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但眼下,有两个人都想做了贺兰轶的丈母娘。
贺兰轶在贺兰家十分特殊,贺兰淳两个嫡出儿子,一个贺兰辞出家做了道士,一个贺兰舒据传因体弱,洁身自好不贪恋女色,膝下也只有三个不足十岁年幼的儿子;其他庶子年纪小,就算有成亲的,孙子也更小。是以,贺兰轶虽是贺兰淳侄孙,却也是贺兰淳孙辈中的老大,身份在贺兰家嫡系一支中非比寻常,看他与贺兰夫人这般亲近,便知他前途不可限量。即便不提身份、前途,这么一个举止优雅、气质华贵的小公子,谁看在眼中能不喜欢。
石夫人是祖母也是母亲,人心总是偏着长的,她真心地盼着石小六能找个好夫婿,但是贺兰家能给石家的女婿只有一个,且这人又是一看就叫她喜欢得不得了的贺兰轶,她更巴望着贺兰轶能跟石绾绾成就好事。此时,瞧见贺兰夫人明摆着更喜欢石小六,对石绾绾反倒淡淡的,心里就纳闷了,并非她自说自话,石绾绾相貌、女红、学问都比石小六高出许多,贺兰夫人为何不给贺兰家挑个更出色的媳妇?莫非她是顾忌着石清妍?想着,就又不动声色地给了石清妍一个恳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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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妍虽做了快两年王妃,但石绾绾却是头会子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有个尊贵的王妃姐姐,偷偷睃了眼跟皇后“平起平坐”的石清妍,又暗暗觑了贺兰轶一眼,脸上一红,对石夫人领着她来的目的心知肚明,微微咬住红唇,心想自己比石小六好kàn
,贺兰轶他中意的也当是自己吧?况且,自己可是石清妍嫡亲的妹妹,侄女哪有妹妹亲近?石清妍帮着石小六就等于胳膊肘向外拐。
“轶儿,去吧。”贺兰夫人见贺兰轶屡屡白着脸去看石大少夫人,心里不禁又乐了起来,暗道石大少夫人这人真真是叫人没话说,这平白无故地得叫她回家后得跟贺兰轶的祖母、母亲多说多少话。
“是。”贺兰轶答yīng
道。
石大少夫人立时开口道:“这天不早不晌的,小公子来回奔波只怕累着了吧,回去了也要耽误了午饭,定是要空着肚子读书了。不如就留下吃吧,我今日正好要做几样好菜孝敬皇后、王妃。”
姜氏心知石大少夫人哪有心思孝敬她跟石清妍,不过是想孝敬小女婿罢了,暗道石大少夫人这丈母娘做得当真称职,还不怎么样,就挂心起小女婿读书的时候饿没饿肚子了,笑道:“惭愧的很,我们早饭才吃没多大会子,只怕暂时吃不下旁的。大少夫人就领着贺兰公子去吧。”
贺兰夫人也明白石大少夫人是早先丢了人,怕贺兰轶回去说她不洗脸就出来怠慢了他,才急着将功补过,于是笑道:“那轶儿就去吧,正长身子的时候,万万不能空着肚子去学堂。”
“是。”贺兰轶硬着头皮,盛情难却地跟着石大少夫人走,心想天底下的丈母娘都这样疼女婿?
石大少夫人心知石夫人定鄙夷她这谄媚态度,但她鄙夷,也掩盖不了她心里的羡慕,她就乐意做小伏低捧着女婿怎么啦?这般想着,就满心欢喜地边走边打量贺兰轶。
石夫人有些瞧不上石大少夫人那副巴结贺兰轶的模样,心道若换了旁人家的少爷被石大少夫人这般对待,不是恼了,就当是羞赧地走不动路了,这般想,就越发中意贺兰轶。于是笑道:“老大媳妇做得一手好菜,我们老太爷也每常夸她。绾绾学了针线,就说要请大师来教烹饪,我们老夫人听说了,就说家里现成的大师,哪里用再请人。”
石老夫人听石夫人提到了自己,只是一味地笑,不肯开口替石夫人说话,毕竟孙女婿、曾孙女婿在她眼中都是一样,她何必去得罪人。
贺兰夫人听出石夫人是有意想引石老夫人称赞石绾绾的厨艺与女红,笑道:“绾绾姑娘瞧着就是个伶俐人。”说着话,却是招手将石小六叫到身边,细细去看她手脚,温柔地摸摸石小六的脸,“好孩子,你去帮你母亲忙可好?”
“哎。”石小六眼中余光见石清妍点头,就答yīng
了。
“绾绾也跟小六去吧。”石清妍开口道。
“是。”石绾绾因贺兰夫人没跟她说话鼻子一酸,只看了贺兰轶一回,她虽满yì
贺兰轶,却还远不到非君不嫁的地步。此时心里沮丧,乃是因不信自己会输给样样不如她的石小六,将满天下的人想了一遍,暗道两王造反后,楚家的人年纪跟自己相当的没有了,其他人家的又比不上贺兰家的,自己这做姑姑的难不成要嫁个不如人的,将来对石小六俯首称臣?心道自己白出来丢人现眼一遭,与其等着被侄女们笑话,不如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等石绾绾一走,贺兰夫人就笑道:“宜早不宜迟,明儿个我家请人上门来,将小六跟轶儿这事定下来吧。”
石夫人的心一坠,暗道贺兰夫人就不犹豫一下,考lǜ
一下石绾绾?笑道:“再过两日就是绾绾七哥的大喜日子,府上实在挪不出人手去料理小六……”
石清妍笑道:“母亲忙着漠哥哥的事,小六定亲的事就交给我来吧。”毫不理会三番两次看向她的石夫人,因要弄清楚贺兰淳来是不是要找她说话的,又低声促狭道:“原来夫人出门,贺兰大人还要想法子顺路接了你走?”暗道自己叫楚律接了她两回,哪回不是大费周章。
贺兰夫人坦然地轻笑道:“我们老爷素来如此。”
石清妍那话原是试探,单等着贺兰夫人说就这一回,此时听这话,又觉自己想差了,贺兰淳未必是里找自己说话,作势笑道:“夫人真真好福气。”
听到好福气三个字,贺兰夫人脸色稍变,随即对姜氏惭愧道:“皇后娘娘,臣妇想跟王妃请教一下家中不孝子的事,不知……”
“我也有些乏了,就失陪了,还请夫人见谅。”姜氏识趣地说道,站起身来,领着同样识趣的石老夫人、石夫人、石绾绾等人出去了。
待姜氏走,石清妍、贺兰夫人才重新坐下。
贺兰夫人叹道:“说来惭愧,我还没生下来,就已经被选为贺兰家的媳妇。在娘家里没有不谦让着我的,便是父母双亲,也不敢对我说一句重话。待进了婆家,婆家长幼尊卑有序,老爷又宽厚,眼前的都是光风霁月的事,只觉得在家时家中长辈教授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话通通用不上……就连教养阿辞、阿舒的事,老爷也领去了大半。如今想来,他们兄弟二人成了那样,全是我失职了。”声音渐渐黯然,最后忍不住拿了帕子去擦眼角。
石清妍见贺兰淳已经将贺兰辞兄弟间的事说给贺兰夫人听了,便笑道:“既然夫人凡事交给贺兰大人做主,顺风顺水地过了这么些年,如今还交给贺兰大人处置就是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贺兰大人自有妙招处置此事。”心里越发羡慕起来,心道这就是同人不同命,贺兰夫人这才真真是好命,一辈子不用争,样样都到手了。
贺兰夫人破涕为笑,心道也是,就依着贺兰淳将贺兰家分成两半,南边的留给贺兰舒,他们两口子跟着贺兰辞到北边去,“叫王妃看笑话了。不知那闻姑娘是个什么模样?老爷回来后,听他说定下了闻姑娘与阿辞的事,叫我赶着送了我的嫁衣去亘州府。”
石清妍心说太后还有力qì
折腾姜氏,那就是死不了了,国孝远着呢,难为贺兰淳还叫贺兰夫人给闻天歌送嫁衣,更难为贺兰夫人能夫唱妇随地这般平和地提起闻天歌,笑道:“闻姑娘啊,是个能在沙场上替贺兰道长挡刀子的女子。”
沉水、祈年听石清妍这般说,双双心道还是石清妍会说话,说闻天歌是个巾帼英雄草莽英雄,都不如这一句话贴心。
贺兰夫人听了这话,果然笑了:“王妃这般说,我就放心了。”
石清妍愕然,腹诽道:听说有人在战场替你儿子挨刀子,你就放心了?
“我这有一些头面首饰的画样,我也不知dào
闻姑娘戴哪样好kàn
,还请王妃替我参谋参谋,叫人打了赶紧送去。”
石清妍又愕然,心觉这贺兰夫人实在心宽,贺兰辞、闻天歌在打仗呢,贺兰夫人旁的想不着,先想着送了首饰过去叫闻天歌打扮漂亮了?
絮絮叨叨几句,总不过是说些关于贺兰辞、闻天歌的小事啊,说话间就到了午饭的时间。
沉水请了石清妍、贺兰夫人向石夫人房里去吃饭,石清妍等人进了屋子,瞧见屋子里只有石老夫人、窦玉芬三个陪着姜氏,不见石夫人、石大少夫人踪影,也不多问,就陪着姜氏、贺兰夫人吃了饭。
饭后,石清妍去更衣,便见醉月进来低声说话。
“王妃,听说石大少夫人有说有笑地送了贺兰小公子出门,就被绾姑娘喊了过去说话,没几句,绾姑娘就被石大少夫人逼得要绞掉头发做姑子去,石大少夫人一时没拦住,叫绾姑娘的头发剪掉了一缕子。如今夫人过去安慰绾姑娘,教xùn
大少夫人呢。这都是石府的熟人跟奴婢偷偷说的。”
“原来是这样,别管她们,只要不烦到咱们就行了。”石清妍心道经了此事,石夫人难再被媳妇们尊重了,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原说好了石小六,她当自己临时领了石绾绾来,自己会为了石绾绾改主意?
“是。”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石夫人依旧没来,反倒是石大少夫人过来了。
石大少夫人梳了妆,虽被石夫人母女冤枉教xùn
,却还是因得了贵婿精神抖擞,因有了精神,此时才显示出石家长孙儿媳的风范来。
说话间,就到了下午,听人说贺兰淳、何必问来了,石清妍心里一喜,到了精忠堂前,瞧见石老将军陪着贺兰淳、何必问说话,就笑着迎上去:“真真是他乡遇故知了,贺兰大人、知己。”
石老将军因方才贺兰淳、何必问对他淡淡的,此时心里也有些悻悻然,暗道贺兰家不是跟石家才要结为亲家的嘛,为何还这般拿架子?笑道:“王妃,京城乃是你的故土,怎说出这样的话?”
石清妍一笑,也不言语。
贺兰淳、何必问心知石清妍跟石家人有些隔阂,更心知他们两家乃是石清妍的臂膀,因此为给石清妍撑腰,不肯不经了石清妍跟石家人来往,是以方才有意疏远石老将军,此时见石清妍过来,贺兰淳先笑道:“王妃可安好?瞧着清瘦了许多。”
“当真?”石清妍有些惊喜地说道。
石老将军越发悻悻然,心道石清妍在石家瘦了,这岂不是在说石家亏待了石清妍?
“知己,咱们去一旁说话。还请世伯替必问与必问知己把风。”何必问笑道,因京城四季如春,此时他的穿着也不似在京城时那般厚重,于是在他心里,他觉得自己更加超逸了。
贺兰淳了然地点头。
石老将军听到“把风”二字,就明白何必问这是不叫自己仗着一张老脸跟过去听,瞧见石清妍、何必问、贺兰淳三人去了风大的宽敞之处,就避嫌地去了精忠堂的鹿角屋子里等着,揣测着这三个人,一个王妃、一个世家组长、一个第一才子,凑到一处能说些什么话?猜疑半天,总归是百思不得其解,半响,心道这三人不去没人的地方说话,专门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嘀咕,就是想叫他心里犯嘀咕。
石老将军看穿何必问三人的心思,却依旧如他们三人所愿的心里猜度个不停。
那边厢,石清妍瞧见何必问行走间有些古怪,仿佛两条腿迈起来,不似往日那般从容,于是疑惑道:“知己,你怎么了?”
“……后头伤到了。”
后头?石清妍瞠目结舌地看着何必问,忙道:“谁弄的?”
“胡云那厮。”
石清妍心里又惊了一惊,须臾,开口道:“知己,你不能因得不到妹妹,就屈就在哥哥身下。我还盼着你成亲后,跟你结为儿女亲家。但那是我的心思,贤淑他们不一定喜欢你闺女,你若真心跟胡云大师,我也祝福……”
“知己,你胡说八道什么!”何必问先被石清妍的话弄昏头,后头越听她的话越疑惑,忽地醒悟到她的意思,哭笑不得地忙解释:“是胡云那厮在必问母亲面前胡言乱语,告sù
母亲必问将探花郎一个人丢在益阳府受苦,父亲也受了胡云那厮教唆……”
“于是,知己挨揍了?”石清妍讶异道,“知己家的骄子不该是知己吗?怎会为了小探花揍你?”
“……必问在小探花中探花的年纪,还没有那第一才子的名声呢。”何必问也有些郁闷地说道。
石清妍了然了,心道难怪何必说自信成那样,原来何家人笃定何比说比何必问能耐大。
“在知己眼中,必问是能屈居人下的人?”何必问忽地想起一事,暗道自己虽不好那口,但怎么瞧着一身气势都不像是胡云那厮下头的那个。
“咳咳。”贺兰淳先没听懂石清妍的意思,后头又慨叹何家人对何谈话的捧杀,一个走神就听何必问说了那话,总算明白了,于是忙出声打断这二人,“说正事。”
“是。”何必问压低了声音,问清妍,“知己,要跟太后二女争小篾片,可有此事?”
“有。”石清妍毫不隐瞒地肯定道。
“必问百思不得其解,还请知己指点这其中的深意。”
贺兰淳目光看向远处,见石老将军识趣地不叫石家下人来打搅,心道石老将军也不容易,又想何必问未免将石清妍想的太高深莫测了,不过是两女斗气罢了。
“知己,我是想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才这般做。”
“哦?”何必问疑惑了,蹙眉道:“知己再说详细一些。”
“眼下全国百姓还不知dào
亘州府已经被皇帝许给锦王的事,等到他们知dào
了,在有心人指引下,定会唾骂锦王府狼子野心不忠不义。既然如此,不如趁着如今我人在京城,先把朝廷的名声搞臭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说朝廷与锦王府之争是狗咬狗。”
“……王妃以为狗咬狗的名声好听一些?”贺兰淳插嘴道。
“总比一边倒的说锦王府坏话好吧?如今京里一边倒地说益阳府废除宵禁、修建商铺等等有违祖训、有伤风化,这可不妙。国都毕竟是国都,多少蛊惑人心的话就是从国都传扬出去的。我决定将朝廷高高在上的位置拉下来,将益阳府抬上去。到时候知dào
亘州府归锦王府了,天下人也没话说。”石清妍眯着眼说道,这念头是听聂老头说太后叫石老将军教唆他在大街上骂她的时候才有的,闻太后敢做初一,她就敢做十五,她从来不玩小的,她敢骂她,她就揭开京城的画皮,叫天下人都瞧瞧金粉之下的京城里藏着什么龌蹉。
贺兰淳虽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目瞪口呆,怔怔地看向石清妍,眉头紧皱,原当石清妍是在跟太后过不去,怨恨太后将她弄到京城来,不想却是这样。
何必问闻言,脱口道:“知己是要‘迁都’?”
石清妍见何必问立时懂得了她的意思,便与何必问惺惺相惜地对视,默契地勾起嘴角,你知我知地笑了起来。
贺兰淳看这二人脸上露出如同奸、夫淫、妇勾结谋杀亲夫的奸诈表情,不禁扶额,心说自己一辈子光明磊落,怎会沦落到如今替这对奸诈之人把风的地步?
“必问,这迁都二字不是随便说的。”贺兰淳沉声道,既然迁都,自然是要谋朝篡位,眼下锦王府虽占了亘州府,但燕回关依旧在瑞王手上,楚徊的兵马数目也多,这二字不是轻易能够说的。
“都,可解为首,一国之都,乃是一国之首,是诸子百家汇聚之处,银子、才子、士子样样高出其他地方。”何必问沉吟道。
石清妍抱着手臂,低着头踢着地,说道:“说白了,就是毁了上京的所谓教化,将上京从思想、人伦、财富……各方面全方位地拉下。”
何必问吸了口气,心想果然石清妍手上没小事,将京城拉下来,将益阳府推上去,楚律虽不造反,上京虽还是正统的京城,但天下人心中会将益阳城当做正经的“京城”,“……这就是知己一直求的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进一步,楚律或者贤淑造反,既然天下人都把益阳府当京城了,造反的话也没百姓会吃饱了撑着去反对,这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退一步,楚律、贤淑没造反,楚徊即便不乐意看楚律、贤淑做了土皇帝,他管不着天下人怎么想,自然拿楚律他们没办法。
“正是。”石清妍点了点头。
贺兰淳蹙眉,总算明白何必问那“迁都”二字,不是说真的将朝廷搬去益阳府,而是潜移默化地,将天下人心中的京城,从上京改成益阳。
“此事,难如登天。”贺兰淳直言道。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不乐意来,是他们逼着我来的,既然逼着我来,我就坏给他们看。”石清妍愤愤地说道,她家中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儿,虽说不用她喂奶,但她也想留在家中看着;大抵是将贺兰淳看成自家长辈了,仰头看贺兰淳的时候就十分委屈。
贺兰淳见石清妍将自己比作老鼠屎,又看她神情十分可怜,便安抚地对她一笑,说道:“王妃太过自谦了,老鼠屎还不至于。”说完,又看了眼还在沉吟的何必问,不禁心道自己老了,要过老半天才能听懂年轻人的话;随即又想难怪甘康看重的是何必问,不是贺兰辞,贺兰辞文武双全,但总归是个常见的能人,何必问却能独辟蹊径;继而,又想何必问与石清妍当真是知己,三两句话,便能心意相通。
“难虽难了一些,却也值得一试。”何必问深深地点了头,心知楚徊回京后便找了几个大臣商议宵禁、海禁的事,那几个大臣无一劝说楚徊打消那念头。既然上京这边的人固守陈规,不若“迁都”,也免得糟蹋了一代又一代的良材。
石清妍见何必问果然赞成,就有意笑道:“我就知dào
知己是知难而上的人,不是食古不化的人。”
贺兰淳笑道:“王妃莫用激将法了,贺兰家若是不知何为因势利导的人家,也不会延续了百余年。随王妃要如何,贺兰家只管配合就是了。这上京……委实古老了一些。”叹息一声,自幼生长在上京,也并非对上京全无留恋,但见识过了推迟宵禁后热闹喧嚣的益阳府夜景,再看上京,总觉的上京有些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商议完了正事,石清妍便对何必问道:“知己既然来了,就给皇后瞧瞧身子吧。”
“皇后也在?”何必问惊讶道。
“皇帝叫她微服私访来着。”
贺兰淳、何必问怔住,心道楚徊越发不像话了,身为皇帝,私自离宫几月就罢了,竟然还叫堂堂皇后出宫私访。
“也好。”何必问说道。
石清妍忙先叫人去姜氏那说一声,将贺兰淳夫妇送走,便领着何必问去见姜氏。
身为女子,对生育一事还是十分在意的,因此姜氏不顾德福劝阻,毫不避讳地坐在明间里等着石清妍、何必问来,房里只留下了亲信德福还有石清妍的丫头。
何必问进来了,一双桃花眼微微勾起,就冲姜氏春风化雨地一笑。
姜氏看他这般笑,就问石清妍:“在宫外皇帝是不是也这么冲人笑?”
石清妍见姜氏调侃楚徊,就笑道:“皇帝不是这样笑的,知己,你学个皇帝的样给桑榆姐姐笑一个。”
何必问蹙眉,心道石清妍将他当什么了?转而,又想原来楚徊连自家老婆的心也没管住,一时那“知难而上”斗志又涌起,心道自己就叫皇后为自己倾倒,叫楚徊戴上一顶绿帽子,想着,就对姜氏淡淡一笑。
“也是‘愿者上钩’的死相?”姜氏很有些失望,原当楚徊叫宫外的女人为他死心塌地定是有些旁的招数,自己还好奇来者,不想还是这一副自觉稳操胜券的老模样,真不明白余君言、耿氏是怎么上钩的,难道觉得这副表情的男人很有魄力、很淡定从容?
被称之为“死相”,何必问心道不是说自己的,是说楚徊的,于是说道:“请皇后许必问给你诊脉。”
“有劳第一才子了。”姜氏说道,由着沉水将她的袖子微微撸起一些。
何必问等姜氏准bèi
好了,便将手指搭上去,搭上去之后微微蹙眉,旋即舒展开眉头,“皇后知dào
自己被人下毒?”
“有些年头了,余毒还在?”姜氏平静地说道。
“不曾听闻娘娘小产过,可是……”
“时机不好,便瞒着旁人,不曾提起。”姜氏又平静地说道,心里对何必问很是信服,她小产的时候日子还浅,宫中太医给她请脉时虽有疑惑,却不敢多事地提起。
石清妍心道姜氏在宫里就连小产都要挑好时机,时机不当,还要瞒着众人,既然瞒着众人,想来身子就没有仔细保养。
果然,何必问说道:“娘娘这身子损伤的厉害,要有孕,只怕难了一些。”
姜氏有些失望地收回手。
“只是必问有办法,只要娘娘答yīng
必问一事,必问便为娘娘调理身子。”
“何事?”姜氏忙问。
“但凡娘娘日后听人提起必问,不管对着谁,都要满口称赞必问超逸脱俗。”何必问摸了摸自己的脸,因后头的伤发痒,几不可见地蠕动了下腰部以下的部位。
姜氏不知何必问是为了气楚徊,但即便她知dào
,她也会答yīng
,毕竟用一个不太熟悉的楚徊,换来一个孩子,实在太划算了,“好。”
“君子一诺,皇后如何践行此事,端看皇后的诚心了。”
“君子有诺必践,我决不食言。”姜氏听着何必问有些调侃的话,心里越发信赖何必问。
这一天里,石府上太多的人经lì
了大喜大悲,宫里头,也有人眼睁睁地瞧着这一日慢慢从指间溜走。
闻太后躺在床上,见她叫人请楚徊来,楚徊也不过来了,就满眼忌恨地瞪着太监五福,“皇后她一整日都不见你?”
“是。”
“好德也没见?”
“是。”
“反了!反了!”太后冷笑道,心道他们都将自己当成老废物了!明儿个她就抢了小篾片,叫他们瞧瞧自己这太后是不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