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之后,便是康庄大道。再绕出皇城,马车有条不紊的行着,周围从人声鼎沸到荒无人烟。大片枯黄的草原,今年霜降早至,一批一批的牧民赶着一群牛羊,唱着牧歌,从草原的这头跑到草原的那头。

长图骑马独行,宽敞柔软的马车内只有我跟绾妤,还有趴在上面头偏朝别处不理睬我的小白。

绾妤一路上心情不佳,不是闭上眼睛养神就是独自看向窗外欣赏风景。

无人陪我说话,我着实无聊得很,掀开车帘,与车夫同坐,看着他熟稔的拉着缰绳,挥着马鞭,此时见我坐与他边上。

连忙喊道:“公主!”

“嗯,你继续吧,我就是有些闷,想出来吹吹风。”

长图立于马背上闻见这边的情况,也转头看向这边,并驾着骏马慢慢靠近。

双手抬起,紧握佩剑,相劝我道:“公主快些进去,外面风大,公主真容亦不能随意裸露,叫旁人看见。”

“没人知道这是公主的马车,长护卫不必过于担心,尽管赶路便是。”

长图也未敢多说,只是一句好的,之后便不再理睬我。

只是他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的放在我的身上,注意着我这边的所有细微的风吹草动。

马车道上也不只是我们这一辆马车,这一行人,同驱并乘的就有三四辆,来时我特地吩咐马车一定要低调,但现在跟旁边的对比起来,我们这辆精致华美,其它的华贵繁琐,但是身份象征通过对比一下子就能凸显出来。

透过其中一辆马车的车窗,纱帘飘起,我竟然隐约看见了陶轻舟,他正襟危坐,此刻正在闭目养神。

匆匆一瞥,我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马车里面什么情形根本看不见。

长图骑坐在马背上面,挺直脊背,目视前方,我小声喊他:“长护卫!长护卫!”

“公主,何事?”

“你瞧,我们右前方急匆匆赶路的那辆马车,你觉得眼熟吗?”

他定睛看了一眼,车夫赶马的速度太快,刚刚那一瞥,刚好是跟我们同时并乘的时候,现在只能看见他们马车尾了。

“禀告公主,属下没见过。”

既然不是他平时常用的马车,那么此次出城,他定是有所隐瞒,或是有何私事,急匆匆的样子,估计是件急事。

“我问你,你觉得陶轻舟,陶大人此人如何?”

他看了一眼我的面容,立刻把视线偏开,看向我的耳侧,说:“属下对陶大人不慎熟识,不过属下见过他几面,私下从未相交,属下觉得他这个人笑起来有些假,论才干,论计谋,当属顶尖之人。”

“哦,这样啊,对了,我向你打听一件事情啊?跟着云熵一起入宫,参与受封大典的一位面容毁去之人,现在身在何处?”

“殿下可是在说副将曲影?”

曲影战绩显著,进入皇城之后,云熵登基,他被册封成为副将,只是伤势严重,当日受封都是强撑着站在宫殿之中,听说站得时间长久之后,因为他的走动,撕扯到伤口,血迹瞬间把官服染红,云熵见状,特此批准他回到府中养伤三月之后,再行归朝。

那之后,我没去见过他,每次问云熵,云熵总是能以各种借口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开来,最终我也只能打消想见上他一面的念头。

本是一个不相干之人,奈何天赐缘分,至少我还欠着他一个承诺呢。

“正是。”

“曲副将卑职未曾听闻他的情况,只是官职当中有些交集,需要跟他交接,但是卑职每次去他的府上,他管家都称他卧病在床,不便见客,有时有要事相商,但管家手中拿有皇上御赐的圣旨,卑职无可奈何,只能作罢,所以卑职从上任以来,还从未见过传说中的曲副将。”

曲影的失踪,云熵身体的日渐败坏,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将矛头指向了陶轻舟这个人,但这都是我心中的一番猜测,具体到底如何,还得等我此次回宫之后,再细细的派人一五一十的查清楚。

“如此啊?怪不得连皇兄都不准我去看望他呢。”

一路朝南行驶,半日的路程,终是到了集云镇上,这里从来都是外商云集,****的人聚集之地。今日也一样,驼铃音音,响彻我的耳底。

人潮如海的街上并不好穿行,车夫下马去牵着马头,我进入车内,绾妤因为到了自己的熟悉之地,一颗沉闷的心像是忽然豁然开朗了。

她掀起窗帘,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又恢复了神采,此时亮晶晶的像一颗紫黑葡萄,绚烂夺目。

吆五喝六的声音过后,很快便绕过人群堆积的街道,进入那条青石小巷,因为常年背着阳光,这里潮湿阴暗,道路两旁,石墙上面的青苔随地可见,但是中间因为经常有人走动,所以中间并未布满青苔。

绾妤看见爬云客栈之后,就跳下马车,小白也跟着跳下去,车夫的速度减慢,最后慢慢把车停在客栈面前。

我也跟着下车,长图早已下马,抬头打量此处客栈,眼里藏不住的惊艳之色。

嘴里喃喃道:“真是鬼斧神工,巧夺天宫啊。”

“嗯,里面还有更加神奇的人跟事物,待会儿见着了可别如此如此呆愣,恍若木鸡之样了。”

长图听见我的吩咐,不好意思的低头抓抓头发,转身吩咐车夫在此候着,然后跟在我的身后进去。

客栈之中,一如既往,大堂之内,不见活人,连苍蝇都见不到一只,绾妤走了之后,这家的店小二便不再存在。

小白跟着绾妤爬上二楼,绾妤是要进去她的房间。

我跟上之后,见她果然推开房门进去,房中早不见那异族王子,看来伤势好了之后,便离开了。

绾妤不知道去衣柜里面翻些什么东西,我则环顾这房间,发现枕头处有一信封正静静的摆放在那处。

我踏步进去,拿起来,信封居然有股淡淡的清新,长图一直站在门外看守。

绾妤终于站起身来,我把信封递到她的手中,她也把一个药瓶递给我,通身黑色,里面装的是液体。

“这是什么?”

“这是能医治姐姐嗓子的药物,姐姐快服下吧。”

我过去圆桌那边,把瓶塞拨出,把小瓶放置鼻间,无色无味,刚要把液体倒入嘴中,长图长剑一挑,我的药瓶瞬间到了他的剑端。

他把剑远离我,然后把瓷瓶拿到手中,也放在鼻下闻闻,完了之后并没有还给我。

我不禁放开嗓子喊道:“你这是干什么?把药瓶还给我。”

“殿下,皇上吩咐我保护殿下的安危,殿下不急于现在就服用此药,等到回宫之后,臣找来太医检查一下,那时公主殿下再行服用也不急。”

他倒是尽忠职守,忠心耿耿,但我发现进入宫中之后,我竟然连点自有都被剥夺了,绾妤给我的还能有毒不成?好,既然他要如此,那便由着他便是。

我也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接下来的这一路,不管他说些什么,我都不会理会他,也不跟他讲话。

绾妤打开信封,摊开信纸看了足足半晌,没有反应。看她站在窗下,风把她已经松开的手中的信封吹落,我捡起来,定睛一看。

果然大事不妙。

“绾妤?绾妤?”

“嗯?怎么办?姐姐,司寇太卑鄙了,竟然把师父绑走了,他早不到打开后门的办法,居然就把师父绑走了。”

“怎么会,你师父不是千年的鱼精嘛?一介凡人能奈何得了她吗?”

“姐姐,你不知道,师父近些年来法力早就一日不如一日,甚至这段时日以来,她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内丹逼出,我就不应该离开师父的,现在她出事了我该怎么救她呀?姐姐。”

居然逼出内丹?可是为了救谁?

现今,信上只留下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会让这天下的人都记住我。”

绾妤急的快哭出来,但是她的眼泪却掉不出来,我安慰她。把她揽入怀中,房内静悄悄的,我把手中的信纸捏紧,一个巨大的阴谋似乎在朝我袭来。

“咋们先去别处找找线索,先别着急,他们一时之间肯定不会把你师父如何的。”

弦思闭关的房门大开,院中房中放置的东西都被破坏开来,东倒西歪,像是遭遇过抢劫一般。

就连弦思平日之中,从不离手的琵琶都被损坏横倒在地上,绾妤看见之后,跑过去蹲在琵琶旁边,伸出手,把已经断为两截的黑色琵琶捡起来,抱着。

“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他们想要问你师父要什么东西?”

“他们,临行之前,我来找师父,听那贼子说要师父把这爬云客栈的后门打开,以便他好带着他的大军进入皇城之中,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皇城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这帮贼子,真是可恶。绾妤,咋们这就回宫,请求皇兄出站,到时踏平他月阿族的边土,看他还敢嚣张。”

爬云客栈此时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存在,看着这里一片狼藉,绾妤的师父藏着什么秘密?一切都仿佛串联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

小白东转西转,此时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长图现下正在四处找它。

我们分头查看了一下一楼二楼空无一人,三楼四楼亦是如此,我一间一间的把房门推开,风扑进房内,带起四处飘荡的窗帘窗纱。

空荡静谧之中隐约藏有一股血腥味,我顺着味道寻到了三楼尽头的那间屋子。紧闭的房门,里面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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