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天跟韩德发约定于中午十二点,在县城南的一家双方都熟悉的酒店见面,为了方便交谈,两人要了个小包间。酒菜齐备以后,关云天主动举杯,“韩总,咱们见过多次了,今天是第一次坐下来喝酒,为了合作愉快,干杯!”
老韩当然不聪明,但他不一定不动脑筋,从接到关云天的邀请电话,到现在端起酒杯,他一直在琢磨关云天的目的,“哦,对,祝合作愉快!”老韩木讷地应付着。
“韩总,咱们既然走到了一起,就算有缘,这么大的事,大家投入的资金和精力都很大,就应该齐心协力把企业做好,你说是不是?”
“对,关总说得对,我这人嘴笨,不会说什么。”老韩心里嘀咕,至今我也没做什么不利于新公司的事,为啥跟我说这些?
“韩总,德发炼油厂当初建厂时,是谁转让给你们的技术?”见没有更多可以交流的话题,关云天干脆直接道明见面的目的。
“当初啊,技术是一家石油化工设计院转让的。”
“现在跟这家设计院还有联系吗?”关云天问。
“哎哟!好几年都没有联系了,刚建厂那几年,因为生产不正常,经常找他们过来指导,自从生产正常了,就不找他们了。”
“哦,是这样,你还记得那家设计院叫什么名称吗?”
“好像叫什么天星石化设计院。”
“哦,来,咱们干杯!”
这顿饭没用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老韩又不会说什么,除了关云天跟他主动寒暄,一问一答,他就没有多余的话,毕竟没有共同语言,两人都觉得不自在。知道了天星石化设计院这个单位的信息,关云天就想尽快结束饭局。
两个人只喝了一斤酒,老韩显然没尽兴,他本想继续喝,但不是他请客,嘴再馋也没法说出来。
“关总,等你我都有空了,到时候我请你,咱们一醉方休。”
老韩这话明显是说自己没喝够,关云天才不会理他呢,“有时间再说。”
跟扩产办公室的三位工程师商量后,关云天带着管工艺的邢工去天星石化设计院拜访。
因为跟省城的纺织设计院和橡胶设计院早就打过交道,关云天对这样的单位已经非常熟悉,到了位于五百公里外的天星石化设计院,关云天直接找到技术处,并向一位冯处长做了自我介绍。
“德发炼油公司?我不太熟悉,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冯处长四十多岁年纪,戴着眼镜,一副知识分子模样。
“德发炼油公司的前身,也就是德发炼油厂,就是天星石化设计院帮我们设计建设的。”
“哦,原来是这样,应该是好几年以前的事,那时我还没来技术处。你们这次来,请问有什么事情?”
“我们想扩产。”关云天开门见山。
“哦,扩产,也就是想让我们设计?”
“对,我们还想请天星设计院帮我们设计,毕竟老厂也是你们设计的,技术方面的事好衔接。”
关云天既有理科背景,又有前几个项目的经验,现在他对技术引进之类的程序已经非常熟悉,就是因为考虑到原厂和扩建部分的合理对接,他才找原技术转让单位,毕竟同一家设计院,其技术特点是完全一样的。其实,社会上类似这样的设计机构在全国有十几家。
“对对对,看来关总是个懂技术的人,新老装置如果由两家设计院做,中间有很多扯皮的事,到时候你们会面临不少麻烦,找我们设计就对了。你们两位请喝茶。”一看用户上门来了,冯处长满脸堆笑,又是敬烟,又是沏茶。
“冯处长,你别忙乎了,我们都不抽烟,只想尽快把事情定下来,你看能不能坐下来具体谈谈?”关云天道。
“你是说现在吗?关总,你这效率也太高了!看看现在几点了?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要下班了,再说,坐下来谈,也不是我跟你们谈呀!我又不是技术专家。这样吧,我跟院长打个电话,你们是远来的客人,又是我们的客户,院长晚上给你们接风,然后休息一晚上,明天上午谈合作事宜,你觉得怎么样?”冯处长道。
“是啊,时间不早了,那就明天谈业务。至于接风嘛,我看就免了吧。”第一次见面,关云天不想跟对方有什么利益交往。
“关总,请别推迟,这是我们设计院的惯例,尤其像你们这样的老客户来了,院长一定得出面招待。”
“好吧,尊敬不如从命。”
当天晚上六点多,天星石化设计院所有在家的正副院长、总工程师、技术处长、炼油专业项目负责人等一共七人,在当地最好的酒店为关云天和邢工接风,见面入座后,冯处长把双方向彼此作了介绍。
“德发炼油厂,原来的老板不是老韩吗?现在换老板了?”黄副院长看着关云天,觉得有点奇怪。
“不,德发的老板还是老韩,我们是新组建的股份制企业,叫德发炼油公司,老韩的原厂只是新公司的一个股东单位。”关云天解释道。
打听得知,这位黄副院长就是当年给老韩设计建造德发炼油厂的项目负责人,现在是天星石化设计院的技术副院长。
“新公司的主业还是炼油吗?怎么想起来改名改制了?”
“黄院长,新的股份制公司主业当然还是炼油,只不过原来老韩他们的规模只有八十万吨,我们的新公司要把规模扩大到三百万吨!”
冯处长接过话茬,“关总这次来,就是跟咱们洽谈扩产工程的设计建造事宜。”
“哟,好事啊!欢迎欢迎!”
宾主落座,酒菜上桌,设计院一把手田院长主持酒局,“欢迎德发炼油公司的朋友光临天星设计院!不管以前是否打过交道,起码天星设计院跟德发炼油公司是有缘的,有朋自远方来,为天星和德发的再次合作干杯!”
一番酒局上的固定程序完成以后,桌上气氛轻松下来,关云天大致介绍了从德发炼油厂到德发炼油公司的来龙去脉,他邀请在座的领导抽时间去德发指导工作。
酒局将要结束时,冯处长提到明天的工作安排,关云天想抓紧时间把事情落实下来,“冯处长,咱们能不能打破惯例,把进程加快一些?”
“我不明白关总的意思,你想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咱们开门见山,把一些细节省掉,直接签订技术转让合同,尽快开展工作。”
“哦,关总真是讲究效率!进程可以加快,但有些必要的细节还是不能省的。”
“这我知道,你说的不外乎实地考察,意向协议,技术转让和服务费的谈判等等,一般情况下,双方你来我往,没有几个回合,事情是定不下来的。我建议明天咱们就签意向协议,设计院的技术人员马上跟我去德发炼油公司实地考察,咱们争取两三个回合把事情定下来,你觉得有问题吗?”关云天问。
田院长接话道:“关总对这套程序很熟呀!看来以前经手过这样的事情?”
一旁的邢工解释道:“德发炼油公司只是关总参股的一家企业,他的昌达集团公司是我们华源市最大的民营企业,公司拥有帘子布和年产一百万套车用子午轮胎两家分公司,规模均处于全国前列,还有一座十万千瓦的自备发电厂。”
“哎哟!关总好低调,那你应该是全省闻名的企业家了。”一旁的黄副院长道。
“嗨,我这个人呐,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曾经有人让我加入工商联,还要在其中给我安排一个职位,被我谢绝了,对这些表面上的东西,我不感兴趣,真有闲暇的话,还不如把时间用来读书,开卷有益嘛。”关云天道。
“从气质上看,关总也像个读书人,没想到年纪轻轻,事业已经做得这么大了。”田院长赞赏道。
“嗨,当年我从师范学院数学系毕业,由于县城的中学没有编制,我被分配到城关小学当教师,因为不适应小学教学方式,又被派到校办工厂,这样一路走来,就到了现在的状况。”
“原来你是师范学院数学专业的,还当过老师,我就觉得你跟很多民营企业的老板不一样。”
“田院长说得对,你们没见过德发炼油厂那个韩老板,跟关总比起来,简直就是个老粗,老韩语言粗鲁,满嘴脏话,脾气暴躁,对外面的合作方还稍微客气点,对他的手下,动不动就破口大骂,当时我们在那边建设施工,弄得我们都很尴尬。关总,你们现在跟老韩合作,恐怕也是很别扭吧?”在座的人中,黄副院长对德发的老韩比较了解。
“嗯,看来黄院长跟老韩没少打交道,在新成立的股份制企业中,老韩是董事会的董事长,不过企业章程规定,我们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所以,老韩实际上不参与企业具体的经营管理活动。”关云天解释道。
“这是个好办法,给他个很高的职务,说起来好听,看上去很美,实际上把他架空了。的确,这样的人参与经营管理,除了给你添乱,起不到任何积极作用。”
酒局结束后,院方本来还想安排一些娱乐活动,被关云天婉拒了,他想早点休息,因为第二天还有很多事情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