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也终于有了冬的气息。银湮处斩这天的早晨,已)吸时从鼻子喷洒出去的水汽,虽然那些白雾很淡很淡,仍然不能否定天气骤然转凉的事实。
尽管黑格假扮的萧帝多数不会去上朝了,可素人还是向往常一样天蒙蒙亮就离开御书府去王宫的朝房里等候。素人会在确定萧帝不上朝后随几位“有兴趣”观看斩的大臣一并到王宫城门外,而我们十数人,在御书府演了两夜的戏,也总算敲敲打打的离开了这座府邸。
在安置萧默的那座空宅里整顿妥当,我们打扮成一般群众的模样混在人群里朝城门的方向游荡。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兵士守卫,从着装可以看出,不仅是正规军队,就连后宫的守备力量也被调了出来。这跟素人得到的情报一样,因为银湮是后宫的男宠,处斩他的时候有后宫的人参与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黑格也许以为只要部署重兵就能保证万无一失。萧帝等人身中五夜蝶的奇毒,按黑格的判断,那毒应该是无人能解。这就是黑格最失策的地方。
银依在街道旁的屋顶上轻巧的跳跃着,跟随我们的脚步。萧染、舅父们和侍卫分散在百姓中,墨雪墨焰跟楼轩在我身后跟随。该部署的,我和萧帝都已经说的十分清楚,我相信这些人的忠诚跟能力。
黑格监斩。他选择用自己真zhèng
的身份,而不是带着帝王的假面具出现。我不知dào
这是他对我的挑衅还是他对银湮的尊重,不管是什么,这都将是我、萧帝与黑格之间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城门外的广场上已经布置好斩头台,清晨的阳光挥洒下来,乌黑的铡刀反射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冷光。一阵风吹来,怕冷的人瑟缩着脖子,却不肯回家去避风取暖。斩这种戏码已经许久没有在大京上演过了,更何况还是斩一名侍奉了两代君主的绝色美男。
绝色美男,这是走在路上我听到周围的百姓议论的内容。爱美之心人皆有,不过要看美人被杀,很多人还是表示出了于心不忍的意思。
大京的百姓们,思想都算单纯良善。萧家王朝是该给这些百姓天长日久的和平生活。我突然很庆幸,还好,这是一场宫廷的内乱,而非正式的交战。
一直到晌午,天稍微暖和了一些,穿的厚的人又敞开衣襟嫌热的时候,王宫的宫门吱呀呀的缓缓开启。数以百计的兵士迈着整齐的步伐慢跑出来,齐刷刷的分成两边,再每人保持一段距离,把斩的广场包围起来。跟在士兵后面的,就是黑格骑乘的深棕色高头大马了。他黑色的长如瀑布一般覆盖在身体两侧跟后背上,在阳光下显得那么耀眼,美轮美奂。
人群里出一阵惊叹,就算是长期居住在大京的百姓,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第一次看到黑格的真面容。美,根本不足以形容此时的黑格。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清冷的面容只应该存zài
于画卷里,此刻却分明出现在人们的眼中。
跟在黑格后面地。就是无朝可上地诸位大臣了。素人骑着白马。她身后地几位也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很好。见证人足够多了。
再往后。一辆平板马车碾着木轮把斩地罪人押送到场。马车地平板上只钉了一根圆柱。银湮两手被高高地束缚在头顶上。跟圆柱捆扎在一起。他地双眼无力地闭着。脸色青白如同死尸。嘴唇干裂。本该穿在身上地银色衣袍也只剩下白地不很彻底地中衣中裤。
马车停下。银湮缓缓张开双眼。士兵把他从马车上推搡到斩头台上。他没有任何挣扎。顺从地跪在斩头台前。
“这个人地长相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嗯。看他地眼睛。感觉很狡猾。”
“是啊。不过长地确实好kàn。真可惜。”
议论声一阵压过一阵,我已近不着痕迹的走到人群的最前面。
黑格落座之后,一旁负责记时的官员跟黑格说了些什么,黑格站了起来。百姓们十分配合的停止说话,一个一个都把视线集中在黑格身上。
“银湮,距离斩还有一段时间,你有没有话要说?”
银湮轻松的笑笑,他干裂的嘴唇立kè
溢出少许鲜红的液体。
“请后位允许银湮最后为您弹奏一曲。”
银湮的声音嘶哑,但口吻却没有丝毫的慌张或恐惧。黑格的丝被微风吹到脸上,他的目光流露出的情绪,也许只有银湮才能了解。
“好。为银湮松绑,把琴、琴案、琴凳拿过去,再给他一壶酒,一个酒杯。”
等这些都摆在铡刀旁边,银湮缓缓落座。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黑格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酒壶跟酒杯被他随意的仍到一旁,他的双手,像是在抚摸贵重的珍宝一样柔柔的在琴弦上摩挲而过。
触弦,哀婉的琴音流泻出来,这是我所熟悉的曲子,《镇魂曲之垂怜章》。
很显然,这曲子并不是银湮只为我一个人弹奏过的,当乐曲声传出之后,黑格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润,他慌乱的靠近座椅的靠背中,垂下头,试图用两侧的遮挡
究的目光。
如果,我以前还不是很懂银湮跟黑格之间的事情,那么现在看到他们两人隐晦的交流方式后,我也差不多领会了六分七分。
一曲子,舒缓的流淌,没有人打破这种美好的感觉。可,时间毕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负责记时的官员又一次凑到黑格耳边低语了几句。
曲子还没能揍完,但银湮很主动的停止了拨弦。他的手再次抚触过琴弦之后,猛然间,从他的掌心迸射出一道银光,咔嚓一声之后,那面七弦琴便断成了两节,就连下面的琴案也被一并劈断。
在百姓们惊的低呼时,我跟隐藏在四周的各位交换了眼神。没有人看到凌沛,不过萧帝跟二舅父那里已经准bèi
完毕,随时可以出现在这里。
“这琴,我以后用不到了。时辰差不多了吧?我是不是该上路了?”
银湮主动询问,更让观看的人不解。我却暗暗在心中笑了起来。银湮,你想把黑格逼到什么程度呢?
黑格说不定已经慌了,到现在还不见我们露面,说不定他现在以为我们根本不会出现,那么他为了圆这场戏,就必须杀了银湮。但是,我跟黑格都知dào
,他下不去这个手。
而我,之所以等到现在,也是想看看黑格能撑到几时。
黑格慢慢的再次站起,他的神情已经是无比的悲伤。他的嘴唇颤抖着,沉沉的说:“上路吧,我会看着你走。”
银湮浅笑着,跪在斩头台前,把头伸到斩头台的底座跟刀刃之间。
杀头的令牌,被黑格紧紧的攥在手里。记时官催了几次,黑格的手抬了几次,每一次都让我提起心,可他很快又会把手放下。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哎……
我看了眼楼轩,他嘻嘻一笑,张开嘴来。
一阵奶声奶气的猫叫从楼轩嘴里传出,紧跟着又是一阵咕咕的鸽子叫。他的口技效果比预期的还要惊人,大街小巷里的野猫纷纷窜了出来,朝斩头台聚集过去,人们家里饲养的鸽子,甚至是宫中饲养的信鸽,都呼啦啦的飞了过来。
在所有人错愕的反应里,断头台上已经变成猫跟鸽子的海洋。黑鸽白鸽,黄猫花猫,都像是得到了领的指示,围绕在银湮的身边,盘旋在银湮的头顶上。
就算是银湮,也料想不到这样的场面,他愕然的抬起头,一头雾水看着已然混乱的斩头台。
士兵的头目带领士兵到断头台周围去驱赶动物,失去了兵士的阻拦,围观的人群挤挤撞撞向断头台涌去。
我被人潮推着前行,心里的无奈胜过喜悦。
“后位,快下令吧!这也许是有人故yì
扰乱所至!”
“是啊,后位请快下令斩!”
“后位!”
黑格手里的令牌逼不得已朝地上丢去,我甩出一枚指刀,把那个令牌硬生生钉进黑格身后的宫墙上。
脚尖轻点,我脱离了拥挤的人群,萧染与几名侍卫,还有国舅里擅长轻功的都跟随我跃上了斩头台。
“所有企图劫法场的祸乱,杀无赦!”黑格像是终于等到了,他恶狠狠的撂下这句命令,那一双眼睛死死盯在我身上。
“是!后位!”
“住手!”
随着一声威严的低吼,包括黑格跟诸位大臣在内的所有人视线一转。人群让开两边,为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让路。
这个男人,面容冷肃,手上紧握长剑,随时准bèi
与人搏命。而这个女人,身着一袭华贵的金色长袍,头戴做工精细纯金打造的——龙冠!
不仅仅是冠,就连在两边固定髻用的簪,也都是金龙的造型。那一身袍子上的花纹,细看之下,也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蟠龙!
而她,狭长凌厉的眼,小巧刚毅的唇,从容稳健的脚步,俯瞰天下的傲气,这都是只有当今君主才具备的条件!
“臣叩见陛下!”
“草民叩见陛下!”
“奴才叩见陛下!”
……
反应过来的人们陆陆续续跪成一片,只有黑格跟我们几人仍然保持站立的姿势。
“你……你……”黑格惊恐的指着正对面不远处的萧帝,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应该还在昏睡,十多年积攒于体内五夜蝶的奇毒怎么会一朝消散?黑格,你是想问这个问题么?”萧帝一步一步的逼近,她不去理会斩头台上的我们,甚至没去看银湮,而是绕过斩头台,朝黑格走去。
我走到银湮身边,银湮并没认出我来,直到我开口说话。
“银湮,你还可以大范围的使用驱蛊法术么?”
“你……小离?”
“是我。”
“我没问题。”
“好,墨雪已经准bèi
了足够多的毒蛊解药,等一下我们会四散开去逼所有人服下解药,之后你便开始施法。”
“不用。现在就算没有解药,我也可以一力驱除蛊毒。”
我不解的看他,他抿唇一笑,又像个狐狸一样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