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森和亨利躲过了不明武装的搜索,也躲过了办案警察的车队和空中巡警。正当他们一筹莫展,准备勉力应对茫茫雪原的苦寒长夜的时候,他们看到几辆满载游客的旅游大巴呼啸而过,他们站在路边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莫名其妙。

大巴驶来的方向是警察车队回归的方向,旅游大巴必定路遇了警察,难道警察没有拦截这几辆黑夜驶向旷野的大巴?这大巴会是驶向哪里?这路伸向北方的原野可是没有任何旅游胜地的地方,那他们要去哪里呢?北极观光吗?

亨利默默注视着大巴车队驶去的方向。强森轻声地问亨利:“亨利叔叔,我觉得很奇怪,他们是去北极吗?”

“是啊,我也在奇怪。难道警察不应该问问他们在深夜这是要去哪里?你还记得那个看不清路面的空间吗?诡异得很”

“亨利叔叔,我上法学课的时候知道,加拿大警察对于没有报案的事情是不会主动过问的……”

亨利打断了他的话,有些自言自语地说:“我奇怪的,不是这个。而是我在接受任务,离开五角大楼的时候看到的新闻:加拿大的人口百多年来一直维持在三千万的规模。你要知道,现在地球人口已经快要250亿了,也就是地球土地上每平方公里要容纳200人。每个国家都在忍受人口的重负,唯有加拿大是清风一缕。很蹊跷,不过,你还是孩子,很多事情还不懂……”

“亨利叔叔,加拿大人口一直不变的新闻,我们也都知道,大学里有过很多专题讲座,归结的原因也是多种多样,但像您这样把我们眼前的危机与它联合一道的思考倒是我第一次听说,挺新鲜的。可是这样没法解决我们眼前的问题吧?我们现在怎么办?”

“强森,你说得对。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个问题,以前一直都是熟视无睹的,没放在心上。这次不同,直觉跟我们的处境是有关系的。没错,我们现在必须摆脱危机才行,现在太危险了。”,他说着指了指警察撤离的方向说:“本来我们进城的目标看来要修正了。唐.斯密斯先生突然出现在多伦多说明事情很重大,劫持我们的人不是一般的犯罪团伙,肯定是国家级的对手。我不想把你交给他,我自己也泄密了,他们也不会对我善罢甘休。他们找到苏珊博士和五月很好,至少他们人身安全不会有问题,不像被那伙不明武装绑架,那就不好说了,我们得去解救他们。现在他们不需要我们解救,那不如我们自己先脱困”,他转过身来,举着胳膊指向他们发现山岩石刻的地方说:“所以,我们不进城了,走相反方向,索性去大言山。带着你看看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你躲进了深山旷野,谁还能找到你呢?等风头过后,我们再相机回来。”

“哦,这样啊?亨利叔叔,那我爸怎么办?我得回去。再说,那我们吃什么?”

“强森,形势比人强。恐怕你爸爸要委屈一下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们目前是解决眼前的危机。你知道在北美历史上,最初法国人来到这里,遇上冬天就会扎营过冬,熬过严冬,等待春暖花开他们才再次行动。这期间他们要打猎生存,还要严防英国人和印第安人的武力攻击,困苦异常。我们两人就是300年前的他们,今天我们要如法炮制了……”

亨利的话刚说到这里,只听到“咚”的一声,一股强大的气浪把他们掀翻在地,脚下曾经站立的冻土已经被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坑,高温使得冻土里的冰雪融化,冒出缕缕像蒸汽一样的白烟。

正惊愕间,他们躺在地上看到他们曾经躲避的低矮树林上空出现了两个飞行兵。他们踏在飞行踏板上,正举枪向他们瞄准,其中一个已经射击出一枪,打中了他们脚下的土地。两个飞行兵在击发出第一枪之后还在兴奋地交谈:

“我就是说过当时生物扫描到这就有那么一点点异常,果然是这样。长官还认为我多事,这下他可没话说了”

“你也不能这样说他,他要是不接受你的请求他也不会让咱们两个再来看看。看啊,只有两个人,咱们抓活的回去吧?”

“那要看你能不能抓住啊”

“别打中他们,打傍边,震晕他们。别像打司机一样,一下子给打碎了。”

“那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抢了杰克枪的那个人,要是的话,就直接击杀吧”

两位飞行兵在空中飞行,追逐在雪地上落荒而逃到的亨利和强森。最初两个人只是慌乱而逃,随着几次高速枪弹击发了他们脚下的冻土而再次被掀翻,强森急中生智对亨利说进行交叉跑动。这样一来,飞行兵在暗夜中既要跟踪踏板上的照明,又要瞄准目标就很难做到了,于是飞行兵拼命瞄准,亨利强森拼命跑动,两方僵持了一会。

一个飞行兵突然大喊:“你盯住一个目标,我盯住一个,就不怕他们交叉了。”

果然分别盯住自己的目标,亨利和强森的交叉跑动就失去了效用。其中一个飞行兵瞄准强森前方的黑暗处射击出一发子弹,子弹切断了一颗大树,高速产生的高温气化了冻土树下冻土的土地,炸开的气浪又一次把强森掀翻在地。躺在地上的强森在慌乱间还不忘庆幸自己没有撞到那颗大树。

就在强森推开树杈,挣扎爬起来的时候,他猛然看到从残留的大树中间飞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怒吼着,挥舞着双臂跃向空中,而空中正是那个追逐他的飞行兵正举枪瞄准。强森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黑熊。显然,这只黑熊正在树洞里冬眠,被飞行兵把树洞打破了,还惊扰了熊的梦。

愤怒的黑熊只是一个跳跃就把空中的飞行兵给抓住了,这下可轮到飞行兵惊恐。被抓住的飞行兵惨叫一声,他发现自己的一只胳膊和一只腿被愤怒的黑熊生生撕离了自己的身体。他的惨叫声引来了另外一个飞行兵的主意,他在空中扭头一看,月光下一只黑熊正站在地上手撕他的同伴,惊恐中他立刻放开地上还在狂奔的亨利,飞过来举枪向黑熊射击。

此时的黑熊已经撕掉了那个飞行兵的两只胳膊和一条腿,他发现这个飞行兵的尸体已经没什么好撕了,但愤怒还是没有停歇,就顺手捡起飞行兵落到地上,灯还在亮着的飞行踏板,并使劲向地上摔打,几下子就把飞行踏板摔成了几块,灯光也没了。另外的一个飞行兵恰在此时飞过来,踏板上的探照灯照亮了黑熊,被晃了眼睛的黑熊又一下子愤怒了,他扬手把手里的被摔成锋利铁片的踏板向空中的飞行兵使劲掷去,于此同时,飞行兵也向黑熊击发了他的子弹。

子弹将黑熊撕成两半,空中的飞行兵也被黑熊掷出的飞行踏板碎片击中,他摇晃了两下一头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雪地上,脚下的踏板却因为惯性向前猛冲,越过所有人和黑熊的头顶飞落到很远的地方,溅起一阵巨大的雪尘,周围的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凛冽的寒风在呼呼作响。

刚才这一幕吓傻了亨利和强森。虽然亨利有着非常丰富的野外生活经历,但是历经人为的生死相搏,这也是第一次。强森更不用说了,击杀一次袭击他们的老熊就让他充满了罪恶感,而这次被飞行兵当作敌人追逐那可是生死攸关,可是他却连拿枪反击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是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夺命奔逃,还差点撞到树上,其狼狈与惊恐简直无法形容了。当他再次被气浪掀翻在地的时候,他发现本来应该随身携带的那把枪已经不知道在哪个奔逃的环节给丢掉了。

强森一拳砸在地上,感觉羞愧难当。他在射击俱乐部博取的名望在现有状况下可以说是名声扫地了。亨利跑了过来,弯腰问他:“强森,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能起来吗?”。他说着向强森伸出手来,强森正在沮丧,看见亨利伸出的手,一把抓住,站起身来,连声回答:“我没事,我没事,亨利叔叔,你怎么?没受伤吧?”

看见强森没有伤到,连忙在胸口前手画十字说:“感谢上帝!我的天,这是神迹啊!我们竟然躲过灾难。”

“真是丢人现眼,我竟然连枪都丢了”

“呵呵,强森,你现在竟然还有心开玩笑,我们没把性命丢掉真是谢天谢地了。”

“亨利叔叔,其他的飞行兵会来吗?”

这时两个人已经来到摔在雪地上的那个飞行兵身边,他们看见这个飞行兵的脖子几乎被飞行踏板的残片切断了。强森见状开始呕吐起来。

亨利转身又来到被枪弹击碎成两片的黑熊尸体这里查看,同时回答强森说:“也有可能其他的飞行兵会来。一般在规定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回复联络,就会引来新一轮搜索。所以我认为咱们两人收拾战利品的时间最多十分钟,然后就必须逃离这现场了。我的天,这个黑熊的臂力真是大”。

强森双手捂住自己的小腹也走了过来,依然心有余悸地说:“如果不是这个黑熊,我们搞不定那个飞行兵。我连枪都跑没了。”

亨利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不要说你这个小年轻了。一辈子也没经历过这种生死逃亡的场面。这是上帝眷顾我们才出现了个被打搅了冬眠的黑熊替我们收拾局面。我看,我们也拿不动什么东西,还是感觉离开吧。那个飞行滑板估计也摔坏了,连灯光都没有,离我们太远,来不及去找了。我看你得脱了这身军服”

强森站直了身子奇怪地问:“脱了军服?”

亨利说:“是的,听到那两个飞行兵说什么了吗?一个人说可能有抢了杰克枪的人,我担心你的枪或者军服有定位芯片这些东西。”

“不会吧?他们要是用这个定位就用不着这样成建制地地毯式搜索了”

“有道理,也是,脱了你会被冻死的。对了,你看,你的军服跟他们是一样的”

吱嘎一声刹车声从远处的夜空中传来,两人停止了说话,抬头四处寻找这声音的来源。还是强森眼神好,立刻抬手指向大巴车队驶去的方向说:“亨利叔叔,快看,那么有车灯,是急转弯的刹车声。有车向我们这个方向开来。”

“哦,是了,是了。我看见灯光了,是进城方向。强森,是不是那队旅游大巴开回来了,把人送到地方,回走了吗?”

“没那么快把人送到地方吧?难不成是送到货柜车翻到的地方?我看见了,不是那个车队,是单独一辆大巴,开得好快。”

“强森,这样吧,我们快到路边,请求搭乘。你脱掉军服,扔掉一切可能引起被追踪的东西,跟这辆车走,半路上我们见机行事。先躲开一会儿可能来的飞行兵再说。”

“好的,亨利叔叔。您说得对,先躲开飞行兵搜索再说”

两人说完,赶紧扔掉身上该有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亨利把熊皮也脱了,飞奔到路边。向来车立起大拇指请求搭车。来车行驶很快,让他们惊讶的是,整车人都在,而且几乎每个人都是站在窗前向外瞭望,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把人送到目的地空车回程。

大巴车看到了他们,吱嘎一声,再次急刹车停下。

前门开启,司机向路边黑暗中的亨利和强森喊道:“是编号EG205的文森特父子吗?”

亨利无可无不可地回答:“啊,啊,是吧”

话音一落,整车的人响起热烈的鼓掌声,并伴随着噪杂的赞叹声:“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啊!快上来吧,快上来吧。真不容易,你们也不带手机,真是的”

亨利和强森面面相觑,不明就里,黑暗中还在反应和迟疑中。车内司机不耐烦了,对他们大喊:“快上来了,还嫌时间不晚,都是因为你们俩个。哎!”,司机的言语中充满责怪的意味。

见此情景,亨利强森二人不得不上车了。走进车来,一车人有的欢呼,有的责怪。而司机则立刻关闭车门,掉头回开,在夜幕中疾驰而去。亨利和强森二人并没有注意到车子已经掉头,因为他们甫一上车,就被欢迎他们归来的热烈的话语给淹没了。

“文森特,你们安全就好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清点人数才发现你们不见了”

“你们好歹带着手机啊,最奇的是你们父子竟然两个人同时不带手机”

“你们俩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没有受伤吧”

“遇到野兽了吗?”

“还好我们司机坚决,一定要找到你们”

“这冰天雪地的,还是在黑夜,我们车走你们还没看到吗?”

“哦,文森特先生下车时好像没戴眼镜哦”

“妈妈,这个大哥哥穿得衣服很少啊”

“是啊,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坚持这三个小时的,冻坏了吧”

“你们肯定燃起篝火了吧”

“是啊,这一身柴禾味”

“死里逃生,可喜可贺”……

亨利渐渐听明白了,他双手合十在胸前,不断向别人致谢:“谢谢各位,谢谢各位,你们太好了,你们太好了。感谢上帝,上帝祝福你们!要不是你们这样寻找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

强森也跟着附和道:“感谢你们,我和爸爸差点绝望了”

“你们是要感谢我们,我们整个车里没有任何人反对回来接你们的”

“你们父子也真是的,刚才经过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挥挥手,让我们看见?”

“就是啊,要不是前排的杰瑞小朋友,我们都不知道路边还有两个人”

“哦,是吗?你们的车子经过时太快了,我们都不敢相信”

前排那个被称为杰瑞的小朋友这时走出座位向走向后排的他们致意,强森看到这个杰瑞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强森马上向他致意,小男孩腼腆地用眼神回答他。

“其实你们父子二人跑得还是挺快的,都赶在我们前面了”

“他们肯定有野外生存经验了,懂得抄近路”

“哎,这个大巴也是的,干嘛一定要坏厕所呢?厕所不坏的话,也不会下车方便这些事”

“就是啊,这样寒冷的野外停车上厕所,多危险啊”

“还好没窜出个黑熊,也狼群什么的,不然就惨了”

“这么长时间,你们还没吃什么东西吧?快点我们这里有吃的”

“对对对,他们一定饿了。我这里有水”……

他们到了后排坐下,这才注意到整个车子里的人几乎都是以家庭为单位,有老有少,甚至还有怀抱婴儿的父母。他们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善良与问候,两人只好忙不迭地答谢着,同时也不敢过多开口说话,生怕穿帮。于此同时,周围的人们纷纷向他们递来水,精致包装的点心等等的食物。

两人一一接过,一一感谢。瞬间他们的周围就推起了各种各样的吃食。毕竟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惊魂甫定的他们真正感觉饿了。也不再客气,打开水和各种吃食开始吃了起来。

其他乘客见状,也不再过多打搅他们,纷纷转过身去,热闹的气氛开始渐渐平歇。当全体人员逐渐安静下来,亨利悄悄地对强森说:“他们一定是停车休息,恰好一对父子没上车。他们误以为是我们,而且他们相互都不认识,也记不住。估计大家都是上车后才认识的。他们真善良。这种情况下,不好问他们准备去哪里?先别穿帮了。”

强森不住点头,嘴里嚼着巧克力,也悄悄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亨利低下头,轻轻回答:“首先我们要搞清楚这车去哪里?你看到没,那个小男孩,叫杰瑞的,正朝我们看,看能不能引他过来问问?”

强森抬头一看,果然,小男孩杰瑞正在朝他们看着,毕竟他们是刚刚被找回的一家人,而他又是最先发现他们站在雪地上的人,自己当然格外兴奋。当他看见车后排的二人,他腼腆地笑了,转过头去,却还在用眼角悄悄瞄着强森他们。

强森想了想,打开亨利叔叔一直斜挎的背包,拿出一块烤熊肉,向小杰瑞招手。杰瑞看到转头跟妈妈说了几句话,他妈妈回头看了看后排的亨利和强森,笑了笑,就让小孩子跑了过来。杰瑞乐颠颠地跑来,强森和亨利让开他们中间的位置给孩子,强森递给他这小块烤熊肉对他说:“嘿,小伙子,让你见识一下,这是烤熊肉。没吃过吧?”

小杰瑞两眼睁得大大的,吃惊地说:“what?熊肉?怎么会?就是动物园看到的那种大熊吗?”

强森笑着说:“是的,没吃过吧?”

杰瑞吃惊地问:“你们杀死它的?”

强森一下子尴尬起来,亨利马上截住话茬解释道:“在野外生存遇上野兽就是你死我活,如果我们两父子没有打过这只熊,这只老熊此时此刻一定对它的孩子们说,看这是人肉,没吃过吧?所以在野外,人类要遵循另外一套生活准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随即马上引诱小男孩说:“哦对了,你和你妈妈跟我们父子的最后旅游目的地不同吧?你们去哪里?”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到旅游目的抬起头就说:“是吗?我们去的目的地不一样吗?妈妈说车里的人一样都是去戴伊城的,去那里定居。妈妈说那里没有冬天”

“哦!”亨利和强森吃惊了,这车原来不是旅游大巴,是转移人口定居的大巴,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没有冬天的地方。

杰瑞看着他们吃惊的表情,就没再理睬他们,而是手捧着那块烤熊肉转身向妈妈所在的前排跑去,边跑边喊:“妈妈,妈妈,看呐,烤熊肉,烤熊肉!”

车上的人听到,纷纷吃惊地看着小男孩,随即转头看向后排的亨利和强森。强森则低下头,轻轻而恨恨地说:“亨利叔叔,在这些人眼中,我们离开他们才三个小时,我穿帮了,对不起。”

亨利马上堆起笑脸,解释到:“追赶你们的时候,碰到了猎人,他们送给我们的,很好吃,以前没吃过……”

乘客们又开始新一轮骚动。强森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脸,并转向窗外。很快他的眼睛开始睁大,露出惊恐的神情,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亨利,示意亨利看向窗外。亨利向外一看,也惊讶了,他看到了他在被绑架的车里看到的那轮圆晕晕的满月。

他们又回到那诡异的空间!这次是在坐满人的大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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