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雕听说马超已经确定反叛,长安即将不保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
呼。
还行。
这次严格按照元直先生的安排谋划,果然躲过了这一劫。
他抓紧给曹仁写信,让曹仁赶紧逃回长安,并说愿意帮曹仁承担放弃关中逃跑的责任。
曹仁现在不肯走就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拿到自己的书信,有人甩锅,他肯定会二话不说抓紧撤退。
常雕这些日子该赚的钱也赚地差不多了,到时候先回乡戴罪几年,之后再求曹仁再让自己当个小官,这辈子也差不多了,总比奔赴前线被困在城中强。
“呼,大事已定。”
说起来这校事还真不是人干的事情,之前常雕吹的牛太大,现在想要编圆可得绞尽脑汁。
众所周知造假比造真难,常雕之前夸口不是这叛乱就是那谋反,还编自己已经收买了某处的豪族某某、蛮夷首领某某,可要瞒过多疑的曹操,常雕需要将这些人的生平、性格、本事都编的稍有不同,他们送上的军情肯定也不能千篇一律。
常雕匮乏的见识和更加匮乏的想象力实在是编不出什么东西,再搞下去非得被曹操识破弄死不可。
好在,这一切已经有了眉目,手握大量校事的常雕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
想到这,常雕开心的无以复加,他琢磨一阵,决定再去喝酒庆祝一下,可还没等他动身,诸葛虔已经喜气洋洋地奔过来,一脸兴奋地拜在常雕面前:
“卑下诸葛虔,参见军师。”
“呃,文恭何事?”常雕跟诸葛虔有日子没见,本来还是挺开心的,可见诸葛虔看自己的表情怪怪的,他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惊恐。
该不会又有什么变故吧?
诸葛虔见常雕有些慌张,微笑道:
“军师,是好事啊。”
“哦,吓我一跳。”常雕松了口气,“怎么了?”
诸葛虔笑吟吟地从怀中取来一封书信,这书信还带着他浓浓的汗臭味,让常雕颇为不满。
他展开书信,立刻惊呼一声好字,赶紧凝神阅读。
这书信居然是钟繇写给自己的,信上这位颍川名士非常谦恭地向常雕认错,表示之前自己对常雕的攻讦和诋毁完全没有道理,都是因为他嫉贤妒能,不了解这位大英雄大豪杰的本领。
若非巨鹰此番干掉刘雄鸣,只怕众人都要被堵在长安,钟繇错怪好人,真是大大的该死。
常雕看得一脸懵逼,反应半天才喃喃地道:
“刘雄鸣怎么了?”
诸葛虔正色道;
“那日军师遣卢校尉一路紧追申达,果然诱骗刘雄鸣出现,我等将其俘虏,细细拷问,他果然交代了种种罪状。
果然如军师所料,那陈群一直贼心不死,勾结刘雄鸣为乱,企图勾结马超断绝长安向东的归途。
我等提前侦知其阴谋,将其报告曹将军,曹将军趁着马超进攻华阴之前已经抓紧撤离。
现在曹将军已经退到了华阴,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跟军师汇合。
几位将军说及此事,都说常军师果然手眼通天,若非常军师提前侦知消息,只怕我军都要被困死在关中了。”
常雕:……
啊?
还有这种事啊。
那个刘雄鸣不是传说是覆车山上的什么神仙吗?怎么还成了马超的探子,怎么还跑到这来送死?
常雕拿着书信久久不语,一颗心却不住地下沉。
不太对劲啊。
真的不太对劲。
他这次是严格按照徐庶的思路运行,都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怎么刘雄鸣突然跑出来弄出这种事情了?
我就是多事,不该派人去追杀那个申耽的使者,怎么这次弄出这么麻烦的事情了。
“呃呃呃,也,也还行啊。
现,现在……现在曹将军逃,不是,转进出来了吗?”
诸葛虔闻言一脸喜色,忙道:
“曹将军已经转进到了华阴,不过马超也来了,就在左近。”
呼。
常雕松了口气,心道华阴离潼关也不远了,曹仁算是安全了。
多年跟随曹仁,他还是知道怎么讨好这位市井出身的将军,随口道:
“那可得让曹将军抓紧赶路,这一带盗匪众多,胡人又多为马超所用,若是晚了……
哎,说实在的,此番若非事情机密,我真愿意跟随曹将军身边厮杀。
此番将军陷入重围,我又想起那江陵之事。
将军真是为天下操劳太甚,我常雕恨不得以身相代,只恨本事低微,也只能在潼关为将军分忧了。”
诸葛虔闻说此事脸上的笑容更甚,他振奋地道:
“曹将军之前特意叮嘱末将,说常军师忠勇义烈,性子有些焦急,说实在不太适合做校事这种隐蔽之事……”
“对对对!”常雕大喜,眼泪立刻夺眶而出,“我追随将军多年,还是将军了解我啊。”
“是啊,将军说从江陵开始让常军师掌管校事,军师虽然布置地井井有条,可他也知道军师心中热血未凉,仍愿意为国拼杀。
他特意吩咐,若是军师不提厮杀之事,那自然遵从军师心意。
若是军师主动提起战阵厮杀之事,就带军师奔赴华阴阻挡马超。”
“小将听闻丞相曾说,坦之、巨鹰二位虽出身低微,却可为军中楷模,后世殆难继矣!坦之将军闻说关中有变,千里来援。
巨鹰军师为破贼不惜自毁名节,甘冒奇险为国分忧。
小将往日不知,今日心悦诚服,甘愿为将军前驱,为将军牵马坠蹬,在所不辞!”
常雕呆了呆,突然挥动手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耳瓜子,看得诸葛虔一阵莫名。
“军师,这……这是……”
“没什么……”常雕含泪道,“曹将军实在是太,太,太关照我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好啊。
我去打马超是不是啊?
没问题啊,我敢去就敢死,不就是马超吗?
马,马超……马超来了可怎么办啊。
·
华阴,关中叛军营地中热火朝天。
一身雪白锦袍,面如满月,眉若淡竹的马超骑着一匹白马,在族弟马岱的伴随下远远眺望华阴城。
曹仁倒是跑得快。
马超的骑兵奋力追击,险些没有追上,好在曹军进入华阴前出现了严重的拥堵,马超奋力进攻,杀得曹军殿后大军血流成河,可他的先锋终究人少,还是未能全歼敌军主力,让曹仁和夏侯渊还是逃进了华阴城中。
至于为什么马超友军没有追上来……
嗯,只能说韩遂制定大迂回大包围,在野战中歼灭曹军的战术确实不错,但关中联军一迂回就开始各自为战到处抢掠,马超跑的太快自己手下也开始加入抢劫的队伍,导致最后马超对曹仁发动进攻的军队还不足一万。
要是曹仁和夏侯渊不是埋头逃跑,而是停下来稳定军阵调头跟马超狠狠斗上一斗,说不定马超还真得无功而返。
马超纵横天下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无奈的场面,不禁大骂众将无能,第一次感觉到带着这些人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联军名义上叫联军,可大家都是聚啸一方,谁也不服谁,不久之前韩遂和马腾还在互相攻伐,虽然人多势众,可各自为战,根本不愿执行统一调度,这打起来可太难了。
不过不要紧。
经过此战,他看出曹军的巨大弱点。
曹操军法严苛,为人又多疑,曹军上下人人不愿承担责任,在曹操到来之前各军调度、指挥完全失灵,原本曹仁夏侯渊钟繇坚守一阵还能造成一些威胁,可他们生怕被当做代价放弃,打起来都在跑,在曹操到来之前,他们根本不可能给马超大军造成什么威胁。
“嘿,也不知道老贼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他真的想逼反我们,就该亲自来。现在关中已经尽数为我等所有,只要封锁潼关,曹贼还想打过来,呵,哪有这么容易。”
马岱点点头,又有些担忧地道:
“韩都督没有去抢占长安,弟心中总有些不安。”
曹仁不是逃跑,而是因为公事要转进,他还是留下了基本的班底和近三千守军。
这都是军事需要,这都是曹将军用兵的精妙,不是直接弃城。
韩遂不知道是不是被曹仁吓住了,反正没有立刻攻城,现在长安还在曹军手中。
“呵,迟早的事情。
曹仁、夏侯渊、钟繇都跑了,长安可怎么守?谁去守?
我们现在的大敌是曹操,他一定会亲自来,咱们打赢了他,长安自然投降,何必费劲攻城?”
“哼,曹仁应该是想逃,咱们再追杀一阵,破了潼关之后,我看老贼还能从哪入关。”
马超笑着,满脸都是自信,马岱也缓缓颔首,可还没等他说几句恭维的话,军中已经传来紧急讯息,报告给马超一件非常惊人的消息。
“梁兴死了?怎么可能?”马超满脸惊愕之色,若不是军中法度森严,他几乎以为这是谁给自己开了个玩笑。
“千真万确。曹军大将云山率军两万进入长安,看来要跟我军不死不休了!”
“云山……”马超微微皱眉。
他许久之前就听过这位曹军水师名将的旗号,没想到他这次居然无声无息出现在关中了。