利润才一百来万,扣除昌达集团应得的三分之一,还剩六七十万,那得多少年才能还完?”

“还款时间是长点,但好赖有个指望。我的意思如果企业能抽出这笔钱,就不妨帮他们一把,毕竟昌达集团的农业项目就在他们的地盘上,倒不是怕什么,起码需要他们配合时,态度会积极些。”关云天道。

“昌达集团的农业项目是为了落实县府为北部山区制定的脱贫计划而实施,相信他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道理肯定明白,具体工作中究竟是消极还是积极,效果就大不一样了。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有时候从内心不想做的事,不愿说的话,却要违背自己的意愿,不得已而为之。”别看关云天的年龄还不到四十岁,为人处世的老道,却非一般人可比。

“资金安排绝对没有问题,什么时候需要,随时可以往外抽,我就是觉得地方政府的某些领导,把企业当成提款机,他们这种行为让人觉得过分。”老丁从前在国营大企业供职,他最不愿意跟地方机构打交道。

关云天点头赞同,“谁说不是呢,可是遇到了,就算给他们个面子吧,好在临山镇那个合资工厂的主动权在咱们手里,从现在起,除了厂里的日常开支,所有货款一律让砖厂直接转到昌达集团账上。另外,你在具体操作时要严格区分开来,这笔资金虽然以昌达集团的名义借出,但必须出自我的股份。”

“干嘛分的这么清楚?”

“上次我已说过,你们没有这样的义务,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不想损害其他股东的利益。”

跟老丁把事情敲定以后,关云天通知源水和临山两个乡镇的镇长,告诉他们借款的事可以商量。

“何时办手续?”源水镇的黄镇长问。

“办什么手续?”关云天莫名其妙……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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