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实战经验,强森自然不可能跟本尼相比。本尼毕竟曾经是美国国家安全助理的首席助手,FBI出身,而这之前又是行伍,那可是大江大海中闯荡过来的人。强森只是一个射击场上成绩突出的运动员而已,从一时冲动介入到五月被劫持的事件之后,他遭遇了一系列的险恶与凶险,在这个过程里他不得不奋起反抗,虽然也积累了一些经验,但是严格来说那不过是一种侥幸的经历而已,真正要成为战士,那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他应该感谢上帝,现在他遇到了本尼。本尼也知道这个大男孩子是个生瓜蛋子,可是在此极端危险的环境下,这个无畏的男孩子倒真是帮了他很大的忙,特别是刚才在楼顶的边沿的时候,是强森奋力一跃,翻回到楼顶,从而开始了反击。而他当时被飞车甩出的时候,他们俩同时翻落在落水管道上的金属挂钩上,当时他还在犹豫是救助这个可能会摔落楼下的男孩,还是翻身返回楼顶进行反击?所以当他看到这个无畏的男孩那么果敢而勇猛,他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现在他更愿意带着这个男孩一起战斗。
当士兵们从最初的惊慌中恢复到战斗程序,他们也向本尼和强森发起了火力攻击。顿时枪声大作,街上行人纷纷作鸟兽散,整个街面一片火光和混乱。但很快,刚被本尼突袭的残余士兵们获得了增援,几辆运兵车从不同方向赶来,最先赶来的士兵们跳出车外就投入到战斗中,而大队的飞行兵也正在从远处向这里飞来。本尼和强森感受到了火力压力,他们必须转移阵地,可是往哪里转移呢?这是他们非常陌生的城市。眼看着,飞行兵越来越近,本尼给不远处侧卧射击的强森做几个手势,意思是要他掩护。强森点点头,但是也向本尼示意,他的子弹不多了。
本尼点头表示明白,同时用手指做倒计时,数到最后,强森一跃而起向隔着直升机残骸后边的士兵进行扇面连发射击,几秒钟的时间把士兵们的火力压制了下去,本尼则利用这个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飞身跃起,冲到前面抓起一个士兵尸体扔向直升机残骸,同时又把另外一个被打晕的士兵也扔到直升机残骸,然后迅速举枪向直升机残骸的油箱射击,直升机爆炸了,燃起巨大的火球向上飞腾。正在对面掩体后准备射击的士兵看到,好像有两人飞身进入直升机,随后直升机就爆炸了。
看到爆炸的火球腾起,本尼迅疾冲到强森的面前抓起他就地向街上的一个窨井滚去,他们看到,刚才的爆炸也引燃了窨井管道中的可燃气体,把窨井盖也冲开了。本尼拉着强森跳进窨井。
爆炸过后,掩体后边的士兵们冲到了直升机残骸这里,飞行兵连队也飞到了,他们围拢在这个战场,战场上已经没有了在他们看来是暴徒的本尼和强森的踪迹。而在窨井里强森和本尼躲在黑暗中大气不敢喘。他们听到士兵们在窨井上面的街道上四处搜查,有几次还有士兵趴在窨井口向下探出头来查看,而另外的人士兵则说:“看也没有用,这么大的爆炸,包括下水道的气体也肯定爆炸了,不可能还有活物了”
“是的,下面漆黑,都是燃烧后的味道”
“他们两个不可能飞走,也不可能入地,下水道刚爆炸过”
“看来那两个跳进直升机的人就是他们了。必是怕被我们抓住吧”
“有这种可能”
“长官说要把残骸取样送检,排除是我们自己士兵的可能”
说话的士兵渐渐远去,强森这才缓下心神注意看到眼前的情景。一片漆黑的下水道泥泞不堪,散发着恶臭和空气燃烧后的混合味道,唯一能看到的地方就是不远处上方被冲开盖子的窨井出口。
强森看到本尼悄悄走向窨井门口,像是侦查的样子。强森也悄悄跟了过来,本尼用手示意他不要声张,然后他蹲了下来,用手势示意强森骑到他的脖子上,然后扛他起来探到窨井外边看看情况。强森明白了他的意思,走过来正要骑到他的脖子上,一声巨大的咣当传来,两个人立刻分别闪开,躲到黑暗中向上一看。原来是窨井盖被人从外边关上了。
两人长吁了一口气,本尼再次走到窨井盖的下方侧耳细听外面的声音。上面又传来了一些人的说话:“战斗结束,清理战场”
“电子警戒开始,一直到DNA测序结果出来。”
本尼和强森仔细听着上边的各种声音,直到汽车阵阵的轰鸣声有规律地经过,他们两个人才再一次放下心来。
本尼最先开口问强森:“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强森立刻回答:“我很好,没有受伤。”
“那就好!小伙子,你好样的,身手挺敏捷的”
“谢谢您的夸赞,我很佩服您,本尼。但是,我坦白地说刚开始突袭士兵的时候,我很不理解。这些士兵是在真诚帮助我们,您何必要杀死他们?现在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小伙子,你要知道,在你死我活的环境里,保护自己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价值观退居第二位。你以后的人生中一定要学会这个。如果我不先发制人,我们俩还会现在躲在这里吗?我们的身体可能早已成了碎片。”
“我明白了,先生。可是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下水道可以给我提供掩护?”
“在战场上,你要在瞬息万变中同时做出三个判断:第一,你在做什么?第二,对手是谁?赢得了吗?怎么赢?第三,怎么撤退?方法是什么?几个步骤?这个下水道在我把那两个士兵扔进直升机的时候就想到了,而且也让下水道参与到爆炸当中。这样爆炸后,我们跳下去就会很安全,也让对手相信我们在爆炸中毁灭了。但是,说实话,刚才我挺害怕会有士兵向下扔除氧弹的”
“哦”,强森张着嘴看着本尼,钦佩地说:“本尼,我觉得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接受军事训练。除氧弹就是瞬间把弹点周围的氧气除掉吗?”
“是的,一百年前这种炸弹叫炸弹之母,有一辆越野车那么大,现在小型化了,感谢上帝”
“哇,好悬,那我们是走运吗?还有,我们接下来就是从这个下水道走出去是吗?”
“唔,是不是走运要等我们安全了以后才能判断,不过是不是要走这个下水道,我就要问你了,你了解这个水道吗?它通向哪里?如果你不知道,在危机时刻不能进一步增加冒险。记住,尽量让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尽量你来控制一切。”
“嗯,先生,我明白了,谢谢您。那我现在从井口出去看看”
“是的,来吧,我扛你上去看看”。他蹲下来,强森骑到他的脖子上,他站了起来,强森接触到井盖,先是侧耳细听街上的声音。然后双手用力把井盖向上推开。下边本尼轻声地说:“小伙子,动作轻柔点,幅度不要大,不要给街上走过的人发现”
强森一边点头一边操作,很快井盖被悄悄地移开了。他听了一会儿,又悄悄探出头四周看了看,然后轻轻一跃就出了井口,迅疾转过身来,趴在井口向里伸出双手又把本尼拉了出来。
此时,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掌灯十分了。街面上,刚才的战场已经清扫完毕,街上来往的车辆又开始如织地流动起来。街旁的人行道上没有什么人,本尼和强森趁着夜色跑向楼与楼中间的缝隙躲了起来。两人镇定下来后,向四周观察了一会儿。强森问本尼:“刚才不是有人说,电子警戒已经启动了吗?好像没有监控头哦”
本尼拍拍他的肩膀说:“电子警戒可不仅仅是光学监视,光学监视只有在咱们刚才的下水道才有这个,电子警戒还有包括热源,生物电流,呼吸代谢等等传感器”
“啊?是这样!那么咱们不也是被发现了吗?下水道竟然也有光学监控?”强森有些不解。
本尼肯定地说:“别说是这个高科技的城市了,就算是脏乱差的底特律下水道也有光学监控,因为市政需要这个系统,更何况是这里。我们当然是被才发现了,咱们俩打的就是他们发现我们,到打击我们的时间差。所以,我们没有时间,现在必须马上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哪里是安全的地方?怎么转移?”
本尼指了指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大楼的门口,那里刚刚停下了一辆车,对强森说:“我们劫持那辆车,先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本尼,好的,但我认为应该去见伯益。为我们牺牲的辛西娅最后就是交待我们去见伯益。”
“伯益是谁?”
“我也不知道,辛西娅说楼顶上的飞车驾驶系统已经给我们载入了所有的信息”
“没那个时间了,我们走”,本尼说着拉起强森就向那座大楼的门口冲去。他们到达一看,车子还在发动状态,可里面却空无一人。本尼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强森也跟着坐了进去。虽然发动机运转着,可是本尼却无法开动它,怎样操作都不行。强森一下子想起来,大声地说:“本尼,这车不认识我们,别浪费时间了”
他们跳下车,又跑到附近的泊车场尝试了其他的车辆,都不行。突然,他们看到街上的车流靠向了路的一边,似乎正在为后边到来的紧急车辆提供通道,同时空中的飞行车也纷纷躲避,或者落地。本尼急切地说:“不好,他们来了,我们要快”
“怎么办?本尼,我们继续打吗?”
“打?怎么打?”
“这……”强森一时语塞。
“快,我们上楼”
“上楼?”
“对”,本尼拉起强森向着另外一个大楼跑去,边跑边说:“你不是说你们的辛西娅让我们去见伯益吗?还在飞车上设定好了程序。只有那个车我们能开,别的都不行。现在我们对这个城市不了解,只能按照现有的路径原路杀回,也许能赢得一线生机”
强森恍然大悟,连声赞叹:“您说得对,这是我们最能把握的路径。”
两个人趁着夜色很快跑到了另外一座大楼,也是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大楼。到达大楼的外墙,他们回头看到一队载满士兵的车队开到了他们刚才试图劫车的大楼。士兵们跳下车,围住了那辆发动机还在转动的车子。很快楼里跑出一个人来,向士兵们解释着什么,然后士兵们分散冲进那个大楼的停车场和大楼的其他部位。
两个人回过头来,本尼不解地问强森:“他们怎么会确信可以在那个大楼搜查?”
强森笑了一下子说:“回头再告诉您怎么回事,我们必须马上登顶才行。可怎么上去呢?电梯肯定不会认识我们的”
“我有办法,走”本尼拉着强森向后楼跑去。跑到后楼,强森看到那好像是楼宇管理处的地方,几个人正在通明的办公室里工作着,本尼悄悄接近办公室的门口,轻轻敲敲门,强森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开门,并向外张望,发现没人,就走到了门外,四处张望之后,发现没人。他轻轻摇摇头,正在转身走回去,突然本尼从门后闪出,从背后用一个胳膊夹住那个工作人员,另外一只手抓住这个被卡住的男人的头,双手配合用力,生生把这个男人的头给拔了下来。
强森吓了一跳,本能地正要高呼,本尼示意他不要出声,并给他看被折断的脖子,原来这个人也是个机器人。那个男人瘫软在本尼的怀里,本尼则翻过身来把他背到身上,向强森打个手势,示意他跟他走。强森跟在他的后边,心里有些不平,感觉这个本尼太过于粗暴,残忍。但是在这个非常时刻,他没敢做声,就紧跟着他跑向了员工使用的电梯。
到了电梯,本尼带着机器人在电梯的操作板上操作了片刻,电梯的门就开了。本尼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机器人披上,装作搂着他的样子走进电梯,对强森说:“动作快点,去到顶层”
强森进来电梯,按了顶层,电梯缓缓关上门开始向上运行。电梯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强森实在忍不住还是开口了,他不满地问:“本尼,我们不要这样残忍好吗”
本尼白了他一眼说:“你知道不知道美国中央情报局?或FBI?”
强森点点头说:“是的,我知道”
本尼笑了笑说:“你不知道,只是知道表面。实际上,我们就是这样做事的”
强森惊讶地看着他:“这,不会吧”
本尼:“所以,你其实并不了解他们。他们真实的一面是不择手段。从这个方面来讲,你也是具有了这个素质。刚开始你看到我拧断了这个人的脖子,你很愤怒!你觉得这个是违反人性的,可是看到这个是个机器人,你就是释然了。好像机器人可以活该被拧断脖子一样,所以我们对机器人一直都没有公平对待。既然这是个普遍的价值观,我拧断他的脖子也不算残忍吧。另外,这个不是武装机器人,所以我敢。”
本尼的这番话让强森突然感觉了尴尬,不是吗?本尼说的是对的,如果他袭击的是个人类,那他是个刽子手,必定是个冷血的坏人。而当他终结了一个机器人的时候,他居然感到了庆幸,也没有感觉本尼做得过分了。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价值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