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两日,我没有再与银湮多说什么。既然已经明白我与他的羁绊不会因为交流变得简单,那么,就让事情顺其自然的展下去吧。
事到如今,细细体会,从我回到萧家王朝开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朝着我无法控zhì
的方向在展。实话说,我多少还是有些泄气的,不过,若是一开始我便把萧家王朝上下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才是更加不可能也更加离谱的走向。
或是因为我过于沉默了,银湮倒变得有些粘人。只要他睡够了,我又没有休息,他就会跑来我所住的房间。
一张矮长的琴桌,上面摆着一面古朴典雅的七弦琴,褐红琴身,绷紧的琴弦,银湮吩咐凌霄凌罗这么准bèi
好,是想干什么?
弹琴?
好吧,他弹他的,我走人。
举步来到室外,银湮的寝宫并不奢华,门外的长廊两侧有一些翠竹、几块造型奇特的观赏石。沿着石子小路,走到数十株翠竹围绕的石桌石凳处,落座,凌罗适时送来一壶茶水,一个茶杯,为我倒满。
香气四溢,淡淡的,搭配竹子原本就存zài
的那一股清幽,沁人心脾。
琴弦拨动间,明净浑厚的音色从不远处的门窗传出,我本无意欣赏,可耳朵还是敏感的捕捉到这些声响,并且非常贪恋的听了下去。
我从来没有听过七弦琴的演奏,这第一次的听觉体验,带给我不小的震撼。
这琴,声音非常特别,委婉缠绵的让人心痛,平和沉稳的令人沉醉其中,细腻而又含蓄,配合这不知名的曲子,毫不张扬,却格外霸道的钻进我的心中。
凌霄跟凌罗两个人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退下,这不大不小的庭院,竟只剩下我与银湮,还有这些竹,这些山,并着幽幽琴音。
端着茶盅,身体不由自主站起,双脚交替,缓缓向房间走去。
银湮盘腿端坐在琴桌后摆放的地垫上,宽松的银色衣袍散落于周身地面,两手稳稳的在琴弦上轻抚、按压。仍旧是一副狐狸样的笑脸,双眼眯起,可正在弹奏古琴的他,却又看不出什么奸诈了。
哥,会弹古琴吗?
呵……苦笑,我果然是逃不掉这种纠结的。
虽然苦涩,银湮的琴声,却让我沉闷的情绪一点一点扩散,就像一滴浓重的墨,滴入清透的水中,晕染,而后,变淡,淡的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墨色。
琴案旁,有一个小小的青铜香炉,里面插着一根不粗不细点燃的香。
这种香,也是计算时间的一种方法,点燃一整根,便是过了半个时辰。只有我,会把时辰在心中换算成小时。
香的烟,袅袅升空,像是要为孤寂的琴音作伴。
我先是坐在床边,默默的听,后来,困意袭来,我靠在床头,闭起双眼。
这两天过的并不舒坦,每晚都会梦到乱七八糟的人与事,醒来后脑子里也混沌的不像话。这琴声,真好,仿佛把我心底的杂乱全部洗净了似的,我想,我应该可以好好睡上一觉,迎接将要到来的法事鉴定吧。
朦朦胧胧,琴声听不大清了,我知dào
有谁打横把我抱起,又轻轻的把我放下。
“小离,别怕,不会有事的……”
是谁在说话呢?哥?还是银湮?
想去追寻,说话声,渐渐消失了。
算了,睡吧,哥从来不给我追问的权利,我知dào
的,我知dào。
这一觉睡过去,醒来居然到了凌晨。
窗外透着一丝光亮,静谧,听不到任何声音。
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现身上的衣袍已经不在了,我只穿了中衣。奇怪,我的警惕性一向很强,怎么会有人帮我脱了衣服,我却没察觉分毫?
难道是……
那些香中掺了迷药?什么迷药能把我这种抗药的体质给迷晕呢?
除非,是熟知我以往所接触各类药物的哥,或,就是银湮误打误撞,撞上了一种能够对我生效的药吧。
叹气,暗红的双瞳,一时褪尽光彩。
哥、银湮,银湮,哥,为什么我一醒来,就又在想这种问题!
起身,想要倒杯茶喝,手按住床面却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喵呜……”
“呃……”
这,是一只猫?这只猫怎么会睡在我身边?
野猫吗?通体黑色的毛,大约被我按痛了,没完全睁开的眼睛,有些委屈的看着我。
浅笑着,我把它抱起来,跟它对视。
“喂,你好像找错主人了哦,我自己前途未卜,没办法收养你的,去找别人吧?!”
“喵呜~”
黑猫像是听懂我的话,歪着脑袋对我叫了一声,嗲嗲的,嫩嫩的,很好听。
“不过你要是喜欢这里,可以睡到天亮再走,不然我请凌霄凌罗两兄弟给你找个住处吧?哦,不对,他们两个虽然现在听我的吩咐,可谁知到过了今天,我的话他们还会不会当一回事呢……”
黑猫的爪子抬起来,我以为它要抓我,不想它只是把厚厚软软的脚垫按在我的脸上,拍一拍。
这是猫吗?还懂得安慰人。我也足够可笑,被一只猫弄得有点感动,差点就把它搂进怀里亲两口。
我喜欢猫,孤傲而高贵,有时放肆,有时乖巧,全凭自己的心意驱使,自由自在的活着。我喜欢黑色,冷静,单纯,即便被污染也看不出什么。
黑猫,我跟你真的有缘呢,如果我能顺利做这萧家王朝的公主,我一定会把你留下,我们可以一起吃喝,一起玩耍,只是这种好事轮不到我,我也就不想再拖累一个你了。
把猫放回被子上,拍拍它的脑袋,我面对黑猫,侧躺下来。
心中的千言万语,无处倾诉,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跟这只猫聊聊倒也不错。
还有时间吗?
猫蜷缩起来,尾巴一下一下,抬起又下落,慢慢的不动了,睡的那么安静。
我一直看着它,等到天光大亮,等到凌霄凌罗来叫我起床。
洗脸漱口后,我还是想试着让凌霄凌罗帮我照顾那只小猫,但是床上却没了猫的踪影。
跑了吧?去找新的主人了吧?
是啊,这就是猫的习性,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谁也留不住的。
“公主准bèi
好了吗?银湮已经备好轿子,若公主准bèi
好了,就随银湮去吧。”
这张狐狸脸,俊逸不凡,邪气十足。
我深深的望了银湮三四秒,而后淡淡一笑,挥退帮我整理衣袍的凌霄凌罗,对银湮道:“准bèi
好了,走吧。”
“恭送公主殿下!”
凌霄凌罗双双跪倒,我没有回头去看他们,径直与银湮朝走廊尽头的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