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看似不经意的说话却给了强森无比的震惊,特别是当他说完此苏珊,彼苏珊的时候,强森感觉五月才是在不经意中透露了苏珊博士的信息。现在自己的主治医生抓住这个问题直问他的时候,强森惊慌了,他本能地不敢对视医生的眼睛,那眼睛的目光是坚决而锐利的,直透他的心灵,他无可隐藏。
看着艾伦医生直视自己的目光和问出的问题,强森不敢回答,瑟缩着,片晌过后,医生突然收回了锐利的眼色,变得平和柔软,笑了笑说:“小伙子,你很优秀!”
强森很是惶恐,他不知道医生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想戳穿他的故弄玄虚呢?还是尚未掌握他的情况的一种试探?他不敢说话,不敢回答,很怕一不小心说出的话会暴露什么,他就这样怔怔地盯着医生。
艾伦医生放开强森,收回目光,一手拍了一下他,示意强森跟着他走。强森不敢争辩,只能跟着,他们向左手拐弯,那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右手边,是扶手栏杆,下面就是巨大空间里的方舱床位;左手边是一个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都住满了病人,医护人员时不时里外穿梭。艾伦医生一边走,一边继续他的陈说:“你刚才经过的气闸是这两个空间单位的隔离装置,你来自的地方是最初收治的单元,是污染与洁净的混合区。经过那个气闸,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重症污染区,空气中的气溶胶可能附着了这个病毒,一般的人很容易感染。”
强森的心里咯噔一下,艾伦医生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示他没有防护服,就是不是一般人?强森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
艾伦医生根本没有去管强森脸上的那种瞬息的变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医院的两个空间之间的气闸不进行人员进出的身份识别吧?我要告诉你,这里是医院,医院不在乎人员的身份,只在乎挽救生命。你不能因为一个人是好是坏而影响他被救治的不同,我们只在乎生命。所以,医院里任何区域的过渡我们只设计信息的采集,而不是YES和NO。这样可以大大加快救治速度,缩短转运时间”
强森越来越紧张了,他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这个医生一直在向他这个病人透露不必要的信息?他告诉我这些信息的目的是什么?
艾伦医生继续他旁若无人的叙述:“你看到了吗?我们左手边的这一溜重症抢救室,现在收治的病员都已经满了。下面的轻症方舱里一定还有很多没有确诊和过渡到重症的感染者,我们这个应急医院马上就要超饱和运行了。你看到了吗?我们人类作为一个智慧生物在疾病面前就这样展示了他最脆弱的一面。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外星人想要侵占地球,而不得不花巨资研发武器,可他们的先遣侦查队伍此时来到地球看到我们现在被病毒肆虐的这一幕,那他们在评估侵占地球的成本时,肯定会认为病毒的研发,一定会比常规武器的研发要便宜吧。”
强森怔怔地看着医生,他不想让医生看出他内心的波澜。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另外一个气闸间,艾伦医生带着强森走了进去。这是一个比较大型的气闸间,有两个通道通向另外两个不同的气闸间。一个通向楼下的大型方舱,一个是通向本楼层一个风浴过渡室。强森看到已经有几个医护人员正在经过风浴走入到另外一个脱卸防护服的气闸间。艾伦医生看到强森好奇地看着那个隔着透明玻璃的防护服脱卸室,就对他解释说:“这几位医护人员已经值班完毕,需要回到正常的办公室休整。你看到的那个脱卸室,现在已经变得非常简单了。你看,我们现在防护服完全不同于几十年前了”
的确,这也是强森非常想要了解的东西,这个艾伦医生真是急他所急,仿佛了解他心意似得,马上就对他问题予以及时的解答。艾伦医生笑着说:“你看,我背着的这个包包实际上是整个防护服的心脏,或者叫发动机也行。这是我们救治医院里特有的装备,它不同于你在救护车上看到的,或者是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防疫人员的防护服。那些防疫人员的防护服大多数都是百十年前的技术了,属于被动防护,就是简单地把自己从头到脚完整地包裹起来,不透气地防护。流汗,排泄和摄入水分以及能量等等的行为是被禁绝的,至少是在防护工作的有效时间里是做不到的。原则上,四五个小时,甚至更长的包裹时间里只能忍受了。”
强森想起了在苏珊的公寓楼外那些防疫人员,救护车里的,以及共济会武装士兵的防护服的确是和眼前的这个医生的装束完全不同。他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引了出来,伸出手来,抚摸艾伦医生的装备,头盔,衣服和背后的背包。
艾伦医生继续解释说:“你看到了吧,这个防护装置不一样是吧。这一身叫做主动防护服。跟太空人进行太空行走的太空服原理是相同的。自有空气循环系统,温度调节和对外交流系统,摄入食物与排泄都可以在固定的区域找到相应的对接装置,与外界没有任何气体交换,更不受污染环境的影响。一会儿,我会带你去看污染区医护人员厕所和食堂。那里每个人都有独立的座椅和相应的对接位置,很方便,很好玩。被动防护服的脱卸需要经过二十几道工序,里外好几层,中间过渡阶段依然还有被污染的可能。我们这个就不一样了,只有一层,完全空气压力隔绝,脱卸经过风浴,气压过渡舱,卸掉空气和消杀防护服表现的污染就可以实现再次使用。整套系统不是一次性的,可以反复使用。”
“艾伦医生请注意,请立刻前往A-13重症监护室,您的病人出现状况。请注意,艾伦医生,您的病人A-13监护室出现状况,听到这个广播请立刻前往。谢谢”空旷的气闸间里响起广播急切的女声广播声,艾伦医生听到,立刻转身,准备退回走廊。
强森站立在那儿不知道如何是好,是过了这个气闸重新回到自己的区域,还是等着艾伦医生离开,他再次回到刚才来的走廊继续自己的探索呢?
“你可以跟我来,这个A13床位就是苏珊博士。看看她出了什么状况”艾伦医生看到了强森的尴尬,但他的选择是装作没看见,直接丢下这句话给他,转身快速离开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强森听到艾伦医生的这句话,也不再犹豫了,稍微等了一下艾伦医生离开,他也就跟着出去了。来到走廊上,前面的艾伦医生大踏步地向前疾走,路上遇到了几个护士,匆忙就打了招呼过去了。可这些太空人装束的护士看到后边不远正在跟着的强森,先是吃了一惊。她们看到他没有身穿防护服就过来试图拦住他。
“喂,年轻人,你是方舱上来的吗?这是重症,不可以上来的”
“哦哦,我不是下边上来的,我本来就是这里的病人。是艾伦医生要我跟着他”强森连忙向他们解释。护士们听到艾伦医生允许的,就没继续拦着他。他就这样落后几步跟着艾伦医生走过去了。后边的几个护士还在议论:
“重症里还能有这样自己行走的病人吗?真是奇怪!”
“看来是艾伦医生带着他的,只是艾伦急诊,必须加快小跑,才没带着他走”
“只要他不是下边上来的,或者是上边下去的就行,还不知道谁感染谁呢?万一疏忽了就不好办了”
强森快步向前走去,已经听不到后边护士在说什么了,但是他自己也清楚,走在这个高污染区的走廊里以他现在这个便装的样子,任何一个医护人员都会认为他是一个从哪里溜出来的病人,理应遭到拦截。他不想再惹麻烦,只好加快脚步,紧跟前面的艾伦医生,很快他们就到了A-13号房间,艾伦医生拉开门就进去了。他则到了门口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转头四周看看,看到四周无人,才定睛看向房内。
这一看,他吓了一跳,赫然发现詹姆斯.伍德带着两个身穿医院外边防疫人员全套防护服的人站在屋子里,而詹姆斯本人跟他一样也是便装面对着躺在床上的苏珊博士在说话。苏珊博士躺在床上,床的周边排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身子连接着各种各样的电线和管子,此时正在全身震颤,显然她处于情绪激烈的波动之中,而造成这种情绪反应的可能是詹姆斯等人。正是这样的病态反应才表现出生命体征的问题,所以艾伦医生被紧急呼叫回来,此时他和两个护士正在紧张忙碌着。
强森第一眼看见伍德和两个士兵本能地想跑,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贴近门口试图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只听到詹姆斯.伍德激动地大声说:“苏珊博士,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不要执迷不悟,那两个孩子到底在哪里?我不相信他们没有被当成你的亲密接触者送到这里,但是我们找不到。你不要自己毁掉自己。是强森感染你的,没有我的血清,你熬不过去。何必呢?”
艾伦医生忍无可忍,大声地命令他说:“先生,我不管你们中间有什么事情,请您离开,出去,不要干扰我的病人。请你们立刻出去”
看到医生突然发货,詹姆斯.伍德收敛了,示意傍边的一个人,那个人就向前一步把手中的徽章亮给艾伦医生,对他说:“医生,对不起。我们是国民警卫队的,现在奉命对造成此次疫情的重大嫌疑人苏珊博士进行监管,我们会对她进行24小时看护。这个期间不影响你们的任何治疗,但是您无权赶我们离开。”
艾伦医生更加生气大声地回应:“但是我有权带她离开去重症室治疗……”
这时苏珊博士坐了起来,自己用一手掀开氧气罩,喘着气,一字一顿地说:“伍德先生,我再次强调,我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在哪里?我的确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们给我叫了911就被送到这里了。我也惦记他们,你要是找到了,也告诉我一声。至于说血清,我建议你不要这么托大,还是穿上防护服比较好……”
强森在外边听到这里不敢再听下去了,他必须想办法。他庆幸及时更改了他和五月的地址,否则他们早就找到他们俩了。但是,艾伦医生似乎已经发现他们的身份,只是因为他看不惯詹姆斯.伍德这些人的霸道,才冲他们发火,不过时间一久,再加上他们有着名义上的政府的任务,艾伦医生难免不会把他们供出来。所以,此时此刻他必须先把五月带走,再想办法救出苏珊博士。
他迅速转身弯腰退到走廊上,看准离自己最近的气闸间使出全身力气狂奔而去。他年轻,加上身体条件本来就好,平时又有很多锻炼,此时一个百米冲刺的速度就到了气闸间。到了这里他不再摸索,本来自己已经走过一次了,再加上艾伦医生的讲解,三下两下他就过了风浴和脱卸的地方,回到自己所在的区域,快步回到自己所在地方。但是他没有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奔五月这间。窜到门口,看也不看,门也不敲,直接推门就进。五月就一个人在里面正在焦急地来回走步,房门突然被推开,吓了一跳,一看是强森立刻跑过来,抓住他说:“你跑哪里去了?担心死我了,那个护士找你去做流调,发现你跑了,正发警报呢,现在已经有武装士兵进来执勤了,我担心又像在绿楼里那样遇上搜索了。”
强森根本没有理睬她说的,直接过来拿起她的背包,把她床上的衣物和电脑一股脑塞到背包里压实,拉起她就走,边走边说:“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快跟我来,趁着现在没人,你现在别说话,跟着我”
五月很听话,跟着强森出了房门,强森左右看看,看到护士站那有几个人,好像是护士和士兵们正比划着说什么。他背着包,拉着五月悄悄躲开了他们可能视线范围,进入死角,走廊恰好没人,强森拉着五月快步奔跑起来,他也不管五月能不能跑快,反正是连拉带拽就把五月给拉到了气闸间。这次进来,他不是过了风浴就走,而是拐到傍边的穿卸的房间。五月正在好奇周围的设备,强森已经给她选了一个太空服,不由她分说,就给她从脚到头开始上装。
“等等,强森,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穿这个”
“先别问,快点配合穿上,要不然来不及了。等会告诉你咋回事?”
强森跟着艾伦医生看到过其他的医护人员怎样穿戴的,也算是轻车熟路,三下两下就给五月穿好了,他自己也很快拿到一件给自己穿好了。当他们相看时,五月在头盔里笑了:“这是隔离服,看起来形象很严肃,可是为什么感觉很闷啊?”
“是啊,是很闷,好像没有空气哦”强森也很奇怪,艾伦医生不是说隔离服里有空气内循环吗?好像没有啊!他正奇怪呢?猛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他们两个人以外的第三个人的声音。
“你们都穿好了,看得出,你们俩的确不一般,很聪明。但是你们忘了一个步骤”是艾伦医生在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不知道这个艾伦医生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两个人一下子僵住了,这是被人发现了。
艾伦医生没有关注他们的紧张和僵持,而是把他们两个人推到一堵墙的边上,并从墙上拔出一个管子,对着他们身后的背包的一个接口接上,他们就听到了隔离服里传来的空气声,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温度也由开始聚集的燥热变得清爽起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彼此看到了头盔后边的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
艾伦医生又开口了:“五月,强森,你们准备好了吗?”
两人本来对望看到的是惊讶,听到艾伦医生这句话,两人的眼睛挣得大大的,尤其是五月的,满脸都是眼睛了,眼神里透露出极度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