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年龄渐渐大起来,但是无论是谁,她都瞧不上,作为母亲,她自然知道女儿这是还没有放下心里的那个男人。这不,天意如此,头疼女儿婚事的时刻,女儿心里念念不忘的男人就出现了。

崔卫氏不顾仪态,一把抓住云熵的手,云熵脸色十分难看。

“崔夫人请你自重,放手。”

“纵英,飘飘她的心里真的还有你,当年我们不顾她的反对,让她跟你断绝来往,跟宰相公子定亲,但是她不答应,天天在房里哭诉,但是她一个女儿家,婚姻大事除去听从父母之命,媒说之言,加之纵英你一封来信,说要跟她断绝关系,她当晚就闹起来,想要上吊自尽,我们想尽办法,终是打消了她的念头,但谁又想到她爹爹出事,我带着她逃到这里,她的年纪渐渐大起来,我终日替她说媒,她就是不肯点头答应,今日碰见你,天意如此,不管你肯不肯,今日你非得去见我女儿一回不可。”

云熵听见这些话,似乎绑紧的脸上有了一丝丝的松动,眼神里面也出现另一种情愫,我看不懂,看了他一眼,在看看此刻已经声泪俱下的崔卫氏,她女儿飘飘也太惨了,想到那张画,明媚的色彩似乎就是那个只有黑白灰房里唯一的彩墨。

俏丽的声音,唯独少了眼睛,但其实那双眼睛才是最令人难以忘却的吧?

“不好意思,夫人,我家公子还得赶路,恐怕没有这个时间,还请您放手。”

崔卫氏死活不肯放手,颇有一种要跟云熵来个鱼死网破的心态,曲影上前看着她,做出手势,让她放开,不然就对她不客气了,云熵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立在那里,仿佛这一刻他的身体早已不属于他。

“你家主子都没说话,这儿有你什么事,让开,我跟你家公子的事情还没完。”

“你!公子?”

想她一个端庄的太傅夫人,礼仪应是顶好的,但此时她仿佛就是见到了自家心仪的女婿抓紧了就要拖回家的架势,颇有一股子骂街大妈的风范。

众人就这么僵持着没有动作,郎中给那位姑娘把过脉之后,开过药,之后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

他嚷嚷着“干什么干什么,要打架滚出去打,医馆内不欢迎狗与惹事者,我说崔寡妇,你来我的医馆闹什么?怎么,最近不忙着替你闺女张罗对象了?”

“我说你个死老头,不准再喊我寡妇,我闺女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再说了,我这不是找着了嘛?去,给我把香儿叫起来,咋们回家。”

小白适时的叫唤了几声,小白居然溜进来了。听见狗叫的声音之后,大家都停顿了那么一秒钟,之后便是郎中铁青的脸。

“说了一万遍不准把它放进来,你们怎么回事,出去出去,你们快点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然后我们一行人连人带着包裹,全部被郎中那个糟老头子赶出来了,崔卫氏跟她的侍卫迷迷瞪瞪的婢女香儿面面相觑之后,对着紧紧关闭的医馆大门破口大骂。

“死老头,糟老头,无儿无女,死了都没人收尸的死老头,你坏着等着瞧,还说医者父母心,我看你整个一个坏老头,坏透了。”

我们三个站在他们靠后一点,我也忍不住想要吐槽这个郎中,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才只不过见到小白一眼而已,立马把我们赶出来?钱也不要了?

“真是个怪人,咋们走吧,懒得理他们。”

云熵点点头,曲影把包袱甩上肩膀背着,但是这个崔寡妇真的是机灵得很,听见我说要走,很快注意力转移到了我们身上,像是专门学过变脸似的,骂骂咧咧很快变成了一张笑脸。

“纵英,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有婚配,但是今日就跟我去见飘飘最后一面,假如不能在一起,也好让她死心,我就这么一个心愿,纵英你就看在我作为一个长辈的份上,跟我去见见飘飘,她真的很想你。”

街上这会儿才开始热闹起来,叫卖声,人群熙攘,来来往往,而且还敲锣打鼓,有些人家还在放着鞭炮,热闹得很,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习俗,看着样子怕是有喜事,或是什么节日风俗。

“真的很抱歉,我们赶时间,真的不方便,当年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相信飘飘她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然知道进退,您现在在这里当街纠缠,你觉得飘飘她那么高傲的性子会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见我?”

她一身麻布粗衣,没了贵妇人的仪态,现在更加像是一个村妇,她的情况都是如此,崔飘飘能好去哪里?云熵跟她打小相知相识,两个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所以才会每次见面都打打闹闹,不肯吐露自己心中真正的情感。

崔卫氏这才露出了为难之色,面容很是伤感,眼里似有泪水滚出来。

“飘飘她跟着我受苦了,我们两个女儿身,从北到南,中间受了多少苦都不说了,可惜了飘飘她跟着我这么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她的名声也有所毁坏,都是我对不起她,当初还不如跟着她爹爹一起死了一了百了,这会儿吃这个苦,受这个罪干什么?嗐……”

我觉得她跟她女儿真的太可怜,身世悲惨。云熵不为所动,我有所感触,心里谋划着想要劝劝他还是见上崔飘飘一面。

“这些人是干什么啊?抬着这些东西是要去哪里?”

一群扎着红色腰带的八人抬着一个被红布遮盖着的人像,应该是纸糊的,看起来没有重量,有领头的在念叨着一些东西。

我听不懂,应该是一些民族的语言,或者是方言。叽里咕噜的,众人给他们让开一条道,百姓甚至都神神叨叨的跟着朝拜,看起来神秘极了。

“今天是小镇迎灶神的日子,他们要从小镇东边进来,西边出去,然后再把灶神抬去灶神庙里面去。早上迎进来,晚上送出去,今天要在小镇里面绕着每一家每一户,灶神最终是要送进每一家的灶台里面的。”

每年六月六有些地方是有迎灶神的风俗,但是没想到我居然在这个小镇就见到了真实的请灶神,我觉得刚那个神像一点都不像我见过的那个灶神。这个明显清瘦了不少,穿着也特别的干净不邋遢了。

崔卫氏身边的管家懂的也挺多,但看样子又不像是本地人,崔卫氏当时应该是带了管家跟婢女一起逃到这里的吧。

“这样吗?好玩,可惜这个灶神不像天上那个灶神哟。”

“姑娘莫要胡说八道,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灶神,小心镇上的长老家法处置你。”

“哦,呸呸呸,都怪我这张嘴,张嘴就来,一本正经的说实话。”

众人也是呆愣的盯着我,没有任何的言语,崔卫氏一开始就不拿正眼瞧我,她可能觉得我就是云熵带来的一个小丫鬟而已。

她继续劝说云熵:“纵英,你就看在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的份上,跟我去看一眼飘飘吧,那糟老头子说飘飘最近精神有些不对劲,她似乎产生幻觉了,每日嘴里念叨的就是纵英,是你的字。”

最终我们并没有去见所谓的崔飘飘,云熵绝情到刷新我的世界观,本身他对之于我温柔宽容,到现在我才发觉,可能对我的这些感情,不过就是我的长相在起关键作用罢了。

坐在马车里的我莫名的一阵失落,可能我从始至终就是被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已,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人真正放在心上。

马车驶过宽敞的栈道,渐渐出了小镇,这回的速度放缓了很多,他们坐在马背上面悠悠的行着。

小镇在我们身后越来越远,渐行渐远,越靠近简城,树木就渐渐多起来,不再是前面的荒原无边,荒草丛生,一天的路程,入眼的皆是一片绿色,青山绿水,初夏的一切都显得郁郁葱葱,青翠欲滴。

郎中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差半天的行程就能到到达简城,一片一片的花丛,这里不但有山,而且有水,岸边上开满了小草花。

我们停下来,打算在这里休息片刻,我慢慢扶着扶手下来马车,忽然觉得眼前的美景胜过我见过的仙境。

“哇,这里好美,简城附近居然有这么美的地方,好美。”

云熵经得起旅途的劳累,还能保持清爽干净,一点都没有疲惫的表现。曲影也异于常人,好几天不眠不休,这会儿眼底虽然乌青,但是他依旧精神饱满,我就不行了,尽管这几天都在躺着坐着,根本不需要我费劲,但我就是觉得全身都酸疼。

小白特别喜欢漂亮又美丽的地方,果然这会儿早就依旧在花里面打滚了,汪汪汪的追着飞舞的蝴蝶乱跑。

忽地水里一阵动静,气泡翻涌,浪花飞起,曲银跟云熵把我推离岸边,并把我护在身后。

动静渐渐变小,一个女孩子忽地就从水里面冒出来。亮晶晶的脸颊,像是洒满了珍珠粉,衣服也神奇的没有被水打湿,看见我们的眼里冒着的是开心。

并且还冲着我们挥手打招呼。

“嗨,嗨,嗨,公子,公子!”

我迟疑了一秒钟,脑袋里面猛地冒出一个人物形象,但这转变来得太快,我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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