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妍明儿个就能排出侍寝表的事,不过一炷香功夫便传得满府皆知。

楚静乔的怡然楼里,吴佩依心里悲喜不定,既巴望着楚静乔打压石清妍,又不舍得那侍寝表派不上用场——毕竟楚静乔再有能耐,身为女儿家,也不能开口劝着锦王宠幸她,而她毕竟是个女人,只得了楚静乔的欢心哪里能够满足她。

因是跟楚静乔回话,顾忌着彼此的身份,吴佩依转述石清妍话语的时候,只能简短地说出个大概。

楚静乔一没心二脸皮不够厚,也不细问那由着锦王兴致挑选一二、二三、三四个人一同侍寝的话,戴着两枚红宝石戒指的手指轻轻点在一张名单上,这名单,便是今日石清妍说要从二等贬为三等的丫头名单。

“母妃犯了众怒了。”楚静乔忽地抿嘴笑了起来,如此一来,一等丫头中的姣姣者都去侍寝不管伺候姨娘们了,其他一等二等丫头贬为三等,领着三等的月钱做着一等二等的事,这哪个会甘心?这会子她且不露面劝阻这事,只坚持拖字诀,直拖到石清妍惹得府里天怒人怨她再出来施恩宣bù

石清妍早先的话不算数,总归这月钱都是从她〖@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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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这边领的,石清妍说话哪里能算数。如此这般,以后就看府里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腹诽她这郡主夺了王妃的权。

吴佩依心里略有些紧张,竟是唯恐楚静乔拦着石清妍贴出那张侍寝表,小心地试探道:“郡主的意思是……”

楚静乔将那张名单轻轻一拨,那名单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由着她胡闹去,等到父王回来了,”说着,便胸有成足地笑了起来,又靠在榻上,拿着手支着下巴,“父王瞧见母妃不将他放在眼中,定然大怒,到时候,新的母妃就该进府了。”

吴佩依听楚静乔说锦王不会按着侍寝表办事,心里不禁很是失望,但当着楚静乔的面,却不得不赶紧奉承道:“郡主说的是,王爷是什么人,哪里会这般胡闹地被王妃牵着鼻子走。”

楚静乔面上的笑淡去,将一只嫩似春葱一般的小手在自己眼前慢慢地张开,想起石清妍说要她和番的话,不禁又将那手紧紧握拳砸在紫檀榻的边缘。

吴佩依忙道:“郡主……”

楚静乔看着砸红了的手,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本郡主在想,难不成吴庶妃瞧见那侍寝表一颗心儿就贴向母妃了?”

吴佩依忙辩解道:“婢妾绝无此心,郡主,婢妾对郡主的忠心天地可鉴。那石王妃一口一个姨娘恨不得将婢妾贬到泥地里,婢妾怎会向着她?”

楚静乔笑道:“吴庶妃心里有谱就好,这王妃进府半年便成了废人,再过半年,便要卷着包袱离了咱们锦王府了,到时候,新的母妃只能是余姑姑一个。一样是将军府,本郡主倒是看不出石家哪一点比余家强。”

吴佩依忙笑道:“郡主说的是,待余王妃进府后,余家跟咱们锦王府亲上加亲,就更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咱们郡主的亲事,哪里能由着石王妃指手画脚。”

若是旁人说这话,楚静乔定是要当面怒斥她一番,但因吴佩依早先随着她住在京城看着她与余思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她与余思渡的事所知甚详,因此楚静乔此时便并未斥责吴佩依,反倒难得地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面上浮出一层红晕,娇嗔道:“吴庶妃莫口无遮拦,仔细叫人听去了。”说着,又因这两年与余思渡只有书信往来,心里思念的很,脸上又流露出一丝幽怨。

吴佩依瞧着情窦初开的楚静乔,心里左右权衡一番,到底不敢因一张还不知有用没用的侍寝表就站在石清妍那一边。

楚静乔思念了一会余思渡,便又将心思放到眼下锦王府后院里,瞄了眼地上的名单,暗道不能教唆丫头们明着闹起来,不然就叫整个益阳府的人笑话了,合该不动声色地叫石清妍吃瘪。想着,便对一旁的丫头如是吩咐道:“告sù

赵总管,母妃小产后忧思过甚,有些疯癫了,随母妃吩咐他什么话,一概不用来回本郡主,本郡主忙的很,明儿个若是母妃来请,找了由子回绝了她。另外,母妃身体尚未痊愈,若有人递了帖子要进了王府给母妃请安问好,一概谢绝了。”

吴佩依见楚静乔轻轻松松两句话便将石静乔困在府里翻不了身,更将石清妍今儿个发威说的话变成空谈一场,忙奉承道:“郡主英明,赵总管对咱们王妃忠心不二,定不会由着石王妃糟践了王妃苦心经营起来的王府。况且,据婢妾看来,王妃今儿个发下的话要能成真,还得来跟郡主商量。郡主明儿个若不见王妃,王妃那话就成了笑话。”

这咱们王妃,指的就是过世的先王妃耿氏。

楚静乔看了眼吴佩依,便又对如是点了下头。

如是答yīng

道:“奴婢这就去跟赵总管说。”说着,便赶紧向外头去寻赵总管赵铭。

此时天已经黑了,领着个小丫头提着灯笼在前头照亮,如是便一路向前厅去,果然在前厅找到了赵铭。

恰在拐角处,一个婆子见着了,便向西边角门去,在西边角门找了个小丫头,跟那小丫头耳语一番。

那小丫头得了话,便又赶紧向在王府西边住着的广陵侯夫人肖氏院子里去,见到了肖氏,便回道:“果然不出夫人所料,郡主叫如是寻了赵总管说话。”

肖氏沉稳地一笑,心想这侍寝的事,楚静乔没脸当面跟石清妍对质,但也不是没有法子阻挠,比如石清妍说要用围墙将府里分成八块说要将丫头们降成三等,这事就必要用到总管,而总管,如今可是握在楚静乔手上的,楚静乔不发话,那总管不敢擅自做主,如此石清妍说出来的话都是些没用的空话,后儿个众人瞧见府里没有动静,必然不会再拿石清妍的话当回事——说到底,石清妍那王妃的能耐,也就是拿着尊卑压着楼晚华等人在太阳地里晒一下罢了,除了叫旁人轻描淡写地低个头,旁的她什么都做不到。

邹嬷嬷点点头,示意这小丫头退出去,然后对肖氏说道:“夫人,王妃将董孺人送到夫人这,恐怕是将夫人当成了老虎,要狐假虎威呢。”

肖氏想起那额头肿了一块直到如今还因石清妍不给她脸面呜呜哭泣的董淑君,笑道:“送来就送来吧,听说董孺人跟王妃是老相识,正好我这老婆子闲来无事,要多听听王妃幼时的事,也好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教养能叫王妃整治出侍寝表来。”

邹嬷嬷笑道:“还是夫人英明,能想到知己知彼,老奴就不能了。”

肖氏听了邹嬷嬷恭维的话,嘴子里哧了一声,吩咐道:“寻常不要叫人跟祈年、祉年她们说话,她们是要用在刀刃上的。祈年的性子,想来没多久,定会得了石王妃的重用。”

“那流云那丫头呢?”

肖氏不屑地摆手,说道:“叫她拿了大丫头的月银闲着吧。”

“是。”邹嬷嬷答yīng

了,见肖氏依旧为今日石清妍的作为不解,便宽慰道:“夫人,人已经出发了,小半月后便能得了京城的信。”

肖氏点了点头,到底因那“撤藩”二字静不下神来,她在这锦王府养尊处优,倘若锦王府没了又或者锦王与她生了嫌隙……

锦王府中今夜很多人难以入眠,比如那几个自告奋勇要侍寝的丫头,这会子都被自家的主子罚着跪在床前。

第二日一早,就有许多人张望着要去蒲荣院墙上一探究竟,终于到了日上三竿之时,蒲荣院里走出两个丫头,这两个丫头在墙上比比画画后留下四个点,随即将一块木板钉在了墙上,再之后,院子里又出来了两个,却是沉水与醉月。

醉月拿了浆糊刷在木板上,就如贴告示一般,将一张表格贴了上去。

那表格贴上去之后,先并未有人敢过来瞧,待过了许久,才有两三个榜上有名的丫头过来看,到了午时,虽来看的人不多,但侍寝表上的人对自己哪一日轮到侍寝心里都有数了。

表格贴上去后,沉水看向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石清妍,忧心地说道:“王妃,这表格是贴上去了,但是姨娘们搬家还有丫头们降月钱的事……若是今儿个没有个准话发下去,只怕日后、日后王妃再说什么,就连姨娘们也不将王妃的话当回事了。”说着,秀气的眉尖便蹙起。

石清妍扫向身边的一群丫头,见沉水这话说出去后,醉月等人都是一副心里没底的模样,便连福年、祉年也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替她操心的架势,众人之中,只有个祈年坦然镇定的很。

“祈年,你说本王妃昨儿个说出去的话能不能算数?”

祈年笑道:“奴婢也不知dào

王妃发下去的话有没有人照办,但奴婢观王妃气度坦然自若的很,想来王妃心里有数的很,既然王妃心里有数,那王妃定是早有计较的了。”

沉水见祈年抢了自己的风头,心里骂了一句马屁精,虽依旧担忧,但也添了一句,“奴婢也信王妃早有计较。”

石清妍笑道:“如今心里犯嘀咕的不只你们几个,满府的人都等着瞧呢,我就让锦王府的人都看看,我这王妃的话算不算数。”

沉水等人忙恭维着是,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地等着看今日姨娘们能不能搬家。

正如石清妍所说,整个锦王府的人都等着看石清妍的话有没有人照办,于是等完了侍寝表,众人又等着看何时将府里的院子分成八块,何时将丫头们的月钱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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